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的是三個人,還認識他,那麽答案就很明顯了,自然就是盧劍星、沈煉和靳一川兄弟三人。


    “盧總旗光臨,怎麽沒有通知小弟,不過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準備吃飯呢。”


    高峰麵帶微笑走入醫館小院裏,目光一掃,便看到了盧劍星三人。


    “盧某冒昧前來,還請高總旗勿怪打擾。”


    盧劍星起身拱手道。


    “打擾什麽?來者是客。”


    高峰輕笑一下,視線一瞥,看向沈煉和靳一川。


    沈煉如往常般麵無表情,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石墩上,淡淡地看過來一眼,靳一川則是熱情許多,這個性格爽朗憨厚的大男孩甚至比高峰還要小幾歲的樣子,此刻見高峰望來,立刻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高總旗!”


    高峰對靳一川一笑,問道:“靳兄弟身體患病了?”


    此刻張大夫就坐在靳一川的身旁,右手撫著靳一川的手腕,閉眼沉靜坐診。


    “一川天生身有肺癆,平日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可前日在客棧那晚,卻是舊病發作,因此想著到醫館抓些藥。”


    盧劍星看了靳一川一眼,解釋道:“正好我聽高總旗手底下的小旗官說起高總旗在這白鷺醫館居住,所以順道前來探望。”


    說到此處,他稍稍壓低聲音道:“今日早晨點卯的時候高總旗你沒有到來,張英很惱火。”


    “嗬嗬!沒事。”


    高峰毫不在意道:“不過是個陰險小人罷了,他若是敢搞什麽鬼……哼哼!”


    “高總旗還是小心點為好。”


    盧劍星記掛著百戶的位子,但卻不表示他對最近的異常毫無防備。


    “行,我知道了。”


    高峰隨口應了一句,似乎不放在心上,轉頭靳一川、沈煉兩兩招呼道:“中午就別走了,在這兒吃吧。”


    “謝謝高總旗!”


    靳一川趕忙起身拱手道謝,天真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想到他曾經是個流寇,不過在這個人活得像鬼的年月裏,官,不一定就正義的,而賊,也未必就是邪惡的。


    “坐下,還沒診完呢!”


    張大夫聽說這三個人是侄兒高峰的同僚,而且還關係不錯,此刻倒是放鬆了許多。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醫者,他的見識自是不少,無論是哪種人他都接觸過,市井流氓、江湖匹夫、文人學士,亦或是在朝任職的小官,他打眼一瞧,就能猜得七七八八,而今日來到他醫館內的三個,雖然還算有禮,但無形之中流露出來的氣息,卻也讓他心知不能招惹。


    不過此刻倒是好了些。


    盧劍星麵對高峰忽然的邀請,倒有些不知所措,不過沒等他張口,高峰就道:“盧兄不必客氣,一頓飯而已,之前共赴生死的交情可不是這一頓飯能夠替代的。”


    他輕笑了一笑,輕聲道:“而且盧兄來此,應該也是有事情要對我講吧?”


    雖是發問,但語氣裏卻滿是肯定。


    “那好吧,多謝高兄。”


    盧劍星見此,也唯有點頭答應,同時話語中的稱呼也發生的變化,以示親近。


    ……


    靳一川的肺癆以當代醫術,是無法得到根治的,不過卻也有法緩解。


    然而這緩解之法,除了用藥之外,還需要靜心修養,以逐步鞏固療效,否則不但不能緩解,甚至於還可能加重。


    可錦衣衛這種上位者手裏的屠刀,作用就是產生衝突,哪裏會有安靜休養的機會。


    雖然還沒有到中午,但是白鷺醫館的小院裏已經吃起了午飯。


    高峰那恍若填無底洞似的進食方式讓盧劍星、沈煉還有靳一川三兄弟目瞪口呆,即使天生冰塊臉的沈煉,也隻覺得嘴角抽搐、眼皮跳動,三人那模樣看得張嫣毫無淑女風範地低著頭嘻嘻笑個不停。


    然而張嫣的這副樣子落在對麵靳一川的眼睛裏,卻是格外的動人,以至於眼睛都看直了。


    “一川,筷子塞鼻子裏去了。”


    沈煉悄悄地踢了靳一川一腳,低聲說道。


    “啊……啊!”


    靳一川臉頰騰地一下紅了,連忙低下頭去,扒拉碗中的飯,然後還賊兮兮地抬起頭,臉上沾著飯粒地看向其他人。


    這傻兮兮的樣子,讓已經停止偷笑的張嫣嘴角弧度再次揚了起來,虎牙都露了出來,雙眸成了月牙,肩頭一聳一聳的,活像隻要抱窩的老母雞。


    飯後,盧劍星三兄弟便告辭,臨走之前盧劍星對高峰叮囑,道:“明日高兄定要去點卯,免得張英借題發揮。”


    “嗯,我知道了。”


    兩人對視一眼,隨即拱手告別。


    倒是靳一川有些戀戀不舍似的。


    望著三兄弟離開的背影,高峰也沒有回身,依舊站在門口,仿佛接下來還會有人上門一般。


    而沒過多久,那個人的確上門,再次上門了。


    ……


    “盧兄心中有疑慮?”


    白鷺醫館小院裏,石桌石凳,桃花樹下。


    高峰隨手接住一片飄飄而下的粉色桃花,輕輕地捏著,雙眼看向盧劍星。


    “是的。”


    盧劍星沒有猶豫,可能是因為共同截下魏忠賢的兩箱財寶珍玩的緣故,他對高峰倒是無太多隱瞞的想法。


    高峰嘴角微勾,輕笑道:“是關於客棧那晚的?”


    “是,但不止!”


    語氣略顯凝重,顯然此事讓盧劍星有種濃重地憂慮。


    “哦?盧兄請說。”


    高峰微愣了一下,隨即抬手做出‘請’的手勢。


    盧劍星呼了口氣,道:“客棧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我還有一川,我們三人皆是不知,知曉此事實情的唯有我二弟沈煉。”


    “的確如此。”


    “若隻是如此,我不會想太多,可是當回到京城之後麵見趙靖忠和韓曠時,聽他們的那番對話,我卻是心生疑慮。”


    “什麽疑慮?”


    高峰腦海之中回想著之前在錦衣衛親軍鎮撫司衙門的所見所聞。


    “截殺魏忠賢一事,根源在於趙靖忠上門來傳遞的皇帝密諭,並且親口說道:皇帝要魏忠賢死!然而在衙門裏,韓曠卻說:皇帝要看的是魏忠賢本人!


    兩者之間的差距天差地別,而趙靖忠聽聞韓曠對我的逼問之後,不但沒有解釋,反倒是出言攪和,雖然這也替我解了圍,但也令我不得不懷疑,這密諭之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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