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釗、李遠等衙役們在押送崔桃三人回開封府之後, 便都在東側堂之外的牆邊立著。


    起初,大家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們真恨不得做點什麽,但礙於自己的身份, 上麵的命令, 考慮做了之後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隻能選擇忍著。那種從心底裏壓抑的憤怒, 卻又無可奈何的無力感,讓他們咬得牙酸, 手臂發抖。活了這麽久, 他們從沒有覺得這麽憋屈,這麽窩囊。


    “我們就這麽眼睜睜瞧著崔娘子送死?”李才紅著雙眼睛,怒道,“這算怎麽回事?拿女人的命去擋事?”


    李才說完,見眾人都低頭歎氣,沒一個人吭聲, 更怒極了。


    “你們捫心自問, 我師父平日裏對你們如何?當初給你們做的肉腸,個個喊著香, 都喂狗了?這麽多案子, 要是沒她,咱們當初說不定折了多少人,死的人中可能就有你我!”


    “我們怎麽不急!可大家都人微言輕, 我們再抱不平,上麵的人不聽啊, 這是朝廷的決定!韓推官和韓判官那麽大的官都沒辦法,我們這些小嘍囉能怎麽辦?”


    衙役見李才快要發瘋了,都勸他冷靜些, 沒有人不盼著崔娘子的結果好一些。


    李才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氣得連番在樹上亂打一通。


    大家見他把手出血了,硬揪住了他。


    王釗靠在牆邊,攥著手裏的刀,一直默然不吭聲。他的這條命,當初全仰仗崔桃的解救。


    “要不我們再去找韓推官,求一求?”


    “沒用的,已經找了三次了,韓推官連見都不見我們。”


    “你們覺不覺得韓推官有些反常?就算是讓崔娘子犧牲,卻也不必突然態度如此冷漠。指不定這裏頭有事兒,瞞著我們?”李遠不希望崔桃有事,期望這是一個局,所以就這上頭琢磨,越琢磨著越覺得這裏頭蹊蹺。


    大家一想也確實如此,韓推官的態度轉變得有點太快了些,根本不像他平時的為人。


    張昌走了過來,跟眾衙役道:“我知道大家心裏頭怎麽想的,誰都不好受。如今事出緊急,隻能權宜處置,不然此事辦砸了,整個開封府,我們所有人,甚至家人,還有更多的邊境百姓都會死。崔娘子是個心懷大義,是為國捐軀的巾幗豪傑,她已經應了。卻別杵在這說風涼話了,幹點力所能及的事,趕緊準備行動。”


    所有人都低頭默然,不作聲。


    “一會兒行動,乖乖聽命,若將賊人悉數剿滅,也不算枉費了崔娘子的犧牲。”張昌說罷,便再度掃視眾人一圈,讓王釗快些安排,別耽擱了大事兒。不然到時候,事情更無法收拾,犧牲的就不隻是一條命了。


    待張昌一走,所有人都氣得跟李才一樣,捶打樹幹。


    王釗歎了口氣,隨即厲聲斥責他們都停下,一切從命行事。所有衙役心中都憤怒難受不已,卻終究還是無可奈何,隻能憋著這股勁兒去對付那些賊匪,他們非要把這群人剁成肉醬才能泄憤!


    一個時辰後,城東十裏柳樹坡。


    韓琦騎馬,帶著張昌和王釗抵達。韓琦負責駕著無廂馬車,張昌和王釗皆為騎馬。馬車上鋪著錦緞被子,上麵有白色絹緞包裹著一個人,當然從身形判斷這是一個人。


    王釗騎馬在前,整個過程中都不敢回頭看,眼睛紅通通的,噴著火。他是靠咬破了唇,才堅持到這裏。


    交易地點站著三個人,悉數男裝蒙麵,但領頭在前的身材玲瓏,明顯是女子。微風輕輕一吹,一股子特殊的末利香就飄了過來。


    韓琦打量這名女子,僅露眉眼,淡看得出跟雜趣樓的老板娘潘氏眉眼一致。


    “潘氏?”韓琦問,“你也如錢娘子那般,在京潛伏多年,為天機閣賣命?”


