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 周雍顛顛的從門口跑進來,人還沒看見, 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幺兒——”


    周琅轉過頭, “爹!”


    謝縈懷站直了一些。


    周雍這一路跑的急,他本來就生的白胖白胖的,額上都出了一層汗,“我聽奴才說你回來。”說完他看見周琅身邊還站著一人,看清是誰之後,拎著衣擺就要跪下去,“誒喲, 謝小侯爺也過來了!”


    謝縈懷因為周琅的緣故, 對這周家一眾人都上心的很,看到周雍要行禮,攔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跪下去, “周老爺怎麽急急忙忙的。”


    周雍正要回答, 周琅卻已經率先開口,“你先擦擦額上的汗。”


    周雍聽了周琅的提醒,捏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我也是跑的太急了,那幾個轎夫真是不抵用,我急著要回來,他們還非要慢騰騰的。”


    周雍話音剛落, 隨身伺候他的奴才才趕回來。


    周府上下多是老仆,周琅知根知底,他看周雍比他離家時候又要胖了許多,就道,“不是他們慢,是你……爹,我讓你少吃些,你看你。”但他知道還有外人,就忍著沒說太過的話,隻歎了一口氣。


    周雍年幼時苦慣了,還是得了周琅這個兒子之後,才慢慢發跡的,對於周琅的話,說是言聽計從都不為過,“幺兒你也知道,爹哪裏管得住……”


    周琅是真的替周雍擔心,沉迷酒色不說,還管不住嘴,現在人到中年,就經常嚷著腰酸腿軟,他是真怕再往後周雍的身體負擔不起。但在謝小侯爺麵前,他始終要給周雍留著麵子,“不說這些了。”


    周雍鬆了一口氣,又想到周琅半年都沒有回來,就忍不住抱怨,“幺兒是娶了媳婦,就忘了爹了,也不常回來走動走動。”


    周琅原本是要跟周雍說自己和令狐胤去了一趟邊陲,但他又怕周雍擔心,就想含糊過去,“是有些忙,忙過這段時間,我就回家裏常住了。”他說的忙過這段時間,就是和令狐柔和離之後。


    周雍得了周琅的承諾,立時眉開眼笑。


    但周琅聲音還是冷的,“回來我好好看著你,後院裏的姨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都不知道拉著你走一走。”


    那些姨娘說難聽的,就是貪圖周雍的錢財,隻想使出渾身解數從他身上討好處,哪裏會管他身體如何。周雍自己也知道,但就是管不住自己。


    謝縈懷見慣了周家兩父子相處的模式,也沒有插嘴,就站在一旁看周琅懊惱的模樣。


    “幺兒回來管管爹。”周雍是真的想周琅了。年輕時做生意天南海北的跑,現在安定下來,隻想好好守著他家的幺兒。


    周琅看周雍這副模樣,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歎了一口氣,“唉。”


    本來周雍是要埋怨周琅半年都不回家一次,但看見周琅,滿心都是掛念,哪裏還說得出別的話,“幺兒在將軍府過的如何?那將軍小姐呢,待你好不好?”


    周琅想到令狐柔,眸光複雜。


    周雍是周琅的生父,對自己嬌慣的兒子最了解不過,“幺兒,你要是吃了苦,覺得那將軍小姐不好,就早些回來——”


    “爹……”


    周雍上回見到周琅回來,看周琅避而不談和那將軍小姐的事,就知道他在將軍府裏過的並不好,“爹雖然就是個商戶,但借著生意,也結識了不少權貴。要是不行,爹多送些東西,求官老爺們幫幫忙。”


    周家一直做的民商,從哪裏去認識什麽權貴。周雍說的,自然是搭了貢茶,認識的宮裏的人。


    周琅本來是要質問周雍為什麽要做這費力不討好的皇商,看他卻全是為了自己,口中也有些苦澀,“爹,柔兒待我好得很。”


    “幺兒這樣子哪裏像是過的好。”周雍看周琅都清減了不少,“我也聽人說了,那將軍小姐性格強勢,你又是和我一樣的性子,哪裏受的住。”


    謝縈懷聽到這一句,忍不出輕笑出聲。


    周琅聽這一聲笑,有些尷尬。


    謝縈懷望著周琅,“原來周琅拈花惹草的性子,是承繼的周老爺。”


    周雍這時才想到自己說了什麽,但男人愛拈花惹草,在他眼裏實在不算汙點,“幺兒哪裏和我一樣,幺兒長的好看,又是秀才,那些女人,哪個不是真心喜歡幺兒的。”


