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楚萱,一句等我,繾綣千年,話不盡滄桑,道不盡思念,隻歲月守候。


    葉辰抬起了小腳,他眸中,僅有楚萱,笑的溫情,好似在說:別怕,我來了。


    第一步落下,詭異一幕出現了,兩三歲孩童的他,竟是瞬間化成了一個少年。


    並非變身術,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成長。


    第二步落下,個頭拔高,又從少年模樣,變成了青年,眸若星辰,黑發如瀑。


    “我...我沒看錯吧!”得見葉辰青年模樣,四方驚得一愣,不少人都在揉眼。


    “什麽情況,那小娃娃,竟是葉辰。”


    “昔日僅剩一口氣,還真給他活過來了。”


    “意外,真是意外,今日真是開眼了。”


    “看,我就說麵熟吧!”小猿皇一蹦三丈高,咋咋呼呼,火眼金睛鋥光瓦亮。


    “又涅槃重生了?”夔牛撓了撓大腦袋。


    “她,也是你的妻子嗎?”北聖喃喃輕語,意外的神色中,多了擔憂和落寞。


    “不妙啊!”龍劫皺眉,“準帝和大聖級都掛了幾尊,更遑論天境級的他。”


    “那是一條死路,你們這些做前輩的,咋還任由他踏上奈何橋。”小九仙鼓著小嘴,望向了東凰太心和九皇等人。


    眾準帝不語,自知那是一條不歸路。


    隻是,他們也無奈,大楚根本無法援助。


    況且,這條不歸路,乃是葉辰自己選的,大楚的皇者,有權力選擇他的征途。


    “又變了。”大呼小叫之聲,此起彼伏。


    四方看客,無論老輩小輩,亦或男修女修,倆眼皆直勾勾的望著那奈何橋。


    橋上,葉辰步伐不減,第三步已踏出,本是青年形態的他,頃刻化作了中年。


    而後第四步,他的黑發,一縷縷化作了雪白,筆直的身軀,也緩緩佝僂了下去,中年形態褪去,成了一個蒼暮的老人。


    抬腳四步,恍若百載一瞬,愣是被他走出四個年齡形態,看的四方有些懵。


    第一次,他定身了,嘴角流溢出鮮血。


    還真是每踏一步,威壓便會強橫一分。


    這才僅僅四步,他便覺背上,壓了一座八千丈巨嶽,欲將他這隻螻蟻碾碎。


    望著楚萱,他微微一笑,再次邁動腳步。


    此一步,他體內傳出了骨骼碎裂聲。


    再一步,他的聖軀裂開了,一道道裂紋,噴溢出鮮血,金燦燦的,甚是刺目。


    又一步,他的肉身,化作了一撮飛灰,隻留一道虛幻元神,在奈何橋上搖曳。


    “你丫的,快回來。”夔牛坐不住了,嘶聲大喝,葉辰再踏一步,多半灰飛煙滅,奈何橋的壓力,並非天境能扛住。


    “找死不成,別他娘的逞強。”小猿皇也開罵了,欲衝上去,卻被猿皇禁錮。


    “葉兄,三思。”南帝也出言相勸了,他還未與葉辰真正打過,可不想那蓋世的人傑,倒在那座該死的奈何橋上。


    “求你,回來。”北聖此聲帶著哀求,玉手緊攥,眸中水霧縈繞,在月光下凝結成了霜,生怕下一瞬,他化作塵埃。


    “快下來,我讓你摸我胸。”小九仙情急之下,整出這麽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語,聽得九霄真人一陣趔趄,也聽得四方看客一陣側目,這小妮子,真懂事。


    “盡力就好,莫要強求。”東凰太心輕語,袖中玉手,也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九皇張口,卻咽了回去,終是欲言又止。


    雖與葉辰接觸不久,可卻深知他秉性。


    那個致死都在撐著大楚戰旗的青年,何等的執著,他欲做的事,無人攔得住。


    四方矚目,葉辰不語,竟又化出了肉身。


    他的形態,又一次變幻,一縷縷雪白長發,一縷縷化作了血色,一滴滴璨璨金血,一滴滴蒙上了黑光,無比的詭異。


    再看他的眉心,有一道古老的聖紋緩緩刻畫,那是一種象征,不死不傷的象征。


    “這...這都能開血繼限界?”人群一側,揣手的釣魚老叟準帝忍不住咧了咧嘴。


    “這是第幾次了,不死不傷,說開就開?”


