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大道天音,八太子殷明,終是入座了。


    他倒是自覺,坐的是最顯眼的地方,表麵謙卑,卻高高在上,演的再好,也沒啥吊用,名聲已在天界壞透了。


    然,人家自我感覺很良好啊!頗享受這等萬眾仰望的感覺,那個嘴角,總會在不經意間翹起,勾勒一抹戲虐玩味。


    玉帝最疼愛之子,便是他囂張的資本。


    不出意外,他會是下一任天庭之主,還僅是一介太子,便已有了王之威嚴,那一個眼神兒,便是睥睨八荒。


    殊不知,眾仙都不待見他。


    如太乙和太白,心中早已有決斷,若他日,天庭之主換做他,他們會辭官,而後來散仙界隱居,也免得擔驚受怕。


    “小子,千萬別惹他。”太乙坐下了,又給葉辰忠告。


    葉辰自是聽了,但也隻當一句話。


    他的眸,自始至終,看的都是轉世上官宇,真是一個侍衛,板板整整的,立在八太子身後,神色淡漠無情感。


    有那麽一瞬,他分明望見上官宇,眸有一絲寒光一閃而過,不是對別人,竟是對他的主子,也便是天庭八太子。


    葉辰微皺了眉頭,對主子顯露殺機,這是有仇啊!


    許是覺察到了他之目光,上官宇也下意識望來,四目對視,對葉辰,驀的生出了一抹親切感,好似多年未見的親人。


    葉辰微笑,笑中滿載滄桑,每逢見轉世人,便有這等心境,猶記得前世抗魔大戰,上官家全軍覆沒,何等慘烈。


    上官宇亦皺眉,看的神色一瞬恍惚,已不知有多少年,未見這等親切的目光了,那個小石頭,仿佛真是他親人。


    終究,他還是收了眸,多了一抹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他名楊羽。”太乙悠悠一聲。


    “哎!”身側的太白金星,則是一語歎息,看上官宇之神情,更多的竟是悲憫,哀歎之聲,還藏有一絲無奈。


    葉辰不語,隻看太乙真人。


    “楊羽之父,也曾在天庭為官。”太乙開眸,吐露了一則秘辛,“楊家屬古老傳承,有一宗傳家之寶,被八太子獲悉,欲得之未果,便施陰謀詭計,以莫須有之名,陷害了楊家,楊氏一族除楊羽之外,皆被打入了天牢,至今未出。”


    “無人說情?”葉辰再皺眉頭。


    “誰敢哪!”太白接過了話頭,“在天庭為官者,多是明哲保身,皆知八太子秉性,誰願蹚那渾水,犯不著為了一個小家族,去得罪一朝未來的儲君,除非那人活膩歪了。”


    “既是仇家,為何做他侍衛。”葉辰淡淡道。


    “這,便是殷明的可惡之處。”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氣,“非楊羽想自願做他侍衛,是被其強迫,其目的有二,一是享受那等快感,楊羽的無奈,便是他之樂趣;其二,是為昭告世人,他是何等深明大義,縱罪臣之子,亦有寬待。”


    “典型的道貌岸然。”太白罵道,“楊氏族被抄家時,吾曾去偷偷看過,怎一個淒慘了得,傳家寶被奪,傷殘者無數,不知多少族人,被削了道骨、吞了血脈,楊羽明麵是其侍衛,實則是殺人工具,殷明用邪惡的咒印控製著他。”


    葉辰沉默了,輕輕端起了酒杯,眸中寒光,映射到了酒水中,自知上官宇心境,族人下場皆淒慘,他卻如一條狗一般,被仇人使喚,無數的日日夜夜,靈魂多半都在咆哮。


    半杯酒下肚,他又望上官宇,尋到了其體內的咒印。


    再看八太子殷明,體內亦有咒印,不同的是,上官宇體內的,乃是子咒印,而殷明體內的,則是一道母咒印。


    所謂字母咒印,他自是知道,乃一種極為邪惡的咒法,身負母咒印者,可從身負子咒印者的身上,吸取真元。


    如殷明與上官宇,殷明若死,母咒印便崩滅,子咒印自也毀滅,說白了,殷明若死,上官宇是要與其陪葬的。


    這等咒印,前世的尹誌平便用過,恒嶽上下九成以上的弟子,都被他種下了子咒印,其邪惡之法,世人皆知。


    這一瞬,葉辰還是壓下了殺機。


    救上官宇容易,殺殷明也容易,怕就怕楊家族人受牽連,都還被壓在天牢,天曉得是不是還被種了其他咒印。


    一切,還得小心謹慎的來。


    所以,上仙界他需去一趟了,得先看看楊家人的情況,若無咒印在身,他不介意硬闖天牢,玉帝識相還好,若非要找不自在,他會讓整個天庭,見識一下大楚皇者的怒火,自然,若道祖插手,那就另當別論了,帝的麵子得給。


    他想時,悠揚的琴音,已驀然響起。


    正中的仙台之上,十幾個仙子翩然落下,身著絢麗的霓裳,迎風而舞,神姿皆曼妙,看的四方人眸光熠熠。


    這,該是華山為眾仙家,精心準備的,難得來一趟華山,得盡一下地主之誼,有美酒哪能沒歌舞,重要的是享受。


    其實,這些都可有可無,來此者,可都是見過大場麵的,不是一方妖王,便是一方大魔,誰家還不養些個歌姬,大老遠跑來,可不是看歌舞的,是特麽來悟道尋機緣的。


    葉辰自也無心看,正尋思著大鬧天宮呢?