    自己的私事,被親爹這樣炫耀一樣的抖出來,也沒有覺得怎麽光榮,拉了周雍一把,不讓他再說下去。


    謝縈懷看到這個小動作,臉上笑意更濃。


    周琅在女人堆裏廝混如魚得水,在他麵前講起豔情史來,也沒有過半點羞臊。但在他老子麵前,拘謹的就有些……可愛了。


    “周琅確實討女人喜歡。”謝縈懷意味不明的說道。


    周雍聽謝小侯爺也這麽誇他家幺兒,麵上有掩藏不住的得意。但周琅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他沒敢去接謝小侯爺的話。


    周琅雖然在外放浪形骸,但還有幾分底線,自己的好友和親爹,談自己得不得女人喜歡這樣的事,他是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於是在掐了周雍之後,又瞪了謝縈懷一眼,“謝小侯爺這麽說真是謬讚了,這方麵我哪裏比得上謝小侯爺。”


    謝縈懷是個何等妙人,知道周琅愛端著姿態,所以在外從來不說他的短處讓他下不來台,現在聽周琅將話頭丟到他身上,也不反駁,隻笑著搖了搖頭。


    他身邊的女人,隻要周琅瞧的上的眼的,哪個沒被勾走。甚至連他也……


    “小侯爺!”門外忽然又進來一個奴才。


    謝縈懷抬眼望過去,臉上笑意收斂起來,“何事?”


    “公主找您找到侯府去了!”不是真的急事,那奴才也不會找到這裏來。


    謝縈懷本來是在廟宇裏陪公主上香的,聽到周琅回來,說也不說就撇下公主來找周琅,沒想到那公主還跑去他侯府裏了。


    真是煩人。


    周琅聽說是公主,又想到謝縈懷的身份,就自以為是的明了了,“既然公主駕到,謝小侯爺就快回去吧。”


    謝縈懷是一千萬個不想走,但公主的身份又擺在這裏,今日出行就是皇上撮合的,他怎麽都要去應付一二,“那我先回去了。”


    周琅還有許多話要和周雍說,巴不得快點將謝縈懷打發走,“快去吧,別叫公主久等了。”


    謝縈懷聽出周琅是要趕他走,抓著扇子的手緊了緊。


    同那令狐胤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現在還敢趕我走?


    但現在實在不是恰當的時候,今天他來得急,許多事都沒有準備,等處理完公主的事,哄著周琅寫好休書,就把周琅藏進侯府裏。這麽一想,謝縈懷的心情才勉強好了一些,維係住臉上從容的神色,和那奴才一起走了。


    “幺兒,那謝小侯爺對我們周家是真的好,你結識了一個好朋友啊。”周雍這時才想起說謝小侯爺的好處。


    謝小侯爺於周家有恩,周琅早就心知肚明,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他沉下臉,“爹。”


    周雍當即知道他要說什麽,“幺兒,爹想起外麵還有些事,晚些時候再說。”


    “不許走——”周琅也不知道他老子在外人麵前奸詐狡猾,怎麽在自己麵前,就慫的不行,偏偏自己連這一點也被周雍給遺傳了,“賬本我就不看了,把後廚房的那些人都給我叫過來。”


    “我也……我也沒吃什麽東西。”周雍白胖的臉皺成一團。


    現在屋子裏沒有外人,周琅也不給周雍留什麽麵子,拍著他的肚子,“沒吃什麽?沒吃什麽你都胖成這樣了?我才半年沒回來,我要是一年不回來,你是不是就要吃死了?”


    “幺兒,莫氣莫氣——”


    “我氣什麽,以後老了高血脂高血壓的是你又不是我!”


    周雍聽不懂高血脂高血壓是什麽意思,他記得幺兒小時候,也總是會冷不丁的蹦些他聽也沒聽過的詞兒出來,但長大了之後,就很少再說。周雍讀書少,以為那是讀書人才知道的東西,也從來不細究。但他也聽的出,他家幺兒是在關心他。


    “幺兒……”


    “哼。”


    “幺兒別氣了,我去外麵請個做素齋的師傅來。”


    “哼。”


    “幺兒。”周雍看周琅偏過頭,又繞到他另一邊,他因為胖眼睛就顯得細小,旁人說他天生一副奸商的嘴臉,但在周琅麵前,笑眯眯的彌勒佛似的,“以後爹都聽你了,管住嘴,出去也不坐轎子了。”他扶住周琅的肩膀,“別氣了啊。”


