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梅院的放縱後, 晴蘭生病了。


    其實,隻是有一點著涼, 說話鼻音很重, 嗓子有些不舒服罷了。


    於是, 這幾天, 晴蘭隻要開口說話, 步溪客就會盯著她看。


    晴蘭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頗為感動, 還安慰他:“沒事的,跟上次不一樣, 喝點藥就好了。”


    直到晚上躺進被窩後, 步溪客還在東拉西扯誘她開口說話, 晴蘭才反應過來,問步溪客:“你是在故意讓我多說話嗎?”


    步溪客繃著臉道:“我族中有個土法子, 若誰著涼了, 那就讓她多說話, 多說話暖身子,發了汗就好。”


    晴蘭將信將疑, 又與他說了會兒話,睡了。


    晴蘭一睡著, 步溪客無聊了。


    天知道, 剛剛那什麽賀族的土法子,全是他編來騙她的,一直問東問西讓她說話, 隻不過是想聽聽她的聲音。她現在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讓人憐愛,讓他忍不住想一直聽下去。


    步溪客反省了一下自己,幫晴蘭掖好被角,低頭吻了她額頭,抱著她睡了。


    第二日醒來,步溪客算了算日子,問晴蘭:“你那月事,是又在嚇唬我嗎?”


    晴蘭想起日子,先是紅了臉,而後又白了臉,手都嚇涼了,先問步溪客:“蓮花能開嗎?開花前總是會發芽的吧?怎樣才知道它們有沒有發芽?”


    步溪客安撫她道:“你怎麽想到這裏去了?我倒是心疼你的身子,剛剛我想了想,你體虛畏寒,不如……以後晨練,你也與我一同去吧,挑一樣你想學的,我來教你。隻是在屋子裏吃茶抱湯婆子,怕是沒用。”


    晴蘭來了精神:“教我騎馬嗎?”


    “也不是不行。”步溪客道,“河水沒完全凍住前,爹會回來一趟,我托他挑了匹好馬,等爹回來,我就教你騎馬……你還想學什麽?”


    晴蘭道:“你會的,我都想學。”


    步溪客笑道:“我沒有不會的,你是要都學嗎?也好,那我就教你,我會得多,咱們一個教一個學,能在一起操練一輩子。”


    晴蘭莫名有些羞澀,她小聲說:“那我就做個名副其實的將軍夫人,跟你娘一樣。”


    “那可不行。”步溪客笑道,“我娘可不是我爹教出來的,當初燕川的人可是把賀族也當異族人看,月犴族沒來之前,我爹和我娘勢同水火,後來月犴族闖入賀族三宗燒殺搶掠,是我爹退的敵,可他嘴笨不會說話,殺完月犴狼,一抹臉,回頭罵我娘用兵有誤,若不是他來,我娘怕是要被月犴族的汗王搶去做小老婆……”


    晴蘭:“怎能這麽說!”


    “是啊!”步溪客笑,“賀族剛遭大劫,我娘正在氣頭上,我爹來幫她,她本想感謝一下,結果就因我爹這張嘴,我娘非但沒道謝,還約戰了,一槍挑了我爹的頭盔。”


    “……哇。”晴蘭懵了一下,拍手,“你娘好厲害。”


    “不然也做不了族長。”步溪客道,“我爹就覺得她有意思,可能就像我看你有意思一樣的這種意思,非但沒被我娘嚇到,還嘿嘿傻笑。”


    “你怎知道的如此詳細?”


    步溪客道:“我爹娘的這點事,整個燕川都知道。小時候經常有人逗我說:蓮華,你曉不曉得你怎麽來的?你爹娘啊是這樣的……”


    晴蘭笑了起來。


    步溪客又道:“我爹喜歡我娘,就跟我娘說,他要挑了當時月犴汗王的頭拿來當聘禮。我娘就說,你不要和我搶,他的腦袋是我的,等我挑了他的腦袋,你就帶著你的兵馬嫁妝,入贅我賀族,我把他腦袋給你當酒杯,咱們歃血為盟,結為夫妻。”


    這番話把晴蘭驚呆了:“你娘……好厲害。後來呢?是誰挑了他腦袋?”


    步溪客道:“我啊。”


    晴蘭一怔。


    步溪客道:“送你的聘禮之一,不過好像把你給嚇到了哈哈哈哈。”


    晴蘭想起了那個曾經讓她心驚膽戰的大腦袋,默了會兒,她道:“我死都不會把他的腦袋當酒杯,和你歃血為盟的。”


    “哈哈哈哈,你不必和我歃血為盟,咱倆結為夫妻就夠了。”步溪客拉起她,說道,“走吧,跟我去晨練。”


    不得不說,晨練還是有效果的,盡管嬤嬤一直對駙馬帶著公主每天都往男人堆裏鑽,刀槍棍劍中穿梭耿耿於懷,但晴蘭卻漸漸找到了樂趣。


    步溪客不管教她什麽都是親力親為手把手教,且和教皎皎不一樣,步溪客對她非常溫柔,不怒不罵。


    晴蘭做得好了,他會開心誇道:“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公主殿下!”


    晴蘭要做不好,把箭射偏,拉不開弓,或者失手掄飛了劍,他也會開心道:“哈哈哈,小姑娘你好有意思。”


    也就是說,隻要是晴蘭做的,從沒有好壞之分,隻有真棒和好有意思。


    皎皎來圍觀過幾次,發覺步溪客雙眼被晴蘭蒙蔽了之後,她呸道:“哥,我看最有意思的,應該是你吧!”


