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一個時辰後。


    草地的許衝站起身,不遠處的公孫慕雪也睜開眼睛,一股說不出的疲倦與痛苦從她的眼神中散發出來,讓許衝的心裏如同被針紮一樣疼痛。


    “你不要著急,厲師弟的建議是對的,隻有等明霞師尊回來,聯合明雨師伯他們才可能有些機會,這‘雲夢澤’中的拜魔宗勢力已經超出了原來的估計,即使沒有解毒的丹丸,我也不願——你貿然冒險,也不願其他人為我喪命!”


    公孫慕雪語氣愈加虛弱,那浸入到經脈中的毒素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如同寄生般的滲透到經脈中,產生一種讓身體血液似乎要凝固般的怪異感覺,疼痛而且讓人渾身發寒。


    “我知道,我隻是感覺到從南邊有人朝這山峰飛來,你也不要分心,集中精力對抗那‘斑斕獸’的毒素,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會把解毒丹丸取來!”許衝轉頭朝此刻眼神中充滿疲倦的公孫慕雪輕聲說道。


    公孫慕雪聽到這話也微微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很快又慢慢地閉上眼睛。


    雖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處於一種十分可怕的境地裏,可是看到自己最愛的人為自己的生死如此努力,這身體中錐心的痛苦雖摧折人心,可是其中也有一種常人無體會到的幸福。


    小半柱香不到,許衝感覺密林上方厲穀懸立的地方出現三個身影,這三個身影每個許衝都十分熟悉,除了明霞真人之外,另外兩人分別是司馬聞櫻與陸離。


    又過了一小會,在許衝與公孫慕雪兩人附近的密林草地上很快落下四人,其中三人的目光從緊閉雙目的公孫慕雪身上掃過後,全部集中到許衝身上。


    三道目光,三種完全不同的眼神。


    一身墨綠道袍的明霞真人目光雖冷靜,可是這冷靜中帶著一股難掩的複雜,顯然前麵厲穀也已經把發生的情況全部告訴了她,而且她在落入密林的瞬間,也查探到一個斷了一臂的拜魔宗的修士被兩個一男一女的修士看管著。


    沒有許衝她知道此刻自己未必能再見到公孫慕雪,隻是許衝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落雲的叛逆,按落雲宗規凡是落雲的弟子一旦看見都有全力緝拿的義務與責任,她又怎能開口說一個謝字呢!


    身著淡綠衣裙的司馬聞櫻,目光中帶著一絲難掩的喜悅,隻是這喜悅被一股明顯的憂慮淹沒。


    陸離是一如既往的冷厲與絕傲,不是厲穀前麵的敘述還有林子裏的情況,還有明霞真人在身邊,恐怕他可能早就對許衝不客氣了,他與許衝之間不單單隻有關於司馬聞櫻引起的過節,還有屬於男修之間的個人榮譽的競爭。


    明霞真人三人前麵被熟悉地形的拜魔宗修士伏擊後並故意引開,才讓厲穀與公孫慕雪落單,而作為本次行動主要用來清除‘雲夢澤’外圍拜魔宗修士據點的他們,因為對對方實力的低估,在‘雲夢澤’中這兩天一直處於意想不到的被動中。


    許衝的目光從幾人臉上輕輕掃過,幾人的表情也是看的一目了然,一時間自己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麽。


    “許衝,你雖然這次救了慕雪我很感謝,可是此刻在這‘雲夢澤’中負責這次行動的是明雨真人,你如果不走的話,最後我也無法為你說話,也無法保你,你,還是走吧!”


    明霞真人說完這話,眼神複雜地看了許衝一眼,又搖了搖頭,然後徑直走到公孫慕雪身邊,在快速探查過公孫慕雪情況後催出一個玉瓶,從中催出一個淡紅色的丹丸喂入到公孫慕雪的口中。


    許衝看到對麵厲穀還有司馬聞櫻眼中的無奈,不禁內心也是歎息一聲。


    “慕雪,這是對於祛毒有很好效果的‘血炎丹’,雖然未必可以幫你祛除那經脈中的‘斑斕獸’的毒素,可是至少可以幫你減輕痛苦並能延緩一些時間,你隻管靜心祛毒,我和與明雨師伯他們會盡快想辦法取來解毒丹丸!”氣質靜逸的明霞真人朝公孫慕雪柔聲說道,臉上的關懷嗬護也是一覽無餘,而這嗬護甚至遠遠超出師父對於弟子的嗬護,更多了一種母親對於自己子女的那種舐犢情深。


    “師父,這次就允許許師弟和你們一起行動吧,以他現在的修為一定會有很大幫助的,而且如果他能以這次行動表明自己立場,不是也能證明他的清白嗎,難道掌門師伯連一次機會也不給他嗎?”微微睜開眼睛的公孫慕雪朝身邊的明霞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請求還有執著。


    “他已經失去證明的機會了,因為凡是從‘暮陵’私自逃離的落雲弟子也就徹底失去成為落雲弟子的資格,他永遠回不了落雲了!慕雪,你靜心療傷,他的事情師父心裏自然有數,如果他這次真的願意為你取解毒丹丸付出一份心力的話,我也會和你明雨師伯額外求情,讓他暫時留下!”


