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鼎之中。


    眾人躍下之後,仿佛墜入漆黑的深夜,又仿佛墜入雲端。


    洛毅拉著三位少年不停下墜。


    四周一片漆黑,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會下墜多久,這裏伸手不見五指,洛毅即便動用了黑曜法眼,可依舊是看不透這鼎內景象。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下墜的速度好像逐漸變緩。


    忽然,一股窒息感傳來。


    像是有人忽然掐住了他們的脖子一般,洛毅不禁皺起了眉頭。


    下一刻,他們竟是忽然從水麵之中浮起!


    三位少年都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洛毅倒是還好,他濕漉漉的站起身,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幾乎沒過自己胸膛的海水。


    自己一路下墜,難不成是跌入了海水之中?


    可是為什麽並沒有明顯的墜落感,他隻覺得自己一路下墜,可猛地一抬起頭,卻發現自己是從海中走出。


    而且此地極為灰暗,不是昏暗,而是灰暗。


    天穹黯淡無光,本該是蔚藍色的天際,在這裏卻變成了灰色。


    四周滿是灰色的霧氣,讓人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洛毅扭頭望向身後,越來越多的修士從海中露出頭來。


    “走。”洛毅拽著三位少年,從海水之中慢慢的趟過去。


    不知為何,洛毅總覺得這海水……有些粘稠。


    而且帶著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


    洛毅心中多了幾分謹慎,他慢慢的朝著前方走去。


    灰色的霧氣之中,洛毅隱約能夠看見前方好像出現了陸地。


    隻不過洛毅心中有些許的疑惑。


    按照牧倉先前所說,進入大比之後,每個人的位置都會隨機分散開來。


    可此刻,三位少年並沒有與洛毅分開。


    洛毅的身後,也都是先前隨著他一起下來的北域修士。


    “難道大比還沒有真正開始?”洛毅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漸漸地,麵前那片大陸愈發的清晰起來。


    洛毅等人趟過海水,走到岸邊。


    看著這灰暗的天空和灰色的霧氣,洛毅心中忽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既讓他覺得熟悉,又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安。


    洛毅緩緩蹲下身,他伸手抓起一把地下的泥土。


    這泥土,是焦黑色的。


    洛毅的臉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他心底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洛毅轉身望向那幾乎完全被灰色霧氣籠罩著的陸地。


    “走吧。”


    三位少年跟在他身後,一眾北域修士這時也從海水之中走了出來,跟在了洛毅的後方。


    少年申屠文彥望著灰蒙蒙的四周:“老爺,我們就是在這裏參加大比嗎?”


    洛毅搖了搖頭:“恐怕不是。”


    先前琉璃道院那邊給出的玉簡,上麵並沒有記錄太多的信息。


    隻說進入大比之後,會有一場別開生麵的神魂牽引。


    可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洛毅到現在也沒能明白。


    這處被灰色霧氣所籠罩著的陸地很大,洛毅沒有擅自禦風,一來是擔心觸發某些禁製,二來是三位少年以及身後的一眾北域修士的境界不夠,如今還不能禦風而行。


    “老爺,前麵似乎有一座山。”慕容塵眯眼看著遠方,緩緩說道。


    洛毅也朝那座山看去,“走吧,先翻過這座山。”


    眾人又開始趕路,此時此刻,這處已然千百年不曾有人踏足的古舊之地,迎來了屬於它的最後一次輝煌。


    九州鼎外。


    一座巨大的龍舟,緩緩出現在了萬古秘境上空。


    仲唐微微抬頭,數道身影從那巨大龍舟之上一躍而下。


    不少人都紛紛側目,大比都開始了,怎麽還有人姍姍來遲?


    好大的派頭啊,這又是哪路神仙?


    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


    一位身穿儒衫的老先生,緩緩從龍舟之上移步落下。


    此刻,就連副山長仲唐居然都站了起來。


    不少人開始猜測此人的身份,竟然能讓仲唐起身相迎?


    琉璃道院的一眾人等,竟然全部起身。


    不遠處,洛天宸慢飲手中熱茶,他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龍舟。


    “岑家……”


    洛天宸在心中默念了一聲。


    仲唐高聲道:“岑老先生竟然親自前來?”


    那位身穿儒衫,頭發花白但是麵容卻不顯老態的老者,便是岑崇!


    “這一次大比非同小可,老夫不得不多費些心思。”岑崇緩緩落在了仲唐身前。


    仲唐率先行禮,岑崇微微還禮。


    在場不少有心人看見了仲唐的行禮,心中都是一震。


    這……


    這位仲副山主,行的居然是弟子禮?


    這位老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仲唐開口道:“岑老先生離開道院已經百年之久,我們師生二人,也有百年光陰未見了。”


    岑崇灑然一笑,“仲副山長說笑了,老夫可當不起仲副山長的老師一說,當年在琉璃道院也隻不過是個夫子而已,況且仲副山長當年求學於邱老,跟我這個糟老頭子,可是不太熟啊。”


    仲唐也笑了笑,“岑老先生說笑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


    “在岑老先生麵前,我仲唐仍舊是後生晚輩。”


    岑崇擺了擺手,“好了,就無需這些虛禮了,快快落座吧。”


    仲唐伸手做請勢,讓岑老率先落座,且落座主位。


    岑崇落座之後,輕輕揮了揮手。


    “子言,快快去參加大比吧,莫要誤了時辰。”


    一位身穿錦繡華服,麵如冠玉的年輕人微微躬身,隨後踏步進入那九州鼎之中。


    這位年輕人的身後,還跟著一位麵容冷峻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一言不發的跟在那年輕人身後,一同躍入了九州鼎之中。


    沈朔看了一眼那名神色冷峻的中年人,似乎記起了什麽,他眉頭頓時一皺。


    沈朔以心聲於仲唐道:“仲副山主,方才進入那九州鼎之中的中年人,似乎是十年前從道院水牢之中放出去的童州。”


    仲唐微微一愣,“童州?”


    “那個以人血修煉魔功的童州?”


    沈朔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仲唐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童州如今道齡多少?”


    沈朔神情複雜道:“正巧二百。”


    仲唐扭頭望向了那位岑老先生。


    隻不過這岑崇似乎猜到了仲唐要問什麽,他率先開口道:“無妨,童州已在我岑家修行多年,他此行隻是擔任護道人。”


    “來,飲茶吧。”


    岑崇將一杯茶緩緩推至了仲唐身前。


    仲唐微微皺眉,猶豫了一番,最終也沒說什麽,而是緩緩拿起茶杯,慢飲一口。


    同時,仲唐以心聲對沈朔道:“叫清風盯著點那個童州,此人若有異動,斬立決。”


    “是!”沈朔應了一聲。


    仲唐扭頭望向岑崇,笑嗬嗬道:“岑老先生多年不見,卻絲毫不見老態,反而頗有些返老還童之意,想必是老先生的境界又有精進?”


    岑崇笑了笑,“區區五玄而已,不值一提。”


    仲唐頓時眯了眯眼,隨後笑著說了四個字。


    “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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