    女子眉梢挑起,眼含笑意,聲音裏帶著幾分慵懶,“想不到韓推官對奴家這般有印象呢,便是蒙著麵,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奴家!是,我也跟錢娘子差不多,不過呢我可比她忠心多了。就是陪姓於的狗東西那麽多年,讓我倒胃口,早知道韓推官這般美貌的郎君也中意我,奴家肯定上門找你去了。”


    “賤婦,閉上你的髒嘴!”張昌叱罵道。


    潘氏哼笑一聲,對於張昌辱罵不以為意,而是將目光轉而投放在車上,臉色才嚴肅下來:“你們是按照要求來交易的麽?”


    韓琦示意張昌。


    韓琦便去馬車旁,將上麵所覆的白絹的掀開,露出了身著翠碧裙裳的崔桃。此時人正閉著眼,臉色慘白,沒有一絲活氣,因風吹拂的緣故,也因這一路顛簸的緣故,兩鬢的發絲有幾分淩亂。


    潘氏湊上前幾步,要細致查看崔桃的屍身,被王釗擋住了去路。


    “人按照你的要求帶來了,若想檢查,也得先讓我們看看耶律正使的情況。”張昌道。


    潘氏嗤笑,完全是一副談判的口吻,“你們當我傻啊,我若帶了人來,你們開封府的人隨即在暗中伏擊,那我們還有什麽命可活?不過呢,我倒是可以先放使團裏的兩個嘍囉給你們瞧瞧。之前不是在信裏頭提醒你們,讓你們跟城裏的人提前約定好放信號麽?”


    潘氏隨即就示意兩名屬下。


    二人立刻點燃箭矢,冒著藍色煙霧,朝天空射了兩下。


    再然後就看到遠處,距離汴京更近的地方,也有同樣的煙霧箭矢放出,接著更遠處又有兩個,可見從這裏到汴京的路上,潘氏安排了不少屬下用於消息傳遞。


    隨後不久,汴京那邊有了回信,以信號告知韓琦他們收到了兩名使團成員,活的。


    “現在我可以檢查了麽?”


    潘氏隔著兩丈遠的距離打量了車上的崔桃,人確係她沒錯,但是否真的死了,卻不好說。聽說這丫頭鬼機靈至極,十分狡詐。再有韓琦今日早些時候的表現,潘氏也聽說了,他緝拿崔桃回開封府的整個過程,都表現冷漠,看起來很反常,怕就怕這其中有詐,必須要防著些。


    韓琦仍舊阻止潘氏檢查。


    這一阻止,令潘氏更加懷疑有問題了。


    她看一眼躺在車上一動不動的崔桃,哼笑一聲,“此等聰明惹人憐愛的美人,韓判官怕是不舍得讓她死吧?”


    韓琦微微側眸,冷冷斜睨一眼潘氏。


    潘氏見韓琦不會答,嗤笑道:“信上可寫的清清楚楚,交易不守承諾——”


    “人躺在車上,確實死透了,你是否懷疑不在我考慮之列。我未過門妻子的身體豈能隨你們這些賊人的髒手觸碰。”


    潘氏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剛才韓琦親自駕車,也是他親自掀開了絹布。


    “喲,都這般光景了,韓推官莫不是還想裝模作樣,偽裝自己用情至深?”潘氏用手掩嘴竊笑起來。


    “她為國犧牲,為保天下百姓的命而亡,我敬她理所應當,與深情與否無關,換個女子依舊如此。”韓琦坦率而言,不卑不亢的態度絲毫不被潘氏的嘲笑所撼動。


    潘氏打量韓琦一番,看不出他有什麽破綻,便琢磨著車上的人,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論車上這女子的身形模樣,確定是崔桃無疑,短時間內他們不可能這麽快找到這麽完美替代的人選。人是崔桃,沒有太大問題。


    “我可以下令放了使團所有人,但你們必須要讓我確認崔七娘真的死透了。”