    晴蘭逐漸明白了好有意思是指她做的不好,於是,每次聽到步溪客誇她好有意思,她都會暗暗咬牙,發誓再也不讓這個詞出現在步溪客口中。


    晴蘭發奮努力後,步溪客更是喜愛,誇人的花樣就多了起來,有時還會拉皎皎來觀摩學習。


    “瞧見沒?知道哥哥為什麽總罵你,不罵你公主姐姐嗎?”


    皎皎白眼都快翻上天:“你敢罵?你也就敢欺負我這麽大的孩子!”


    步溪客道:“因為你公主姐姐知道努力,也認真,看,這才幾天,準頭都有了,手也不顫了……多可貴啊……”


    步溪客話音還沒落,晴蘭就非常給麵子的在他麵前……脫靶了。


    皎皎嘖道:“老大,我終於知道什麽叫睜眼瞎。”


    這也叫有準頭?


    步溪客看向皎皎,眉頭微微動了下。


    皎皎閉嘴,一點點往外間挪,準備撒開蹄子跑路。


    步溪客見她要逃,一腳踩住她裙擺,冷笑道:“錯了妹妹,睜眼瞎說的是你這種不知讀書奮進的皮孩,給你一次機會,我鬆腳後,你若乖乖回東廂跟蘇先生讀書,我就不揍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妹,不然的話……”


    他鬆開腳,皎皎乖乖轉了個身,垂頭喪氣回東廂讀書去了。


    又幾天過去,晴蘭沒再聽見步溪客說好有意思,又因每次都能射中靶,晴蘭明顯自信了起來,每天都神采飛揚的。


    步溪客也從口頭誇讚漸漸轉為實際行動誇讚,這晚,步小將軍正賣力地“誇讚”晴蘭,有些飄飄然的晴蘭問道:“大將軍什麽時候回?”


    步小將軍道:“……快了,你是迫不及待想學騎馬了嗎?”


    晴蘭軟綿綿嗯了一聲,說道:“我想……想現在就學。”


    “現在?你怎麽學?”步溪客道,“天寒地凍的,要我抱你到上馬跑一圈嗎?”


    晴蘭鼓起勇氣,加之被步溪客誇讚的有些恍惚,話不經大腦就說出來了:“駙馬……也是馬。”


    步溪客嚇停了:“……嗯?”


    晴蘭:“……嗯。”


    靜了好久,步溪客忽然笑趴,打了個滾,拍打起床來:“既然公主要求,駙馬這個馬,怎敢不從?來。”


    晴蘭羞澀扭捏了片刻,紅著臉摸索過去,還小聲道:“多謝駙馬體貼……”


    “心甘情願,你大膽些,我也好知道,這馳騁顛簸起來是何滋味。”


    晴蘭蚊哼道:“……你快住口,不許說話。”


    步溪客驚道:“還有這道理?公主做得出來,卻不準我說出來,啊呀,好生霸道。”


    晴蘭按住他的嘴,慢吞吞坐了上去。


    等她真的馳騁起來後,步溪客眼眸一亮,感慨:“誒……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正騰雲駕霧的晴蘭聽見這個有意思,立刻跌下九重雲霄,清醒幾分,怒問步溪客:“你什麽意思?”


    你這是在嫌我做得不好?


    步溪客:“有意思的有意思,不是那個意思,是真的有意思,誇你好,那種一個好頂我九個好的好,步某從沒這麽好過,多謝殿下。”


    晴蘭凶巴巴道:“不許說話!不許說有意思!”


    步溪客:“好,好,馬不能說話,駙馬也不能,步某遵旨,殿下請繼續吧。”


    等步固帶馬回來後,晴蘭已經沒之前那麽有興致了。


    她現在迷戀步溪客這個駙馬,因而,當步固把馬帶到瓊林院,誇讚這匹白馬溫柔矯健,是好馬中的好馬時,晴蘭和步溪客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微妙。


    燕川北境的那條河完全凍住了,確認過消息後,步溪客需要帶兵到岸邊布防,臨走前,把晴蘭托付給了萬俟燕。


    夫妻倆依依不舍話別後,萬俟燕開始帶晴蘭晨練。


    皎皎聽說後,特地跑來看熱鬧。


    步溪客在的時候,晴蘭不管做什麽都能被誇獎,皎皎就不信了,娘這麽公平公正的人,絕不會跟步溪客那個睜眼瞎一樣盲目誇獎!


    於是,她興衝衝圍觀了。


    不料卻發現,她的親娘,是個待兒媳婦比親閨女溫柔可親的人。


    叱吒戰場多年的鐵娘子萬俟燕,笑眯眯地點頭,不停地誇讚:“好,真好,弓再拉滿一點就更好了,漂亮!”


    “嗯,真棒,果然沒看錯,殿下現在就像驕陽一般,耀眼奪目!”


    “好!這一劍非常有氣勢,足夠震懾敵人,完全不像初學者,當然,再收一點就更好了!”


    皎皎:“……這是我娘嗎?”


    萬俟燕回頭看見皎皎,亦是一聲冷笑,抓住皎皎的小辮拉她過來,喝道:“你又不好好讀書!你是看你爹回來了,有底氣了嗎?你以為你爹能給你撐腰?!”


    在武堂一角督促士兵們晨練的皎皎爹:“皎皎,不讀書是不行的,我這次聽你娘的!”


    皎皎:“……嚶嚶嚶。”


    哭了,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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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馬:????哦謔,行吧。


    皎皎:????莫說了,眼睛夾不住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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