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安被太子叫的宮婢從宮裏送出來, 折返到爬進來的窗戶時,見那何朝炎扒著窗戶, 拚命的想要爬進去,不知道試了幾回, 背後的衣裳都濕透了。百裏安走到他身後,叫了他一聲。


    何朝炎聽到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手上的力道就支撐不住整個身體了,啪嘰一聲又掉了下來。


    百裏安連忙躲開,看著何朝炎倒在地上哼哼,“你沒事吧?”


    這一摔看到走過來的百裏安,一骨碌又爬了起來, “你, 你怎麽出來了?”


    “太子讓人送我出來的。”百裏安說。


    何朝炎問,“你見到太子了?”他問出來又覺得自己這是問了一句廢話,“太子怎麽樣了?”


    百裏安想到百裏明華的叮嚀,“他在房中休息。”


    何朝炎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嘟噥道, “那就好,我還以為皇後又在罰他。”


    百裏安沒想到那何朝炎居然知道,故意問了一句,“皇後罰太子?”


    何朝炎心裏是藏不住事的人,將百裏安拉出來一些,小聲的和他說,“是啊, 我也是聽太子身旁的奴才偷偷說的,說是皇上不喜歡皇後,喜歡惠妃,皇後又得了病,皇上一不來看她,她就要拿太子出氣。”他聲音又壓低了一些,“昨天太子生辰,皇上都沒有來,我還以為……”


    話還沒說完,迎麵走來一個巡邏的侍衛,何朝炎雖然喜歡惹是生非,卻還是分得清事情輕重的,馬上就閉了嘴巴。


    百裏安卻已經猜到他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了。


    等那侍衛走過去了,百裏安才道,“那太子豈不是很慘?”


    “是啊。”何朝炎是太子伴讀,許多事都還是知道的,“從前太傅總是誇太子的時候,皇後也總是板著臉,還總將他關在宮裏。”


    百裏安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忍不住有些唏噓。


    想不到堂堂太子,過的比他這個不受寵的皇子還要淒慘。


    兩人正說著話,那何朝炎的兩個小跟班就跑了過來,叫了一聲‘大將軍。’何朝炎一見到他們,就想到昨天的事,理也不理他們兩人,兩人卻哭喪著一張臉纏著他,百裏安看他們三個鬧做一團,徑自走了。


    就這麽過了幾天,太子又回了尚書房中讀書,他還是那一副懶懶散散睡不醒的模樣,隻是越發喜歡找百裏安的麻煩了。


    比如說百裏安穿了一件新衣裳,他就要說百裏安的衣裳顏色難看。


    比如說百裏安上課時拿反了書本被太傅責罰,他就要在旁邊取笑他。


    但是他說歸他說,別人若是跟著他起哄,他又要生氣,弄的他那一群伴讀更是摸不準太子對那六皇子,到底是個什麽態度了。


    百裏安因為被太傅打了手心,再也不跟何朝炎逃課了,何朝炎忍了幾日,還是跟那兩個鬧別扭的小跟班和好了,三人成日混在一起逃課惹事。


    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到百裏安生辰那一天,何朝炎他們幾個,也不知溜到哪裏去了。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驚雷,一場大雨忽然而至,幾個打瞌睡的伴讀也被那驚雷嚇的醒了過來。


    太傅命人關了門窗,隔絕了外麵的雨聲,過了一會兒,百裏安忽然聽到門啪嗒啪嗒的水珠滴落的聲音,百裏安轉過頭,瞧見何朝炎那兩個小跟班,淋成落湯雞一樣的從後門溜了進來,太傅看到他們了,但看他們懂的瑟瑟發抖的模樣,隻瞪了他們一眼,沒有多做責罰。


    百裏安覺得有些奇怪,他們兩個都來了,何朝炎呢?但看外麵下這麽大雨,何朝炎那樣大的膽子,是直接不來了吧。


    百裏安又看了一會兒書,忽然肚子裏傳來一陣疼痛。


    “太傅。”


    太傅轉過頭,看百裏安站了起來,“何事?”


    百裏安捂著肚子,“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太傅轉不身,“不許。”說完他看百裏安咬著嘴唇的模樣,好似真的是難受的很了,“還有半個時辰就歇息了。”


    百裏安隻得坐了下來,但他肚子又實在難受的很了,像是有什麽在裏麵翻攪似的。


    玉真公主看他忽然緊蹙眉頭,緊張的問了一聲,“你,你沒事吧?”


    百裏安也不知為什麽肚子會這麽難受,“沒事。”


    這時太子忽然站起來,“太傅。”


    太傅回過身,看到是太子,神情嚴肅道,“太子又有何事?”