    潘氏說罷,就抄出一把匕首,當即就引起王釗等人的警惕。


    潘氏笑了,“我放人,你們則要在崔七娘身上插一刀。”


    潘氏說罷,就將手中的匕首丟在了地上,要求必須用她這把刀。隨後她就命人放了信號,將使團餘下的人都放了,當然唯獨差了一個人。


    潘氏示意屬下,其兩名屬下都手拿著大刀,刀尖對著腳下踩踏的草地。


    倆人受了潘氏的示意之後,方後退兩步,扒開腳下的草皮,掀開一個縫隙粗大的木板,將藏在地下昏迷的耶律豆兒揪扯出來。


    用水壺往耶律豆兒的臉上一潑,人就清醒了過來。耶律豆兒茫然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情況,隨即他就認出韓琦等人是開封府的人,他嗚嗚叫著,焦急地示意他們快來救自己。


    “放了這麽多人,韓推官想來也知道我們的誠意了,該你們了。”潘氏笑看向韓琦。


    韓琦默了片刻,方看向張昌。


    張昌便撿起地上剛剛被潘氏丟棄的匕首,用帕子擦幹淨之後,遞給了韓琦。


    王釗見狀大驚,“韓推官,崔娘子已經去了,怎麽能——”


    王釗話沒說完,韓琦已經下手,將匕首插入了崔桃的胸口,一刀到底,隨即便有血暈染了衣衫。


    王釗瞪圓了眼睛,震驚地張大嘴,然後噗通跪在了地上。


    之前雖然憤怒崔桃的身亡,但他其實心底裏一直抱有一絲絲期望。韓推官和崔娘子可是兩個聰明人,她們可一起謀劃什麽外人看不出辦法,來騙賊人。可現在,他心裏頭那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那是真刀,真插在了崔娘子的身上。任憑什麽戲法,也無法做成這樣的欺騙。


    潘氏非常滿意地笑了,命屬下放了耶律豆兒。


    “韓推官果然是個狠人,前途不可限量。”


    潘氏說罷,就帶著屬下上了馬,朝東去。但身影消失沒多久,就傳來打鬥的聲音,接著就有慘叫聲。再之後不久,便有身上掛著土和草葉的衙役飛奔過來回稟,他們已將人成功攔截,一共四人全都死了。有倆人被殺,潘氏和另一個是服毒自盡。


    “他們早備好了毒藥。”


    “敢跟開封府做交易,惹怒朝廷,必然早做好了讓一批人赴死的準備。”張昌歎道。


    韓琦麵無表情地走到車邊,手落在了崔桃的臉頰上,然後輕輕地理好了她鬢角的發絲,用絹布將她蓋好。


    王釗見到這一幕,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現在心情,又恨又怒又無可奈何。他甚至覺得韓推官根本不配碰她,可是這種情景,上麵的人施壓下來,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沒有更好的處置辦法。


    王釗偏過頭去,用袖子擦拭自己臉上難止住的淚水。隨後便有一輛舒適的馬車駛來,韓琦抱著崔桃的屍體進了馬車內。


    陸續有趕過來的衙役通報,他們已經將整個路上報信號的賊匪都處置幹淨了,活捉了三名,但這三名好像知情不多,問不出什麽來。


    李遠隨後趕過來,沒有看到崔桃的屍體,問王釗細節,王釗也不說,但從王釗表情多少能猜到當時的情況不怎麽好。


    “他們什麽目的?”李遠急了。


    “崔娘子帶頭剿滅了天機閣汴京分舵,又將地臧閣徹底傾覆。天機閣閣主很可能認定了這一切都是崔娘子所害,故他們要用同樣的方法逼死崔娘子,又因不信,逼韓推官對她的屍體插了一刀。”


    王釗說到後來嗓子啞了,用袖子擦一下臉上殘留的淚水。


    “我欠崔娘子的這條命,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李遠不敢相信地看著王釗:“人真的死了?不是——”做戲?


