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給我看這些?”


    洛毅目光直視那王座之上的屍古帝。


    屍古帝沒有回答洛毅的話。


    他高坐王位之上,嗓音波瀾不驚的問道:“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洛毅反問。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黑暗,隨後竟是緩緩前行。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想要殺我,對嗎?”洛毅眼神灼灼。


    屍古帝凝神看著洛毅的眼睛,隨後竟是笑了。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和我很像?”


    洛毅眯了眯眼,同樣笑道:“有。”


    當初在屍城之中的陰陽大陣內,寧彩雲目送洛毅與牧倉離去。


    她曾喃喃自語。


    “真像啊。”


    其實洛毅當初是聽見了這句話,卻一直不曾明白。


    如今想來,好像明白了一些。


    如今的洛毅與牧倉,一個性格沉穩,一個性格跳脫。


    那對背影。


    真的很像當年的相明月與徐靖安。


    洛毅緩步走向屍古帝,同時朗聲道:“那盞燈籠,到底是何意?”


    洛毅到現在都不明白,那位星陣師前輩,也就是徐靖安。


    他親手交給自己的燈籠,為何不是用來壓製屍古帝的。


    而且,兩人在千年之前既然是好友,為何最終又落到這般田地。


    屍古帝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王座扶手,他一改常態,語氣平和道:“那盞燈籠,當然是用來鎮壓我的。”


    屍古帝的眼中浮現了一抹追憶。


    “徐靖安的手筆,當然不會差。”


    “隻不過,千年之後,我依舊是技高一籌。”


    屍古帝望向洛毅:“其實很簡單,逆轉陰陽,的確是他的手筆,可若是我不想,即便是徐靖安,也做不到。”


    “我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死人。”


    洛毅心神一顫,他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是寧彩雲?”


    屍古帝笑了笑,他答非所問道:“方才你在看我的過往,同樣,我也在看你的過往。”


    “倔強,執著,與我當年幾乎一摸一樣。”


    “隻不過你的過往之中,有一些碎片潛藏在迷霧之中,即便是我也看不真切,所以你的境遇,很神秘。”


    屍古帝頓了頓,說道:“如果,躺在那口黑棺之中的是你記憶中的那位楚姓女子,那麽,你會不會是第二個我?”


    這個問題,讓洛毅為之一愣。


    半晌,洛毅神情複雜道:“殺千萬人,隻為救一人?”


    屍古帝攤開手,“有何不可?”


    “大道登頂……”


    “嗬。”


    屍古帝不屑一笑。


    “不過也好,世人皆知我造下無數殺孽,殘暴而詭秘。”


    “這也的確是事實,我也從未否認過這一點。”


    洛毅沉默良久,他忽然說道:“可是,她還是會死。”


    洛毅在寧彩雲的身上,看見了死氣。


    雖然很淡,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死氣會越來越重。


    簡而言之,寧彩雲的“死而複生”,是不完整的,這種逆天行徑,終究是要還的。


    忽然,洛毅瞳孔猛地一縮。


    他似乎是想通了某個重要關節。


    為何,屍古帝為何要自降境界,為何要將自己一身歸仙境修為,硬生生壓縮到通玄。


    又為何要將自己體內的一切,甚至是精元,血脈,氣血等等等……


    全部凝結。


    洛毅望向屍古帝,滿臉震撼。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走出這座皇陵!”


    “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破開歸仙桎梏,你在千年之前,便算到了今天?!”


    屍古帝倚靠在王位之上,雙手交叉,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


    洛毅似乎明白了一切,他的手微微一顫,“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你以神帝傳承為引,為的就是引得外麵那些人前來,而對於你來說,這些人隻不過是你的……血食。”


    “不,或者說,是寧彩雲的血食。”


    洛毅終於明白了屍古帝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屍古帝知道,自己為寧彩雲建造的這偽輪回,根本不足以讓她真正的死而複生。


    那紅燈籠隻不過是第一步,恐怕連徐靖安與寧彩雲都不知道,這隻紅燈籠,會是喚醒寧彩雲的第一步。


    在徐靖安的計劃之中,他將一道神魂留在這帝陵上方,靜候有緣人。


    然後再將這盞原本足以將屍古帝徹底封印的燈籠,交給他。


    但是殊不知,皇城之中的陣法,亦或者是那口黑棺之中的陣法,早就被屍古帝改了。


    或許連徐靖安都想不到,那口棺材裏躺著的,根本就不是屍古帝。


    而是,寧彩雲。


    或許,屍古帝在親手將寧彩雲的屍身放在黑棺之中後就已經猜出,日後一定會有人覬覦自己的神帝傳承。


    那神道盡頭,神庫之中的徐靖安,會將一切都說出來。


    當然,徐靖安口中的自己,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是一個殘暴而又毫無人性的帝王。


    但是這個帝王的身上,卻有著一份得天獨厚的神帝傳承。


    這份傳承,足以讓很多境界高深的修士,如過江之鯉一般湧入此地。


    而屍古帝,會將他們全部,一個不落的吸成人幹。


    所得的那些精元,那些生氣,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成為寧彩雲真正“死而複生”的墊腳石。


    吞天造化,吞天造化。


    屍古帝身上同樣有著半本吞天造化經,他自然也可用造化之力。


    可是洛毅想不到的是,屍古帝居然是要以這種造化之力,強行為寧彩雲續命。


    “你……”


    洛毅欲言又止。


    的確,屍古帝殺了萬萬人,他用無數無辜者的屍體,建造了這個國家。


    建造了這個,偽輪回。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


    但是對寧彩雲來說,屍古帝,亦或者說是相明月。


    是一個英雄。


    “你為什麽要留我一命?”洛毅仍是有些疑惑不解。


    屍古帝從一開始,就在處處對洛毅“法外開恩”。


    屍古帝說道:“因為以我的造化之力,最終隻能讓她憑空多出百年陽壽。”


    “我隻是一個竊賊,偷竊他人陽壽,為她強行續命。”


    “但是你,不同。”


    “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知道你體內有著比噬生天經更加強大的功法。”


    “你,能真正的讓她,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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