    太子指著百裏安,“六皇弟身體不適。”


    百裏安沒想到百裏明華會忽然替他講話,還愣了一下。


    太傅皺著眉,“還有半個時辰——”


    “今日外麵下著大雨,半個時辰之後怕是趕不及了。”太子道。


    太傅看一眼百裏安皺在一起的臉,還是心軟了,擺了擺手,“去吧。”


    百裏安出了尚書房,去方便了一趟,回來時,忽然聽到細細弱弱的哭聲,那哭聲是從尚書房後麵傳來的,被那雨聲所遮掩,所以有些聽不清楚。百裏安循著哭聲過去一看,見那地上趴著半個人,為什麽說是半個人,因為那人還是一半的身子卡在牆壁的另一邊。


    這雨下的太大,地上都有了些積水,那個人卡在洞裏,撐著的胳膊都陷在泥濘裏。


    那人體型太過熟悉,百裏安一眼就認了出來,“何朝炎,你……”


    何朝炎仰起頭,臉上都沾了些濕泥,頭發沾在那白胖的臉上,看起來滑稽的很。他看到百裏安,又擠著一張臉嚎啕起來。


    百裏安看他臉上做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想笑,但他還是忍住了,撐著傘走過去,“你怎麽又卡在這了。”


    何朝炎也不說話,張著嘴就拚命的哭。


    百裏安實在是嫌棄到了極點,“你還有臉哭,上回就說了,讓你少吃些。”


    今天這雨下的太過突然,何朝炎在這,不知道都淋了多久了。


    眼看著一個小胖子在自己眼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百裏安是又想笑又覺得他可憐,他撐著傘站在他旁邊,他伸出一隻手去拽何朝炎,但他又能有多大力氣,拽了半天也沒拽動。


    何朝炎手掌都在泥水裏泡的發白。


    “要不我去叫太傅?”百裏安也有些發愁。


    何朝炎把頭搖成撥浪鼓,他想說什麽,但他剛才哭的打嗝,說的話百裏安一個字都沒聽清。


    百裏安繞著他轉了轉,看他壓在身下的淤泥,道,“你把這泥巴挖開一點,再試試能不能爬進來。”


    何朝炎依言將身周泡的發軟的淤泥推開,而後真的像個泥鰍一樣從這狗洞裏爬了出來。隻是他這個模樣比那兩人都要狼狽,身後被雨水打濕,身前又沾滿了濕泥,但好歹哭聲是止住了,抽噎著望著百裏安。


    百裏安看他這副模樣,將傘遞給他,“你回去換套衣服,我去跟太傅說。”


    何朝炎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和百裏安一起站在屋簷下,“那太傅會不會罰你?”


    百裏安就故意說,“會啊。”


    “那我不回去。”何朝炎說。


    百裏安將傘塞給他,“哎呀騙你的,快回去吧。”


    何朝炎看百裏安臉色不似作假,才終於將傘接了過來,而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百裏安回了尚書房,他剛一坐下,一旁的太子就湊過來問他,“你好些了嗎?”


    百裏安看太傅望過來,也不說話,就向著太子搖了搖頭。


    太子分不清他這搖頭的意思是疼還是不疼,又將頭偏過來一些,這時太傅忽然走過來,太子這才坐正。


    過了一刻,前門忽然被推開,正在講課的太傅回過頭,見何朝炎站在門口。


    何朝炎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隻是頭發還沒幹透,還在往下滴著水,太傅還沒說話,他就乖乖的走過去將手伸出來。


    太傅又打了他兩戒尺,才將他放回來。他那兩個小跟班湊過去想和他說話,被何朝炎一眼瞪了回去。


    到放堂時,何朝炎又來找百裏安,隻是他還沒來及和百裏安說幾句話,柳青蕪就過來接百裏了。別的皇子公主,都是宮中婢女太監接送,隻有這六皇子,每回都是嫻妃親自過來的。


    “今天是皇兒生辰,汝煙在宮裏煮了長壽麵。”柳青蕪抱著百裏安坐進轎子裏的時候,太子聽到了這一句。


    生辰嗎?


    ……


    長樂宮裏,幾個宮婢端著各色糕點佳肴擺在桌上。那些糕點故意做成動物的形狀,一看便是為了討小孩的喜歡。


    百裏安正坐在柳青蕪腿上吃長壽麵的時候,門口忽然來了幾個東宮的太監,手上捧著一個盒子。


    柳青蕪聽是太子送來的,心裏更是疑惑,揭開盒子一看,見是一塊雕成兔子模樣的玉璧。小小的一塊,雕的活靈活現。


    柳青蕪道了謝,將那玉璧捧出來,見那玉璧還是用一根紅繩串著的,就將它戴在百裏安胸前。等那些送禮的太監走了,柳青蕪才問百裏安,“皇兒,你與那太子如今是什麽關係?”


    她聽聞太子喜歡欺負小皇子,但這今日送玉璧過來,是什麽心思?


    百裏安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說自己與太子伴讀關係尚好,太子是愛屋及烏,柳青蕪聽完,心頭的疑惑才散開一些。太子若是和皇兒關係好,那以後在宮裏,也可免皇兒受別人的欺辱。


    百裏安想法和柳青蕪差不多,他握著掛在胸口的那個玉璧,也暗暗做下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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