    看到公孫慕雪臉色略帶不安的微微點頭後,明霞真人再次站起身來,轉身看到許衝靜立在三四丈處沒有絲毫離去的打算,神情也從剛來時的冷峻變得稍稍有些緩和。


    其他她也明白許衝為什麽不走,當年公孫慕雪在‘望雲閣’為他公開頂撞明虛掌門,甚至連自己的一再示意也不管不顧,對於以聰慧睿智著稱的明霞真人來說,對許衝與公孫慕雪兩人之間的關係看得還是比較清楚的。


    隻是越是因為看得清楚,她才越是擔心兩人越陷越深,步入自己當年的同樣的困境中。


    “你跟我來吧!”


    那明霞真人朝許衝說完,快速朝密林上方飛騰而去,臉上也露出一絲果決。


    許衝目光朝林中幾人輕輕掃過,對於此刻幾人的心情也是多少能夠感知出來,不到一息也快速跟了上去。


    大約十息左右,許衝與明霞真人飛離公孫慕雪等人所在的地方大約一兩百丈,懸立在一株老樹樹頂上方幾丈。


    來到明霞真人身邊四五丈附近,許衝幾乎在瞬間感覺到自己與明霞真人同時被一個十幾丈大小的氣界包裹。


    “我可以答應你這次留下為慕雪尋找那解毒的丹丸,可是我卻不希望你和慕雪越陷越深,因為你們兩人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明霞真人雖氣質靜逸,可是說話的語氣這次卻頗為幹脆。


    “如果我們彼此都願意,為何就不能在一起?”許衝眉頭微蹙,沒想到明霞真人第一句竟然說的是這樣的話。


    “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是落雲唯一的元嬰修士的嫡孫女,因為一個母親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再重蹈她自己當年的覆轍,許衝,我的心情你永遠無法體會到!”


    明霞真人說話的內容還有目中閃耀出的異彩,讓許衝心裏一時間有種如遭雷擊的感覺。


    許衝對於公孫慕雪的身世有過猜測,可是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在瞬息間許衝幾乎將這些年來自己與公孫慕雪相處時的種種異狀回憶了一遍,心裏對這長輩風範的明霞真人說的話也無法質疑。


    “難道元嬰修士就不是從練氣或者藏息修士一步一步修煉而來的嗎?明霞師伯,如果我還可以這樣稱呼你的話!”許衝思量幾息後抬頭詢問,目光中帶著一股很少有的倔強。


    “你說的不錯,可是現在雪舞風雲跌宕,而且五大宗門與盤踞在雪舞的拜魔宗勢力的大對決隨時可能爆發,無論落雲還是五大宗門都要凝集人心,對抗這前所未有的大敵,希望能渡過劫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時候以你許衝落雲叛逆身份,我如何能讓慕雪與你糾纏在一起,一旦如此,不但讓我落雲人心潰散,而且雪舞其他四大宗門會如何看待我落雲,五大宗門還如何團結其他中小宗門對抗拜魔宗?你隻在乎自己的一時快意,卻從沒有顧忌到慕雪的處境,你難道為了自己個人一時之快,要將慕雪置於萬劫不複的境地嗎?你要讓她如何在落雲自處,如何麵對同門與自己親人,又如何能保留妙雲子老祖的清譽?”明霞真人一旦開口,綿綿不絕,句句如針紮在許衝的心裏。


    原本感覺天塌心不驚的許衝,神情幾乎在瞬間變得凝固起來,為了報五丁村的血海深仇自己一時激憤,鑄就了永遠難以挽回的過錯,而自己也確實沒有認真考慮過公孫慕雪的尷尬處境。


    “無論慕雪這次能否度過這場危機,許衝,你如果心中也曾把我看作長輩,我想勸告你,為了厲穀,為了慕雪,為了你們純陽門,還有此刻雪舞五大宗門抗擊拜魔宗的大局,你都該離開慕雪,也不要過近的接觸厲穀與純陽門,因為你將讓他們陷入到巨大的困境中,甚至帶來災難性的後果,人活在這世間,有時候不單單是為自己活著的,還要考慮到別人!”


    明霞真人的聲音再次傳來,許衝聽得清晰卻又有種奇怪的模糊感覺。


    “而且我還要告訴你,如果慕雪能這次不死,或許她的身上在未來還會擔負著一項隻有她能完成的使命,而這個使命注定讓她不能和你在一起,為了慕雪,為了厲穀,也為了你自己,許衝,你放手吧,你放手的越早,對於所有人來說越好,甚至可以說,你現在如果遠離雪舞這片風雲跌宕危機四伏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選擇,也沒有人會怪你!”


    明霞真人說完,看著此刻麵色既痛苦又仿佛陷入思考中的許衝,也沒有再說話,仿佛要等待許衝給自己一個最終的答複。


    沉默中,許衝的內心有種莫名的絞痛感覺,雖然時間不久,可是度日如年一般。


    許衝知道,麵前的幾丈外的明霞真人在等待自己一個準確的回答。


    自己曾經夢想過,要握這那個人的手自由自在地去遊曆這廣袤的閃雲,為了這個夢想自己願意曆盡艱辛。


    可是現在的問題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即使自己再努力,也仿佛有堵繞不過去的牆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冥冥中注定,自己與這同生共死的人真的無緣,而且這個果,還包含自己曾經鑄就的因。


    是自己種了這個因,才結出了這個果!


    這就是命運的無常,總是嘲弄自以為要改變命運的人!


    即使說出為了不共戴天之仇逃出落雲的‘暮陵’,現在又能改變什麽,既定的事實無人可以改變。


    “我現在隻想讓慕雪活下去,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許久之後,許衝終於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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