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中,情緒躁動的年輕男女渾身一震,兩對薄唇一觸即分。


    林婉清“啊”了一聲便躲入許星牧懷中,再不敢抬頭。


    整張臉無比滾燙,已然紅成一片潮雲。


    許星牧則尷尬地抬頭望去,他與小樓不太熟,僅限於知曉名字的程度。


    隱約記得對方之前似乎常跟著林青混,是個熱心腸的年輕同僚。


    “小樓對吧?”


    許星牧清一清嗓,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早知道婉兒被人抓起來了?”


    “不僅我知道,趙大人和王大人都知道啊!許大人,這位林姑娘一定是他們幫著救出來的吧?”


    小樓用力吐出一口濁氣,自顧自笑道,“下官就知道兩位大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


    “等等!”


    許星牧皺起眉頭,“你是說,趙大人和王大人都知道這件事?”


    小樓點點頭,“對啊!林姑娘去翰林院找您的時候,是趙大人親自接待的她,不過當時您確實不在翰林院,趙大人便打發林姑娘走了,聽說她住在了天機樓。”


    “不過後來下官和趙大人前去天機樓尋人的時候,裏麵的賬房先生卻又說林姑娘並未入住,言語間多有蹊蹺,加上下官略懂觀心術,知道那位賬房先生說了謊話,由此推斷出林姑娘或許已經遭遇不測。”


    “天機樓背景深厚,下官招惹不起,說與王大人聽的時候,他老人家當時的態度也很消極,本以為他不會再出手,下官思前想後,終有不安,便想著來摘星樓找許大人您了,或許借著教宗大人的麵子,能夠挽回局勢。卻沒想到,原來王大人刀子嘴豆腐心,早就已經悶聲不響把人救出來了。”


    話說到這裏,許星牧已經捋清了個大概。


    天機樓是江上風的產業,江上風的背後有太子伯約撐腰,而王之渙又是太子殿下的忠實擁護者。


    也就是說,雖然王之渙未曾直接參與到奇珍宴會的過程中,但一定也是知情者。


    他默許了太子伯約以及一眾黨羽的荒唐行為,對於婉兒被綁架一事,選擇了袖手旁觀。


    若非今夜伯約腦袋抽了風邀請自己前去參會,陰差陽錯之下救出了婉兒,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許星牧心緒漸沉,對於王之渙的高大形象再次產生了質疑,他想了想,問道,“王大人是否知道婉兒與我的關係?”


    “雖不明確,但也猜出了個大概。”


    小樓笑道,“能夠千裏迢迢從桃園縣中趕赴京城尋找許大人,不是摯愛便是親朋,許大人,你好大的福氣啊,這位林姑娘簡直......”


    話沒說完,一個蒼老中帶著幾分厚重的聲音忽在身後響起,“小樓,林姑娘今夜受了驚嚇,你先帶她回翰林院休息吧。”


    場間氣氛一頓,幾人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官袍裹身的翰林學士王之渙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他雙手背後,麵色凝重,望向小樓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意。


    而在落向許星牧那邊時,眼眸深處則換上了一絲深深的遺憾和不安。


    “大人……”


    小樓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見王大人來了,頓時一樂,正要說大人您深藏不漏,悶聲做大事,王之渙卻沒心情與之說話,直接兩眼一瞪,鐵青著臉訓斥道,“還不快去!”


    官勢一出,小樓不敢造次,趕忙應了聲便準備帶林婉清離開。


    許星牧卻伸手攔下他,麵無表情說道,“深夜不便再趕路,婉兒在摘星樓中過夜便行,小樓你帶她進去,若有人詢問便說是我的意思。”


    “這……”


    此刻小樓已經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他看了王大人一眼,見其點了點頭,這才當前帶路,將紅著臉的林婉清引入摘星樓。


    自王之渙出現的那一刻,教宗大人便已站在黑暗中凝望著他們,聽到許星牧的話,他立馬吩咐手下的術士將林婉清接了過去,一臉懵逼的小樓則被擋在了外麵。


    “回去修書一晚,天亮之前不準出來。”


    剛剛在術士那裏碰壁,這下又被王大人以修書懲戒,年輕的小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本欲問個清楚,但見王大人滿麵怒容,一幅要吃人的表情,便隻好作罷,行了個禮便孤身往翰林院走去。


    “你不打算回去嗎?”


    待到小樓走遠,摘星樓前的沉默持續了十息,王之渙終究是耐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將沉默打破,“還有那位林姑娘,既然是你的人,那就算再晚也該住進翰林院,留在摘星樓算怎麽個事兒?”


    “您不應該先給下官一個解釋嗎?”


    許星牧並未接話,而是反問道。


    王之渙板著臉說道,“解釋?本官需要解釋什麽?解釋為何不去救那位林姑娘?還是解釋為何不告知你太子殿下的荒唐事?”


    許星牧深深看了他一眼,問道,“難道不該解釋嗎?”


    “如果你非要這個解釋,那本官不妨直白點告訴你,因為看上那位林姑娘的人,是翰林院死忠效命的太子殿下!”


    王之渙沉聲道,“為了一個女人,去與當朝太子殿下作對,你覺得這份買賣,值當嗎?或許太子殿下看在北境和劍聖的麵子上,暫時不會與你計較,但你要記住,任何試圖以某種方式去逼太子殿下妥協的人,最終的結局都不會太好。即便你是未來的北境之主,也是一樣。”


    許星牧眼眸顫了顫,似乎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一向德高望重的王大人口中說出來。


    而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王之渙知道局勢已然無法挽回。


    此時想要將許星牧留在東宮的陣營,單純的勸阻已經沒用,唯有讓他認清自己的位置,徹底領悟臣子和儲君的含義,才有可能重新挽回對方的效忠,修正那專屬於年輕人的內心熱血,和所謂的正義。


    想了想,他擺出頂頭上司的威嚴,繼續說道,“行走官場,本就該如履薄冰,擺正立場,既然選擇站隊東宮,便該有臣子的覺悟。不要說太子殿下隻是要了你的女人,便是要你的老娘,你也得把她從墳墓裏挖出來,獻給太子殿下以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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