“欲肉···欲望,本能。”瞳鬼重複著亞恩口中的詞匯,一瞬間就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但又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明白。


    “這數百年來,我愚蠢的教徒們始終把我教給他們的東西,弄錯了,所以,當他們好不容易開始有些明白的時候,我這個做老師的,又怎麽忍心去否定阻止他們呢?”亞恩笑著說。


    “你的意思是···”瞳鬼想到了某種解釋的可能性,語氣艱澀。


    “是的,十三年前,我第一次從你們身上看到了那純粹的欲望和本能,你們對我的遺骸所展現出的渴望以及貪婪,輕而易舉的擊潰對我的敬畏,這···深深的感動了我。”亞恩一隻手輕輕的放在胸口,眼中的感動和驕傲不言而喻,就好像回想起當年那些分食他的教徒們,就如同一個個學有所成的孩子。


    “你們分食著我的身體,瘋狂,爭搶,嫉妒,貪婪,為了這份純粹的欲而赴死或是變得更強,沒有任何人為此後悔,每個人都是本能的奴隸···我覺得那一刻的畫麵真的太美了。”他說:“於是,我決定不去毀掉這份美麗,我還要加入你們,加入這份欲望的狂歡,於是我讓法爾奇吃掉了我,然後我和你們一樣,一起分食我自己。”


    他的眼中此刻綻放著前所未有的亮光,昔日的場景對他來說就如同一場難忘的煙花盛典,讓他隻是想起來就感到陶醉和幸福。


    瞳鬼身體禁不住的顫抖著,作為欲望肉的教徒,每個人的精神和行為多少都難免沾一點不正常的東西,但眼前亞恩所散發出的這份瘋狂,令人恐懼,令人想要匍匐在地。


    多麽荒唐的理由,為了如此荒唐的理由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所有吃掉自己的屍體,這真的太過瘋狂,太過難以想象···又太過符合眼前這個怪物所應該做的事情了。


    隻有它,隻有它做出這樣的事情,竟然讓人覺得並沒有那麽不合理。


    “當然,除此以外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這個原因,則威脅到了一切的基石。”亞恩用小刀切開盤中的心髒,切成了很薄的一片,然後送入了口中。


    “您所說的基石,又是什麽···”


    “所有生物的本能,其存在的基石不外乎隻有一個詞語···那就是,生存。”亞恩一邊咀嚼著口中的肉片,一邊說道。


    “怎麽可能,有什麽存在可能威脅到您的生存。”瞳鬼不敢置信道,完全想不通什麽東西能夠威脅到大術士亞恩的性命。


    這可是欲肉教派的始祖,以肉身進化神明的存在,哪怕他如今還沒有正式成為至高神性,但這數百年來,沒有人懷疑他至少已經成為了神性,這樣的事實。


    “很難以想象是嗎?巧了,當時的我,也很難以去設想,可我後來卻意識到,這就是去他媽該死的事實。”亞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神情顯得很是沮喪,忍不住歎了口氣。


    “那時的我,本以為自己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存在,因為在我看來,存在於我之上的,就隻有那些不曾真正現身幹預這個世界的至高神性們了,而隻要我完成了登神,我在這個世界上,就將成為唯一的真神,我將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任何我想要去做的事情,任何人···不,不隻是如此,那破碎的神麥卡恩也好,那肉體的奴隸亞大伯斯也罷,又或者說東方的初火pangloss,再甚至那懸掛於遙遠星河的海星,任何!任何神明都無法製約我!”亞恩嘶聲說道,眼中燃起比起之前更大的貪婪和瘋狂,拿著餐叉手舞足蹈的樣子,仿佛就要跳上眼前的桌子。


    “但這樣的想法,直到我看到那樣的世界。”他忽然平靜了下來。


    “那樣的···世界?”瞳鬼迷惑道,完全無法理解此刻的亞恩到底在說些什麽。


    到底是看到了什麽樣的世界能讓亞恩這樣的怪物都心生忌憚,甚至放棄了回收自己的肉體,不得已將肉體寄存在他們這裏,延緩了登神的時期。


    那莫非是冰霜覆蓋的火炎地獄?又或者洪水傾沒的至高天堂。


    但亞恩給出的答案卻否定了他的猜測。


    “那是一個沒有異常,沒有混亂,沒有廢墟的世界,就連那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都在某種秩序下井然有序,那裏的每個人們都生活在某種規則下,他們好像過的很幸福,但是這種本能和欲望都被規則所約束的模樣···著實令我感到作嘔。”亞恩輕聲說:“在我看來,那就像是一場噩夢,我越發的接近神性,接近至高之地,我就會距離那個世界愈發接近···而我也仿佛預見了,有一天這個混亂美麗的世界將被彼方吞噬殆盡。”


    “所以我暫時放棄了回收自己的神性,也暫時中止了登至高之神的計劃···我要先去調查,去調查這個該死的令人作嘔的世界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這就是這些年來···您一直都沒有動作的原因。”瞳鬼艱難的說,他感覺自己的呼吸愈發的不暢了。


    他還是不明白亞恩話語中大部分所描述的東西,毫無疑問,這些東西都是他這個階段所不可能明白的。


    所以如今他還在提出自己的問題,除了好奇以外,更多的還是等待周望景,他已經聽到耳邊的聲音漸漸的消去了,看起來那家夥應該也快到了才對。


    麵對瞳鬼的猜測,亞恩露出了一個不知可否的笑容。


    “也就是說···您如今已經調查出了那個世界真實模樣,所以您將要回收自己的身體,以及開始完成那最後的登神儀式了。”


    “嗯,差不多吧,不過要說我已經了解了那個世界倒也不準確,因為我隻是見到了一個,真正了解那個世界原樣的人,我想隻要和他合作,應該能夠滿足我的好奇心。”亞恩說。


    “他是···”瞳鬼有些猶疑的試探道,說實話,他並沒有覺得對方會將這種事情告訴他。


    但令他意外的是,亞恩基本上毫不猶豫的就開口了,解答了他的疑惑。


    “告訴你也沒有什麽關係,我所說的那個人,名字叫做···周望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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