    王釗搖了搖頭。


    李遠身子打晃兒,此時他的感受跟王釗之前的一樣。他本來半信半疑,還存有一絲希望,現在方知原來真是自己想多了。事發緊急,再聰明的人也回天乏術。


    “崔娘子之前說的不錯,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諷刺。她當初該死的時候 ,絕地求生,好容易活了下來,甚至拜托了一切困境 ,越發風光了。可誰想到,在她最不該死的時候 ,卻必須去死。”王釗哽噎了一聲,泛紅的眼圈又蓄滿了淚水。


    李遠難過地點頭,終究無可奈何,跟著王釗騎馬,一同回了開封府。


    王釗下馬就匆匆去找韓琦,他要請辭,這開封府他呆不下去了。李遠見狀,也要跟王釗一起。隨後李才等衙役紛紛響應,一同在列隊,全部都要跟韓琦請辭。


    半晌之後,張昌從房間內出來,看著眾人:“韓推官不在這,你們若請辭也輪不著找他了,他也要請辭了。”


    眾人一聽,驚訝之餘,也沒有別的辦法,便都散了。


    王四娘和萍兒備了棺材,大哭著從開封府運棺離開,沒多久,就在梅花巷的宅子裏掛上了喪幡。崔茂攜小馬氏等人在次日趕來,要將崔桃的屍身運回安平,為其舉辦喪事。


    滿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崔茂在這一日憤怒地上門找了韓琦,然後在其家中呆了沒多久,就怒氣衝衝離開。皇帝倒是下旨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崔家 ,讚其育女有功,這次遼國使團的危機能夠得以解除,全要仰仗崔桃做出犧牲。


    崔茂領旨的時候心裏卻不是滋味,曾經他是混賬地想過不讓崔桃活,可如今女兒真的去了,他心裏跟刀絞一般難受。隻恨自己醒悟得太晚,隻恨自己還沒能好生補償女兒,她便就那麽去了。


    小馬氏本建議崔茂還是在汴京擇一處風水好的地方,安葬崔桃。按照規矩,便是將屍身運回去了,未嫁女也葬不了祖墳,那又何必讓這孩子在路上折騰一遭。


    “她是為國捐軀,是我崔家的英雄,如何葬不得?誰要敢說不能葬,我便跟誰拚命!”崔茂厲害道。


    小馬氏點點頭,這麽多年她終於發現自己的丈夫像一回男人。


    小馬氏對崔茂哭著道:“咱們今日就啟程回去,我不想讓桃子在這裏多呆一刻。這裏是吃人的地方,何苦久留。”


    “好。”崔茂立刻吩咐兒子崔沅張羅馬車,他們這就將棺材運回安平。


    王釗和李遠等開封府眾衙役都列隊相送,也有不少京內百姓見到這一幕,都很懵,詢問怎麽回事。


    所有開封府的衙役都被警告不準說出當日經過,此事列為機密事件,任何情況都不能透露。所以當百姓們問起的時候,他們最多隻能搖頭無力地苦笑。


    百姓們中有曉得崔娘子家掛起喪幡的,又見崔家人運著棺材,就猜測到崔娘子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害了,不禁傷心起來,念著崔娘子的種種好,落淚跟著一同相送。


    待崔家的隊伍離開汴京之後,汴京的百姓們少不得又是一番猜測議論,但隨著夜幕的降臨,不管是什麽議論都漸漸平息,終歸於安寧。


    三日後,有關於崔桃的議論便沒那麽多了,城中有更多新鮮的事惹人去注意。偶爾提及崔娘子的事,大家最多唏噓感慨一句可惜了。


    韓琦這期間一直沒有露麵,其請辭的消息也有了批複,朝廷不準,但準了他休假半月,並額外給了很多賞賜安撫。


    開封府眾衙役聽到這消息,卻都不知該說什麽好。怪韓推官不作為?他們卻也無作為。怪朝廷窩囊?將一名女子推出去犧牲?可冷靜下來想想,當時那光景可有更好的辦法?若遼國使團在汴京出事,真死在宋人的手裏。便是打仗,人家出師有名,更得正道,他們大宋底氣不足,加之本就兵馬不強,定然會因戰亂死去更多人。


