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手掌中逐漸堅實固化的質感。


    原始而古老的儀軌借他之手完成了這次鑄造之後,越陽樓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還愕然察覺了那一閃而逝的‘天鬼奪兵鑄形術’的波動。


    他想不到紅衣少女竟然這麽快就這種源自於《形神燭火篇》的運用道術。


    而當與此同時。


    直到最後,那條蛟龍之身的收縮也到了一個極限,無數未知的漆黑物質凝聚、湧動。


    在一瞬間的血脈呼應之下,越陽樓感受到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的本能在驅使著他自己一樣,他自然的抬手,好像抓住了東西一樣,從蛟龍的脊椎骨位置向後虛扯。


    於是,下一刻。


    當越陽樓抬眼去看的時候,就發現身下的那條蛟龍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量一樣,龐大的軀體寸寸斷裂,碎散為飛灰,隻剩下了他手中多出來的那一杆凶惡猙獰、以交織著的黑紅二色組成了栩栩如生孽龍圖紋的高牙大纛!


    所謂纛(dào)者,即古時軍隊或儀仗隊的大旗也。


    而越陽樓手中這杆“漆水製龍五凶大纛”,也是由兩個不同的部分組成。


    最為引人矚目的大纛旗麵,是用一種類似於皮膜的柔韌材質構成,其上以根根殷紅暗沉的血色絲線編織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孽龍紋,仿佛那凶惡猙獰的異獸還活著一樣,連那花瓣般開裂的利齒巨口也是分毫畢現。


    不像是那些凡器死物一樣。


    這杆大纛的旗麵是渾然天成般直接從骨質長槍上生長而出的,旗槍一體,杆身長丈許(大約3.33米),槍頭是搗馬突槍的形製,厚重槍刃寬闊如劍,邊緣也異常的鋒利,倒映著森冷徹骨的寒光!


    越陽樓一擰槍身。


    大塊大塊往下砸落的碎石中,隻見這杆骨槍揚起,黑紅大纛不住翻動,攪起無邊風浪,於空中烈烈狂舞作響,竟是將那砸落的無數碎石也攏住了,連這再怎麽沉重粗礪的石塊,也沒有刺穿那看似薄薄的一層旗麵。


    下一刻。


    他擎著大槍的手臂隻是一晃一抖,攏住大量沉重碎石的旗麵便直接散開,將原本吸收來的龐大動能釋放了出來。


    一時間,大量沉重的碎石塊倒飛而出,胡亂的撞擊在一起,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音不絕於耳,到處是碎裂的塵煙,一片眼花撩亂。


    越陽樓縱槍劈斬,槍刃吞吐寒光。


    伴隨著“唰啦”的聲響,那片看不清的塵煙便被撕裂了開來,瞬間被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幾塊。


    “好槍,好槍!”


    感受著這杆纏纛旗槍如臂使指的縱橫劈斬,仿佛真正人槍合一般的手感,越陽樓心裏便不禁讚歎幾聲,然後看到[仙道禁書目錄]深紅色的麵板上隨即浮現出了描述。


    【漆水製龍五凶大纛】


    【蘊含整條蛟龍之力的妖魔之兵】


    【原本是將死未死之龍複生的力量容器,可在■■■的祭祀儀軌中,借由某人之手,卻最終鑄造成了隻有大妖魔才能揮動的重型兵刃】


    【雖然據說隻要能拿起,便可以受到蛟龍之力的加持,化身怪物,引發巨大的災害現象】


    【可既然是凶兵的話,在動用這禁忌的力量,首先遭到反噬的,反而會先是兵主自己吧。】


    【效果】


    【頑:本身材質難以破壞,物理性質不易變化】


    【冥:從接觸之處掠取動能、熱能,進行儲存轉換】


    【暴:持有者受到蛟龍之力的加護,具備超乎物理結構的巨力】


    【寇:侵掠殘暴,暴戾恣睢,心堅如鐵石,不能擋,不能惑,可橫行無忌。】


    【凶:???】


    【備注:從自古以來,‘蛟’這等非龍非蛇的孽物,便被認為掀各種起災害的不詳之獸,生於江河者,行洪走水,生於地底者,則翻身地動,和各種地震、海嘯之間都有著隱秘的聯係,受到許多團體的崇拜。】


    看到深紅色麵板上最後那行效果描述的“???”,越陽樓心中思緒微微一動。


    ‘取得妖星碎片後,我這[仙道禁書目錄]的功能雖然進一步補完,不過現在看來,這其實也是有著一定極限的,要依靠我本身掌握的知識,假如我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的話,[仙道禁書目錄]也就不能幫我總結出來了。’


    他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遺憾,越陽樓也隻能靠自己繼續分析道。


    “前兩個效果明顯是槍身本來的材質帶來的效果,而後兩個效果,則是進一步分別針對單體和群體衍生出來的效果。”


