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公,曹將軍他,平日裏就這麽猛嗎?”


    通往禦書房的路上,許星牧仍沉浸在曹先顯的絕命刀光中無法自拔。


    那飛揚的氣魄,那冷靜的麵容,那拔刀的姿勢,至今仍在識海中回蕩,的確是給他帥到了。


    如果曹將軍他不是個太監,太安城裏得有多少女人為他著迷?


    “這還不是他最猛的時候……”


    金公公陷入回憶,“當年的那場誅魔之戰,他單人背刀,與魔族的三位二品魔將拚力死戰,最終成功斬下它們的頭顱並帶回太安城,文武百官看到他自冷風殘陽中緩緩走來時的浴血身影,真就猶如戰神一般!那時的他,才叫真的猛咧!至於今日嘛,隻為切磋,並無殺心,哪怕全力出了刀,氣魄上終究還是少了點,不算猛,不算猛……”


    說到這裏,他忽然朝著摘星樓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先是露出一絲擔憂,隨後便是一頓碎嘴,“話說回來,妖族那個姓高的到底啥意思?戰前說好的點到為止,咋還突然就殺急眼了?你看那一馬角給老曹撞的,整個一大窟窿!”


    “此事確實稀奇!”


    許星牧附和了句,隨後忽然問道,“金公公,曹將軍平日裏和教宗大人的關係怎麽樣?”


    “談不上惡劣,但也絕對沒啥交情……當年的誅魔之戰,教宗大人未曾奔赴雪原,隻留在皇城中為將士們祈福,此事一直為老曹所詬病,說是教宗大人貪生怕死,不敢去和魔君叫板……”


    金公公歎了口氣,“當然啦,老曹也不僅僅是針對教宗,這家夥平日裏眼高於頂,逮誰都看不起,能被他放在眼裏的人物屈指可數……陛下算一個,院長算一個,劍聖大人算一個,龍虎山的老天師就隻能算半個,至於咱家嘛,雖不受他待見,但畢竟共事多年,也能勉強算半個吧。”


    聽到這裏,許星牧若有所思,暫時沒接話。


    金公公卻看了他一眼,“怎麽?問這個幹嘛?”


    許星牧想了想,說道,“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或許,是我多慮了。”


    “有屁快放!”


    金公公笑罵道,“比咱家還矯情。”


    許星牧嗬嗬一笑,忽然放慢了腳步,壓低聲音說道,“曹將軍和天馬高孟對峙的時候,我本想問問教宗大人的意見,看看他們兩個誰能贏。卻剛好看到教宗大人正在對著天上的那道木神結界施法,具體做了什麽我不清楚,隻知道他剛一施法結束,高孟就開始變得狂躁,像是突然失去心智一樣,非要對曹將軍下死手。結果你也看到了,曹將軍也受激動了真火,拚死落刀,最終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有這事!”


    金公公低呼了聲,警告道,“可不敢開玩笑!”


    “絕對不敢!”


    許星牧湊了過去,又說道,“而且就在曹將軍被獨角撞擊,墜落太安城的時候,教宗大人他笑了!沒錯,他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就好像巴不得看到曹將軍殞命一樣。”


    金公公心頭湧上了一股寒意,他想了想,問道,“不會吧?老曹墜地的時候教宗大人已經第一時間去救他了,若真如你所說,教宗有意害他,直接不管他死活便是!”


    許星牧沒有回話,而是反問道,“如果教宗大人不救的話,太安城內是否有人出手?”


    金公公點點頭,“此戰全城驚動,皇城內的禁軍高手自然要把控全場。而老曹墜地的方向是太安城偏北,那裏是龍騰將軍的地盤,他向來敬重老曹,肯定會去救他!”


    許星牧點又問道,“退一步講,就算暫時沒人去管曹將軍,任由他當空墜落,如此高的距離,曹將軍會不會摔出個好歹?他胸口的貫穿傷又能否致命?”


    金公公沒有猶豫,“老曹由劍道改行刀途,從九品境便開始打磨自身體魄,如今半步一品,肉身近乎不死不滅,所以不要說隻是胸口捅個窟窿,就算把他的頭給割下來,隻要刀意不散,心脈中留著一口氣在,他就死不了。要不然你覺得咱家還能這麽心安的陪你進宮麵聖?”


    他正說著,忽然瞅了瞅許星牧,“不是,你到底什麽意思??”


    許星牧停下了腳步,沉聲說道,“既然曹將軍摔不壞,死不了,皇城內也自會有人出手,那你不覺得教宗大人救人的舉動太過於主動了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陛下讓他來帶我進宮,本就耽擱了這麽長時間,如今他還要先將並無性命之憂的曹將軍和高孟送入摘星樓,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金公公臉色陰沉下來,“你的意思是,教宗大人救人是假,害人是真?他之所以如此主動迅速,是想要趕在所有人前麵將老曹掌控在自己手中?”