    “縱開了血繼限界,終究還是一個天境。”


    “準帝都掛了,他...絕難踏過奈何橋。”有老準帝搖頭歎息,已不忍再去看。


    可他這話剛落,奈何橋上,便有一股霸烈之氣蔓延,貨真價實的準帝威壓。


    “得,大成聖骨又來助戰了。”太多人揣手,已見怪不怪,血繼限界都開了,還有啥能讓他們震驚的,聖體忒變態。


    “現在也能硬鋼準帝了,加上血繼限界,多半能締造神話,踏碎那奈何橋。”


    “吊。”小猿皇一嗓子嚎的震天動地,驚得周圍人一陣尿顫,一聲來的太突兀。


    “吊。”夔牛與大地武熊他們,也跟著起哄,拎出了大旗,在為葉辰招搖呐喊。


    “吊。”四方年輕修士,也亮了嗓子,嚎聲一浪高過一浪,震得這片星空顫動。


    “諸天,並非無人。”一幫老家夥也來勁了,個個捋起了袖子,嚎的熱血沸騰。


    所有人,皆想看聖體,再次締造神話。


    “我等,老了。”大楚九皇搖頭一笑,自認不如後輩,這已不是他們的時代。


    “我...也老了。”東凰太心伸出了玉手,放下了女子矜持,挽住了劍神的胳膊。


    劍神微笑,諸天的神話,也滿含柔情。


    他們該是慶幸的,歲月蹉跎,彼此相依。


    而葉辰,卻要經曆生死的考驗,為那份情,艱難前行,哪怕走上一條不歸路。


    砰!砰!砰!


    砰砰轟隆聲響起了,緩慢而有節奏。


    那是葉辰的走路聲,身體重如大山巨嶽,以至步伐也沉重,踏的奈何橋巨顫。


    遙看而去,他的背影偉岸,通體金光四射,霸道的聖軀,猶若黃金熔鑄一般。


    他是戰神,睥睨八荒的戰神,威震浩宇,氣蓋諸天,他的存在,就是一個神話。


    隨著一聲哢嚓,一塊封禁記憶仙光的玉簡,被他捏碎了,聲音清脆,清晰可聞。


    記憶仙光飛向對麵,沒入了楚萱眉心。


    可想象中,楚萱解封的畫麵並未呈現。


    她依舊翩然而立,神情冷漠,無人的情感,記憶仙光在神海徜徉,不得融入。


    “又是無效。”葉辰神眸微眯了一下。


    記憶仙光無法為轉世解封,這等事,隻出現過三次,一次紅塵、一次姬凝霜、一次夕顏,未曾想,連楚萱也如此。


    這等變故,他始料未及,卻讓他眸光更堅定,昂首挺胸,一步步皆穩健有力。


    無論如何,他都要走到橋對麵,無論楚萱能不能解封,他也一定要帶她回家。


    奈何橋巨顫了,嗡嗡隆隆,動蕩不斷。


    他也有壓力了,步伐變得越發的沉重。


    依稀間,還能聽聞他體內聖骨碎裂之聲,聖軀又一次裂開,沐浴在了鮮血之下。


    每踏一步,曠世的威壓便強橫一分。


    每踏一步,便是一道鮮血淋淋腳印。


    大成聖骨助威,硬扛威壓,血繼限界霸道,不死不傷,一次次為他修複傷痕。


    他已足夠接近橋頭,不久便是終點。


    可他的不屈,好似觸怒了冥冥中的法則,寂滅之力肆虐,更強的威壓轟然乍現。


    那是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神秘古老。


    正是那股力量,竟磨滅了血繼限界狀態。


    沒有不死不傷的恢複,也聖軀變得血淋淋的,總有聖骨助威,雙腿也彎曲了。


    僅剩幾步,卻恍似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你踏不過,回去吧!”無淚城中傳出縹緲女音,冷漠悠遠,亦是威嚴無比。


    “她有血有肉,憑何讓她無淚無情。”


    葉辰嘶吼,雙眸血紅,額頭青筋暴露,彎曲的雙腿,硬生生的挺直了,那被壓低的高傲頭顱,也再一次...昂然抬起。


    轟的一聲,他一步踏下,踩得橋也動蕩。


    他的聖軀崩開了,璨璨筋骨曝露在外,鮮血淌滿全身,也染紅了奈何橋的花。


    “你們高高在上,何曾俯瞰過眾生。”


    又是一聲咆哮,葉辰豁然抬起了腳掌。


    腳落,腿斷,他的雙腿,轟然炸裂了,血肉與血骨,在同一時間,化作了血霧。


    剛烈的聖體,也倒下了,趴在了地上。


    久久,都未見他再起身,他太疲憊了。


    “那是我的楚萱兒,我要帶她回家。”葉辰哭了,聲音沙啞,血與淚縱橫。


    沒有雙腿,便用兩隻手,艱難的爬行。


    堂堂荒古聖體,如一條狗,卑微到極點。


    這一畫麵,觸目驚心,看的四方也動容。


    太多的男修,緊攥了拳頭,太多的女修,都忍不住捂住了玉口,眸中水霧縈繞。


    “你...當真這般無情嗎?”東凰太心眸光冷漠,麵如冰霜,死死盯著無淚之城。


    “無淚,便是無情。”還是那句縹緲淡漠的話語,自無淚城中傳出,響徹諸天。


    “莫要求她,他縱死,也還是...大楚的皇者。”九皇淡淡一聲,神色無喜無悲。


    一句話,萬籟俱寂,星空死一般的平靜,有的隻是奈何橋上,那一句句更咽。


    葉辰還在爬,眸光暗淡,連淚也渾濁了。


    身後,乃是一條他殘軀拖出來的血路。


    楚萱靜靜佇立,如一尊冰雕,一動不動。


    望著爬來的她,她的嬌軀在微微輕顫,似水的美眸,顯現了一道古老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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