    “在‘暴’的加持下,我本身就已經堪稱恐怖的力量進一步得到了增加。”


    “而在‘寇’的加持下……”


    想到這裏的時候,越陽樓頓了頓,感覺到有一些奇怪,這個效果現在實際上還未曾給他帶來任何改變,仿佛是需要遇到什麽情況,或是滿足什麽條件才會逐漸觸發。


    關於這個效果的描述,他也在某本書上見過。


    所謂“侵掠殘暴,暴戾恣睢”,這些詞語最早其實都是用來描述一個名為“盜蹠”的古時大寇的。


    相傳他風頭最盛之時,以麾下從卒九千人之眾,恣意橫行天下,侵暴諸侯,動輒穿室破門,掠人牛馬,也就是那時天下最大的一夥在野暴力集團,幾度成為殘暴一詞的象征。


    拋開那些負麵性的玩意不提。


    根據這個描述,越陽樓猜測,這杆大纛的這個名為‘寇’的能力,理論上應該是對應群體的效果,隻有當大纛下的友方人數達到一定數量後,或許才能夠完整的生效。


    想到這裏,越陽樓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雖然不知道怎麽的把這玩意鑄造成了大纛的形狀,可這也不意味著我就要跑軍隊裏麵抗纛吧。”


    要麽直接造反,否則他哪來的人搞這玩意啊。


    想了想後,越陽樓反正是暫且決定,要無視這杆大纛目前來講肯定是要用不到的最後兩個效果了。


    一個是用不了,一個是根本連效果都不知道,存在著也和沒存在沒有區別,還是這杆大纛攜帶的前三個效果對他的戰鬥力來講,提升最為巨大。


    ‘頑’和‘冥’組合起來大大提升了這杆大纛本身作為武器的作用,最為純粹的堅固,加上越陽樓已經體驗過的難纏到極致的汲能效果,在他這種人手上的話,發揮出的效果可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那種簡單程度。


    能夠自如的運用外物來補足自身的缺陷,是靈長類生物,區別於其他野獸最大優點。


    先天肉身,最是低賤。


    作為人類的軀體本就有著極限,連命叢這玩意都是明顯有人工設計痕跡的後天產物,要是人體內真有無數潛能寶藏可以挖掘的話,自然也就沒必要再來多此一舉。


    相比於數十年如一日將肉體磨礪到媲美鋼鐵的程度,而鍛造一身堅固的鐵甲要多少時間呢?而從流水線工廠,到足以擊穿鐵甲的火器被分發到兵卒手中的時間又要多少呢?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


    現在身上有著天辰裝甲,手中又有著這杆漆水製龍五凶大纛。


    此時此刻。


    相比較於無甲徒手的狀態下,越陽樓的戰鬥力完全可以說是不可而語的,就算不提天辰裝甲上無數仙道篆文對磁場力量的臨時加持,光憑甲兵本身的堅固鋒利,他也絕對可以說一個打十個都沒有半點問題!


    感受著新玩具到手後就蠢蠢欲動的實驗欲望,不過想到現在的情況後,他卻又強行壓下了這些念頭。


    隨即。


    越陽樓朝這杆似乎仍然有噬主之意的凶兵投去一個淡淡的目光,便喚醒了它先前的某些沉痛記憶,然後將大纛旗麵一卷,把骨質槍刃對著自己的胸膛捅了下去,直到整個三米的槍身都徹底沒入身軀,才算是把這杆攜帶著也麻煩的凶兵收了起來,鎮壓於體內。


    如果是尋常人得到這樣一杆詭異的凶兵,縱使是貪婪的想要掌握其力量,不忍心破壞舍棄,但心底裏也難免會生出幾分忌憚恐懼,可到了越陽樓這裏,他反倒根本一點也不在乎它隱藏的噬主風險。


    要想掌握這類詭異之物的最好辦法,永遠都是保證自己不斷變強的速度,要比它們更快,不給任何有機會噬主的機會!


    越陽樓微微一笑道:“想噬主的話,我並不介意,從現在此刻開始,那你就去努力找到每一個因為我的疏忽而暴露出來的漏洞吧,我會盡量不給你背叛我的這個機會的。”


    他話音落下,隻見那杆融入他肉身之中大纛微微顫動,聽罷這番話,卻是不僅沒有展現凶戾之態,反而還收斂起了姿態,仿佛其中那微弱的新生靈性,感受到了越陽樓隱藏的還要遠超於它的深刻魔性,本能的產生了幾分忌憚和恐懼。以現在這個配合的樣子,示之以弱。


    凶兵的靈性能夠感覺到。


    越陽樓其實就是把它冷漠的當作一個好用的工具,隻是看在有靈性意味著還有自我提升空間的份上,才把它保留了下來,其實根本投注半點感情。


    假如沒能那個轉瞬即逝的背叛之機,失敗的同時,它這個多餘的意識也自然就沒有了再利用的價值,沒有了存在下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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