    整件事如鯁在喉,讓人想了難受,提了更難受。


    私下裏大家倒是各自出了崔桃生前喜歡的美食祭奠她,給她燒了很多紙錢,希望在九泉之下,她不至於因為饞某一樣東西而沒錢買。


    王四娘和萍兒關了鋪子,關了院門,整日在家渾渾噩噩,舉杯飲醉,一直沒有走出來,也不願見人。又過了五日,倆人才沒精打采地開了鋪子,表情哀戚戚地守著店鋪,敷衍做生意。全因她們要聽崔娘子的囑咐,好好活下去。


    王釗隨後就來了店裏,問她們:“那日你們隨崔娘子回開封府後,在東側堂到底發生了什麽?崔娘子是怎麽死的?”


    “服毒自盡。”王四娘補充,“本來張昌拿了一把匕首送過來,崔娘子笑說她怕疼,等她死了之後,再插匕首也不遲。”


    王釗怔住,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原來都料到了,那匕首定會插在她身上。”


    “你們都不必為崔娘子請辭。她死前特意囑咐我們,她選擇死為了就是讓大家過太平日子,像以前一樣好好度日。若我們辜負了她的犧牲,讓她白死了,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生氣,她不想看到這些。”萍兒目光呆呆地陳述道。


    “那韓推官呢?”王釗語調變了些。


    “韓推官也盡力了,他急忙辭退崔娘子,本也就是為了保她。能想過的辦法都試過了,奈何不行。我們也相同了,韓推官先前之所以冷漠,怕是無法麵對吧,連直視她的眼睛都做不到了。”萍兒含淚對王釗道,“崔娘子在服毒之前,特意囑咐我們,不要為難他,這事也怪不了他。”


    王釗點了點頭,終究說不得什麽了。


    ……


    瓦舍,廣賢樓。


    一方圓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臨窗而坐,手裏剝著瓜子,然後將瓜子仁一粒一粒往嘴裏送。其旁側有一名身形矯健的年輕男子,恭敬地跟他說話。


    “這韓推官在那日的表現著實奇怪了些,怎生突然對自己即將赴死未婚妻那般冷漠?正常的話,便是無可奈何,不應該依依不舍麽?會不會這崔七娘的死有蹊蹺?”


    中年男子沒說話,依舊剝著瓜子吃。隨後另有一名隨從匆匆進門,對中年男子耳語了幾句,告訴他開封府那些人如今的狀況都很正常。


    中年男子揮手把人打發了。


    “表現出怪,反而才正常。人在遇到危難的時候,都會有些反常反應。特別是韓稚圭這樣的自詡聰明不凡、骨子裏孤傲的人,徹底打擊到他,讓他無力反抗隻能屈從,他必然不能正常了。若他的反應太過符合常理,叫人挑不出錯來,反倒更讓我懷疑。”


    中年男子又將一粒瓜子仁塞進嘴裏,嚼了嚼,笑起來跟彌勒佛一樣。


    “讓春麗捎話給莫先生,告訴他這次的事謀劃得很好,我也算為婉兒和她的女兒報仇了。今後有事隨他吩咐,天機閣欠他一個人情。”


    “是!”隨從應承。


    中年男子用帕子擦了擦手,吩咐立即啟程回隨州。


    “這汴京的熱鬧,蘇某可受不住喲。近期都暗中蟄伏不要再惹事,咱們不接活兒了。”


    隨從繼續應是,攙扶中年男子男子下樓,他們的馬車早已停在了廣賢樓門口。


    上了踏腳之後,中年男子正邁著他胖乎乎的腿踩上去,忽悠一群開封府衙役圍上了他們。


    廣賢樓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隻見韓琦著一身紅官袍站在窗邊,一張臉冰冷至極,漠然睥睨著窗下忽然慌張的中年男子。


    “諸位這是在做什麽?我們員外隻是來京做生意會友罷了,從沒幹過犯法的事!”隨從忙喊道。


    “對,對啊!”中年男子嗑巴道,看起來的樣子很老實憨厚。


    “蘇員外過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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