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便是人手一事。


    戰場之上每天都在死人,尤其是這種拉鋸戰,最是消耗兵力,消耗心神。


    沒人知道敵人會選擇在什麽時機大舉進犯,或許前九十九次都是試探,隻有那最後一次,才是真正的破城一戰。


    所以如果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警惕,那麽最終的結果,也隻能是人死城破。


    因為占據天險,所以其他部隊想要馳援,也是一件難事。


    如果想要繞路增援,一路上必定損兵折將。


    等真到了那處天然關隘,增援部隊十不存一,弊大於利。


    而且因為是天然關隘,易守難攻,能進不能出。


    所以後勤補給也是一件難事。


    所以這處戰線,幾乎已經是被無聲的判了死刑。


    增援部隊趕不過去,後勤補給同樣無法運輸。


    這處天然關隘,被破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


    另一處戰線雖然沒有達到這種近乎絕望的地步,但是戰事的慘烈程度,幾乎讓洛毅無法想象。


    那是一片毒蟲橫行,瘴氣遍地的沼澤地。


    更要命的是,這處沼澤地,是一處無法之地。


    修士進入其中,哪怕是通玄境修士,體內的元力儲備最多也隻能堅持三天。


    三天之後,元力消耗殆盡,此地又無半點靈氣,堪稱是一處死地。


    可讓人無奈的是,這處橫貫千裏之遠的無法之地,是一處四通八達的要道。


    以往沒有戰事之時,這裏自然是一處無人涉及,甚至可以說是極為不起眼的地方。


    可如今戰事一起,一洲之地近乎淪陷。


    那麽此地,變成了一條極為重要的要道。


    無論是派兵增援還是補給運輸,走這條路便可以節省近一半的時間!


    這麽一處地方,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幽冥盯上了。


    那一片沼澤雨林,每天都有人死在其中。


    血腥氣,足足飄出數十裏之外……


    北沂州的這一場仗,太難打了。


    就連洛毅看完地圖之上的那份戰略部署之後,都是眉頭緊皺。


    可是他現在卻什麽都做不了,他若是敢擅自離開後勤軍帳,想必不出一天,季仙就會幹淨利落的把他趕出拂曉聯盟。


    洛毅神思漸遠,就在這時,一處連綿近百裏的軍帳,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隻不過一層無形的屏障,攔住了洛毅的去路。


    “來者何人?”一聲厲喝忽然傳入洛毅的耳畔!


    洛毅的麵前,出現了一位白衣修士,境界波動很是不俗。


    似乎已經達到了二玄之境!


    洛毅朗聲道:“在下洛毅,奉季城主之命,前來後勤軍帳報道!”


    “手令!”


    洛毅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遞交給了那位白衣修士。


    此人眯眼端詳了一番這枚令牌,隨後手中掐起數個法訣。


    片刻,那枚令牌亮起一抹微光。


    白衣修士點了點頭,將手令交還給了洛毅。


    “我叫林督。”


    洛毅接過手令,同時說道:“洛毅。”


    林督點了點頭,隨後口中吟唱幾句晦澀口訣,那無形屏障洞開一角,二人禦風而入。


    林督指向一處邊緣軍帳:“那裏便是你負責的區域,你的手令上寫著讓你負責軍糧與藥膳。”


    洛毅點了點頭,隨即便朝著最邊緣處的軍帳禦劍而去。


    此處占地上百裏,又以陣法隔絕而出,幾乎相當於一座獨立的小天地了。


    這應該是那位季城主的手筆。


    類似於洛毅麵前的這種軍帳,此地還有近百之多。


    隻不過相互之間的職責不同,沿途的一閃而過,洛毅便看見了穿著各色法袍的修士,一個個神情疲憊的忙碌著。


    就連洛毅在他們頭頂禦劍而過,都不曾有人抬頭去看。


    有人煉丹,有人煉器,還有人縫補法袍,製作甲胄。


    總之隻要是涉及到了戰略儲備之物,這裏幾乎應有盡有。


    一箱一箱的丹藥堆積在原地,足有一座小山高。


    各色兵器更是琳琅滿目,打鐵之聲叮當作響,熱氣升騰。


    看著這一番別樣的壯觀景象,洛毅心中也是極為觸動。


    他緩緩落在了自己的軍帳之前,相比別處,他這裏便顯得有些冷清了。


    不遠處聚著幾位修士,手裏不是提著馬勺就是提著菜刀,還有一位壯碩漢子肩抗一頭等人高的野豬從遠處走來。


    另一邊還有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少女,此刻蹲在地上,兩條稀疏淡黑的眉毛緊緊的皺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人雖然不多,但是大家似乎都很齊心。


    因為他全都沒有看到洛毅。


    亦或者說,他們對洛毅的到來,根本就是不屑一顧。


    完全持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洛毅在原地站了片刻,最終也隻是搖了搖頭,他沒有去打擾這些人。


    洛毅自顧自走入了軍帳之中,不管怎麽說,就算是後勤補給,他也總得知道自己來了之後需要做些什麽。


    洛毅進去之後,那手拎一把菜刀,有些大腹便便的漢子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小聲道:“那小子來了,怎麽說?”


    一個瘦的跟杆一樣的年輕人撇了撇嘴,他吐出嘴裏吊著的一根野草,“還能怎麽說,晾著他算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富家公子哥,嬌生慣養的,咱們可高攀不起。”


    這瘦猴肩膀上扛著一把幾乎跟他一邊高的馬勺,神情很是不屑。


    那位從遠處走來的魁梧漢子把那頭體型肥碩的野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開口說了句公道話:“我看那公子哥還行,一路過來腿也沒打擺子。”


    那瘦猴朝地上啐了一口,“富貴,這話你也說的出口?我跟你說,咱們跟他可尿不到一個壺裏,你別當那老好人。”


    那大腹便便的光頭漢子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小方,成見也別那麽大嘛,甭管是誰家的公子哥,敢上戰場就已經不容易了。”


    本名其實叫做方圓的瘦猴登時就不樂意了,他一瞪眼:“怎麽著?你們這是準備抱人家大腿了?我可告訴你們,老子可是千裏馬,那小子撐死就是個騾子,我倆可拴不到一個槽裏,你們再替他說話,小心老子……”


    “閉嘴!”那一直不曾言語的馬尾辮少女忽然皺起了眉。


    “沒完了?”少女斜眼瞥了那瘦猴一眼。


    瘦猴撇了撇嘴,沒敢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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