    “小姑娘生的真水靈。”


    “那個那個,老道我稀罕腿長的,看著養眼。”


    “吾喜歡小鳥依人的。”


    葉辰是無心,可旁邊這兩位,就格外有情調了,那兩雙老眼,鋥光瓦亮的,也不知成沒成親,搞不好憋的夠嗆。


    葉辰隻靜靜飲酒,時而會瞥一眼八太子殷明,那廝倒是悠閑,一邊品著美酒,一邊欣賞著歌舞,滿目的戲虐玩味。


    他之感知力,還不是不錯的,總覺有人窺看,瞥向了葉辰這邊,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怔了一瞬,咋還有靈虛境。


    葉辰收眸,傳音了上官宇,笑道,“我會救你。”


    這一話,使得神情淡漠、恍若傀儡的上官宇,驀的側了眸,看葉辰的眼神兒,充滿了疑惑和茫然,不知那小石頭精,因何說這番話,更不知那小石頭精,為何對他這般上心。


    第一次,他露了一絲微笑,體內頓的暖意橫生,可他眼中之寓意,卻書極為明顯,意思便是,莫招惹天庭八太子。


    葉辰一笑,未再回應,人肯定是要救的,但要分方式,一味地蠻幹,很可能傷及無辜,可不能連累了楊家族人。


    所以,他得充分的發揮皇者的聰明才智,坑蒙拐騙他精通,陰謀詭計也用的很溜,不然,前世也不可能一統大楚。


    “那個,乃華山真人。”太乙隨意指了一方,便又繼續看歌舞,的確很敬業的說,抽空還不忘給葉辰介紹一番。


    葉辰抬眸望去,入目見的並非老道人,而是一個麵相極平凡的青年,生的仙風道骨,自他身上,尋不出修士氣息。


    很顯然,華山真人已至返璞歸真,一雙平靜的眸,古井無波,身著一件素衣,放在人堆兒裏,都無半點兒出奇。


    然,就是這麽一個人,讓葉辰頗看重,華山真人對道的參悟,已至化境,在場人無人可比,自然,他是除外的。


    要不咋說是華山之主,常年聽聞道音,果真不凡。


    華山真人亦側目,微微一笑,“小道友,好是麵生。”


    “無名小卒。”葉辰笑道。


    華山真人笑著收眸,能雙目中,有詫異色,他竟望不穿葉辰,還有葉辰渾身之道蘊,真真的玄奧,縹緲無比。


    人影滿座,歌舞升平,伴著那大道天音,交織了更美妙的樂章,成一篇篇的仙曲,響滿天地,亦傳遍四海八荒。


    可惜,身在華山之外的小妖們,無緣得見,一個個揣著手,眼巴巴的望著華山,也想進去一看,卻是無那資格。


    山中,一舞已畢,眾仙子欠身退場。


    伴著紛飛花瓣,又一仙子落子仙台,拂手取了素琴。


    旋即,便聞玄妙的琴音。


    這琴聲,使得喧鬧的盛會,頓的寧靜了,琴音似有某種魔力,聽的人心神恍惚,或者說,是彈琴之人,對道之造詣頗高,乃至彈出的這一篇仙曲,也自帶美妙的道之韻。


    葉辰微微閉眸,亦靜心聆聽,能聽出其道。


    要不咋說是華山之人,各個都非泛泛之輩,一個修了琴之道的仙子,自有他悠久的故事,奈何,鮮有人聽得出。


    華山真人已坐下,便在八太子殷明身側。


    “真人,父皇之意你該是知曉。”殷明笑語悠悠。


    “此事,論道後再談不遲。”華山真人微笑。


    殷明輕點頭,卻見其眸中,有一絲不悅,甚至說一絲寒光,不給他麵子,便是不給玉帝麵子,不給玉帝麵子,便是不給天庭麵子,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最厭惡人怠慢於他。


    這一瞬,有一顆惡念的種子,生了根發了芽,那便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天庭之主,定會發天兵,踏平這座華山。


    殊不知,他之心語,華山真人讀的清楚明白,卻隻當是笑話,真以為華山,屹立世間無盡滄海桑田,是擺著看的?你父都忌憚三分,絲毫不敢招惹,你是哪來的自信。


    也得虧殷明乃天庭太子,不然,他已出手將其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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