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乘著篩子航向遠方,乘著篩子,他們去了遠方,不顧父母的萬般勸阻,在風雨飄搖的冬日清晨……”


    半個月以後,白銀大廳的‘送歸者教堂’,這裏是凰炎曆代在經曆大型戰爭及傷亡後,進行國家級別哀悼儀式的場所,在這一天,整個凰炎國的文武大臣全部都匯集在這裏,為之前‘艾什之亂’中死去的所有人進行送行,哀悼,場景會通過無人機直播向全國。


    此刻追悼會已經到了尾聲,站在台上致辭的姬燃禮臉上帶著笑容,以一種積極的語氣和方式宣布了追悼會的結束,所有人都鼓起掌來。


    這是凰炎國的傳統,為逝去的人送別時,不可以哭,不可以哀聲歎氣,場麵要宏大而熱鬧,穿著要得體,這樣死去的人在路上才不會孤單,才不會看到在世之人的悲傷,才會安心的離開。


    而當這些文武大臣和基金會戰士們們走出教堂時,鍾敲響了。


    教堂的鍾一再地搖擺,低沉的鍾聲久久不息,就像是一個執拗的老頭兒。


    剛才還笑逐顏開的人們聽到這追悼會最後的鍾聲,一個個都沉默了,康親王從自己正裝的口袋裏抽出白色的飾巾,紮在噴泉邊的圍欄上。


    其他人也如是照做了,這之後的圍欄如同死木盛開了白花。


    周望景於茫然中,聽見有人在他背後哭泣,終於,還是有人無法完全以笑容麵對親友的死去。


    他下意識的轉頭想去看看,順便看看說是有點不舒服,去了洗手間的白祈有沒有回來。


    但站在他身後的,竟然是另外的一個女孩兒。


    女帝,姬燃禮。


    一襲紫色的禮服,勾勒出玲瓏的身材,外套一件黑色的短袖小絲綢衫,裙擺很長很長,隨著我的步伐在地上拖著,將其高貴典雅發揮到淋漓盡致。


    “每一次有很多人離開我們,教堂裏都會飛出鴿子來,鍾聲也會響起,這是國悼。”姬燃禮看著草坪,以及那些忍不住哭泣的人,輕聲說;“我小時候也經曆過一次這樣的國悼,那時候還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經曆類似的事情。”


    “但是這樣的國悼也隻是幸免遇難的幸運者的自我安慰罷了,對於死去的人,我們的悼念沒有任何意義,對於他們的家屬,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周望景看著那些哭泣的身影,心中也被觸動了一下說,“他們的悲傷,不會因為我們的悼念有一絲一毫的消減。”


    周望景輕聲說,而下一刻一隻小手拍在了他的肩膀,周望景回過頭,對上了姬燃禮試圖安慰般的寬慰微笑,露出了小白牙,有點像是書裏寫的那種隔壁家的漂亮女孩兒。


    “但還是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話,離開我們的人會更多。”


    周望景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這個女孩兒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自己和姬燃禮見麵的次數不多,但無論什麽時候,她給自己的感覺就是兩個字可以形容。


    正確。


    正確的笑容,正確的站姿,正確的說話方式,仿佛一切都正確到完美,就連當初被自己威脅的時候,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示弱和下風。


    那樣的姬燃禮,顯然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和拍他肩膀這樣可能‘錯誤’的行為。


    現在,她對自己微笑著,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溫柔的像是個姐姐。


    “上一次···”周望景正想就上次房間裏的事情道歉的時候,一旁忽然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為什麽要這麽沮喪!我們可是勝利了啊!如果我們這副樣子被死去的同伴看到了,他們不是會誤會以為我們輸掉了嗎?”一名士兵忽然說:“馬上還有慶功宴和授勳儀式吧!都別哭哭嘰嘰的!打起精神來!用歡呼聲來吊唁我們死去的同胞英靈們!”


    場麵當即被這名士兵調動了起來。


    “是啊!都一副哭喪的樣子!怎麽讓我們的同胞安心上路!”


    “喝酒去!聽說白銀大廳完全開放,隻要來了的人可以隨便喝。”


    “害,就是不知道柯萊亞隊長和南區指揮大臣會不會來,這次我們的領導···”


    周望景微微笑,確實,不應該一直沉浸在悲傷中,要往前看,才能讓那些逝去者安心的離開。


    “哥哥,這位是···”正當他如此想著的時候,背後傳來了白祈的聲音,周望景當即露出笑容轉身。


    姬燃禮好奇的循著聲音看去,卻馬上被眼前女孩兒的美震懾到了。


    黑色的小坎肩,搭配著幹淨利落的短發,明明穿著樸素,卻給人一種不輸於她的輕柔和高貴,眼中卻不經意間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目光和視線,犀利而清冷。如果忽略這些,少女水晶般的顴骨在如夢般朦朧的晚陽沐浴下,清冷優雅,讓人不禁想去討得哪怕是一個淺到不能再淺的微笑。


    若真的奉上一個淺淺的微笑,也能讓人為之振奮,一笑解千愁,說的就是她。


    姬燃禮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隻有她這種女生,才更能明白能美成這樣是多麽罕有的事情,因為她首先得承認對方並不在自己之下,這本身就是姬燃禮很難遇道的事情。


    但她此刻不得不承認,眼前真的撞見了這樣的女孩兒。


    “這位是我們凰炎國的女帝陛下,姬燃禮陛下。”周望景給白祈介紹道。


    白祈聽到這個稱呼,自然的向姬燃禮點了點頭。


    麵對白祈毫不吃驚,不卑不亢的樣子,姬燃禮更加驚異了,畢竟她還記得周望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從容。


    而且她也聽書了關於這個女孩兒的事情,這次基金會的作戰中,似乎這個女孩兒和她的哥哥周望景都是在最前線冒險的···她原本以為會看起來更加強壯一點,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嬌美的女孩子。


    不由的,姬燃禮有些好奇了起來,而早有關於白祈情報的她,決定稍微開個玩笑。


    她靠近兩步,距離走的比白祈還要近,並且輕輕抓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稍微附在了周望景耳邊,用一種白祈能夠聽到的悄聲說:“怎麽,隻向別人介紹我,不向我介紹一下嗎?”


    “額···嗯。”周望景一愣,心想自己不是正要介紹嗎。


    而且他也有點意識到,這位尊貴的陛下是不是靠自己有點太近了,近的都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了···剛演講時候喝多了?


    但顯然這些話不好直接問出口,於是他隻是開口介紹道。


    “這個是我的妹···”


    他的話被打斷了。


    “我是白祈,白色的白,祈禱的祈。”白祈聲音仿佛平直成了一條線的說道,那雙眸子漆黑漆黑的看著姬燃禮。


    “很高興認識你,女帝陛下。”


    女帝陛下四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一瞬間,周望景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冷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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