    許星牧沉沉點頭,“結合教宗大人此前的反常舉動,我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可教宗想要幹嘛?老曹雖然心氣傲了點,對教宗大人也不太尊重,但也不至於因此就殺了他吧!”


    金公公皺起眉,原地踱著步,片刻後急促道,“不行!咱家得趕緊去摘星樓看一看,這要是……”


    話沒說完,一道金光落於身前,一身白袍的教宗大人微笑著出現在這裏,“金公公,去摘星樓做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金公公一跳,他神色有些尷尬,強撐著扯開笑容,“教宗大人!您還真是神出鬼沒!咱家這不是想著去摘星樓看看老曹嘛,怎麽樣,他沒事吧?”


    教宗說道,“並無大礙,修養幾日便可痊愈。”


    金公公聞言瞬間鬆了口氣,心想該不會是許公子想多了吧?大是大非的問題,教宗大人還是拎得清的。


    他隨即說道,“那咱家去接他回來?”


    教宗搖搖頭,“不急,等過些日子吧……雖無大礙,但仍需靜養,輕易不要動他。”


    不等金公公回應,他便擺擺手,示意其退下,自己親自帶許星牧進宮去。


    沿著那條落滿枯葉的青石板道,麵色淡然的教宗與心有忐忑的許星牧並肩而行,氣氛有些沉寂。


    直到臨近禦書房的某個拐角,教宗忽然開口了,“你很擔心曹先顯死在摘星樓裏?”


    “啊?”


    許星牧渾身一震……原來他都聽到了!


    他瞬間停下腳步,望著教宗擺手道,“教宗大人,我……”


    “你不用解釋,我也沒必要瞞你,事實上,我確實想要他死。”


    教宗的直言讓許星牧有些害怕。


    連這話都敢說,莫不是已經打算殺了我滅口?


    他下意識喚醒了劍聖留在體內的那三道劍意,有它們在,稍有心安。


    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擋下一品術士境的教宗。


    “別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


    見許星牧忽然一幅如臨大敵的姿態,教宗失笑了幾聲,說道,“雖然我想要他死,並絕不是現在……若是曹先顯死在了我的摘星樓,隻怕太安城裏的那些將軍們都得來找我拚命……所以我非但不能讓他死,反而要讓他好好的活著。”


    許星牧想了想,說道,“曹將軍雖然心氣高了點,說話有時候不太中聽,但罪不至死吧?”


    “自然不是因為他不尊重我,而是有別的原因。”


    教宗望著許星牧,似乎想要解釋什麽,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將這個話題揭過。


    他朝著前方不遠處的禦書房看了一眼,忽然又開口,“白寧越和你說的話,你要謹記,一會兒陛下問你什麽,你更要仔細回答,千萬別說漏了嘴,尤其,是關於劍聖的行蹤。”


    “這您都聽到了!”


    許星牧一臉驚恐,“高孟的木神結界對您沒用?”


    “我好歹也是個一品。”


    教宗說道,“若不是我在外圍又布下了一層結界,隻怕老天師和陛下都聽到了……他們要是知道劍聖去了魔族雪原,你這個未來的北境之主,隻怕九品劍道未曾踏入,便要夭折。”


    此話一落,許星牧心中驚起波瀾,他眯起了眼,艱難平複好情緒,提醒道,“教宗大人,我已經是翰林院的人,聖旨現在就在王大人的懷裏麵揣著,您就算對我再好,我也去不了您的摘星樓了。”


    教宗搖搖頭,“你以為我當初千裏迢迢去到桃源縣中招攬你,現在暗自出手護住你,是看中了你的詩才?或是劍聖的背景?”


    “難道不是嗎?”


    許星牧眨眨眼,有些意外,“六部尚書和老天師他們不都這樣想?”


    教宗深深看了他一眼,陷入沉思,片刻後欲言又止。


    “那就,權當是吧。”


    他最終笑了笑,拍拍許星牧的肩膀,“你可別讓我這個老家夥白忙活一場,早點長大,早點成為劍聖那樣的人物,早點接管北境,我也好早點收取回報。”


    許星牧無言以對,隻能笑笑,心裏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教宗大人的心思,他是真摸不透啊!


    二人又並肩往前走了幾步,很快來到禦書房門口,不用通傳,教宗大人推門便入……身披龍袍的明龍帝就站在那條鋪滿古籍和奏折的書案前,微笑看著跟在教宗身後的許星牧,說道,“許愛卿,朕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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