    周琅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周雍鬆了一口氣,“幺兒,我又給你找了兩個姨娘,我帶你去見見。”


    周琅是習慣了周雍填充後院,他娘親早逝,周雍就一個接一個的往府上娶,從前還怕周琅心裏不舒服,藏著掖著,但周琅卻說,隻要他開心,就隨他去。於是到現在,周雍再娶人進門,都會帶來給周琅看。周琅不喜歡,他就冷淡些,周琅喜歡,他就更喜愛些。


    周琅很大一部分性子都來源於周雍。


    隻要周雍開心,他那死去的娘也才會安心。反正他家又有錢,那些女人因為錢嫁過來,陪著他爹做個伴,也沒什麽不好。


    周雍看周琅默許,就拉著一起周琅一起坐了下來,吩咐奴才,“去把芸兒和青青叫過來。”


    周琅有點想吐槽他老子的取的名字。


    “幺兒,今天不回將軍府了吧?”周雍詢問。


    周琅,“不回了。”


    “我讓廚房去做些你愛吃的菜。”周雍聽周琅要留下來,臉上的喜色就遮掩不住。


    周琅攔住他要起身的動作,“這才剛過午時。”


    “那我去讓他們做午膳。”


    周琅一點胃口也沒有,“不用,我吃過了。”


    周雍聽聞坐了下來,“幺兒。”


    “說。”


    周雍就是想和他說說話,“昨天我夢見你娘親了。”


    周琅也不覺得稀奇,他爹總是夢見他娘。他娘都死十幾年了,院子裏也娶了數不盡的女人,周雍卻還總是會夢見他故去的娘。


    “每回夢見你娘親,就會有好事。這不,昨晚夢見她,今天你就回來了。”周雍也確實是年紀大了,不像從前那樣愛和周琅講他年輕時做生意遇見的見聞,而更喜歡懷念起以前的事,“不過也奇怪,你娘親入我夢的時候,從來隻有我和她兩個人。昨晚卻夢見他抱著你——那應該是你才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團,那時我在外麵做生意,還沒見過你。”


    周琅‘嗯’了一聲,表明自己在聽。


    “你娘還跟我說,要是我再往府裏娶女人,她就不等我了。”周雍說完,又長長歎了一口氣,“跟著我你娘苦了一輩子,可千萬別再等我下輩子了。”


    “你要年輕時這麽胖,我娘才看不上你。”周琅說。


    周雍正要反駁,門口進來兩個女人,盈盈施禮,聲音婉轉如黃鸝,“老爺——”


    周雍收起在周琅麵前時候軟和的模樣,掃了一眼麵前的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都出生低賤,但貌美非常,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厲害的很,她們看有一個俊美的小公子和周雍坐在一起,心裏還在暗暗揣測身份的時候,周雍就自己道,“這是我的獨子周琅。”


    周琅對周雍後院裏的女人都還算尊敬,微微抬手,“兩位姨娘坐吧。”


    為攀上周雍這個高枝使盡渾身解數,但後院的女人何其多,周雍就是當下正寵愛她們,也陪不了她們多長時間,而麵前這年輕俊美的公子就是這周府隻聞名還未見麵過的公子,以後這周府的主子。兩個女人心裏不免生了些別的心思出來。


    周琅看這兩個女人身材纖細,比後院那些養的豐腴的女人動人不少,又看了一眼周雍,就下了個決定。


    兩個女人見周琅目光一直落在她們身上,臉上泛出緋色。


    “幺兒覺得怎麽樣?”周雍總要問周琅的意思。


    周琅點頭,“兩位姨娘都生的好看。”


    得了周琅的誇獎,兩個女人愈發羞澀。


    “兩位姨娘。”周琅雖然沒什麽節操可言,但從來沒有碰過自己老子的女人,況且現在嫁進來的,沒有哪幾個女人是對他老子真的懷著真心的,真論起來就是包養的關係,各取所需罷了,“我想麻煩你們一些事。”


    一個綠衣的女人抬起頭,細聲細氣,“公子說就是了。”


    “我想請你們以後多帶我爹去花園裏走走。”周琅是不指望周雍能有什麽自我約束的能力,隻能借助起外力來。


    兩個女人沒想到周琅會說出這麽一個要求,對視一眼,應了下來。


    周雍也隻是讓周琅來看看,聽周琅說完,就將兩個女人打發下去了,等兩人一走,他又垮下臉來,“幺兒就這樣不相信我?”


    “我就是太信你了,才讓你胖成了一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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