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合醫院,vip病房。


    聶相思坐在病床側的椅子上,雙手搭在病床邊緣,柔美的小臉冷冷沉著,唯有望著病床上昏睡的夏雲舒的雙瞳氤氳著層層水汽。


    雖是上了藥,夏雲舒那張臉反而腫得更高,左側顴骨破了一條小口,臉蛋四處都有或多或少的淤腫。


    而她原本修長細白的頸子,此時也腫胖了兩圈,上麵深深印著五根紅痕,顯然是被暴力掐過的。


    看著看著,聶相思放在床邊的雙手握了起來,隱忍不住的眼淚順著她眼角滑落。


    下一秒,她微小顫抖的肩頭覆上兩隻大掌。


    聶相思張唇吐氣,硬生生忍住溢到喉嚨的更咽。


    睫毛低掩,從她豎著腰圍帶的腰落到她右手腫高的小手指,聶相思難以忍受的捏緊自己的手指,再也抑製不住,小聲更出了聲音。


    戰廷深握緊聶相思的肩,讓她從後靠著他,黑深的眸子從上往下凝著她被淚水濕透的睫毛,低聲道,“已經沒事了。”


    戰廷深不說話還好,一出口,聶相思嗚嗚的哭了起來。


    戰廷深心尖微緊,無聲的撫聶相思的長發。


    “他們下手太狠了,根本不是人!他們是在把雲舒往死裏打……”


    聶相思咬住下嘴唇,隻覺得整顆心都在戰栗,“我不敢想象,他們打在雲舒身上的每一下,到底有多疼,雲舒承受了多少疼……”


    戰廷深默然看向夏雲舒,菲薄的唇深沉的抿著。


    “一定不能放過那幾個人渣,雲舒所受的痛,要讓他們千倍百倍的償還!”聶相思恨恨道。


    戰廷深垂眸看聶相思,“長洋不會輕易饒過那些畜生!”


    聶相思點頭,雙手輕顫的放在夏雲舒的手上。


    ……


    夏雲舒與林霰約見的奶茶店前。


    譚婧與傅雪嬋來尋夏雲舒遺留的包,不想卻撲了個空,包已經不見了。


    譚婧和傅雪嬋一一詢問了附近的幾家小店,都說沒有見過什麽包。


    至此。


    譚婧和傅雪嬋明白,夏雲舒的包估計是找不回來了。


    傅雪嬋垂頭喪氣的跟在譚婧身後,一顆心很沉很沉,沉得她想爆發,但她拚命忍著。


    走出街道,譚婧的寶馬車就停在路邊。


    譚婧微回頭看了眼情緒低落的傅雪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傅雪嬋沒抬頭,說完,腳尖一轉,朝前走。


    譚婧看著傅雪嬋微微弓著的背,心頭沒來由的竄起一股焦躁,擰著眉道,“你在不高興什麽?”


    傅雪嬋沒啃聲,往前走。


    譚婧握了握手心,提氣,“小嬋。”


    傅雪嬋停了下來,停頓了幾秒,轉過身,隔著一段距離,抬眸看著譚婧輕板的臉,聲音清晰,“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嗎?”


    譚婧沒回答,默不作聲的看著傅雪嬋,眸色複雜。


    傅雪嬋撅起嘴角,“她是騙你的,她在撒謊!”


    “等雲舒醒來,自然就知道她有沒有撒謊。”譚婧盯著傅雪嬋,靜靜說。


    “……”傅雪禪抓緊手,那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幾乎已經滑到舌尖,可在出口的一瞬,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如果這麽問了,偶像一定會覺得很難堪吧?


    傅雪嬋泄氣般拉下肩膀,埋下小臉,有氣無力說,“我回家了。再見。”


    看著傅雪嬋轉身,譚婧兩片唇越抿越緊。


    但她沒有在出聲叫她,而是漠然站在原地,直到傅雪嬋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方澀然扯了扯嘴角,上車駛離。


    ……


    徐桓恩與常曼是在傍晚時分才知曉夏雲舒受傷住院的消息,兩人帶著至謙匆匆忙忙趕到醫院時,夏雲舒依舊在昏睡。


    但看到夏雲舒臉上和身上的傷,兩人皆是震驚不已。常曼更是痛心得掉了好幾次眼淚。


    整個下午,戰廷深撇下公務,與聶相思守在病院,照看夏雲舒。


    除卻兩人以外,還有一人,亦堅持留了下來。那個人就是林霰。


    考慮到夏雲舒還在昏睡,需要安靜,不宜太多人逗留。


    同時至謙也需要常曼和徐桓恩照顧,是以聶相思便勸說常曼和徐桓恩帶著至謙離開了醫院。


    徐桓恩和常曼帶著至謙一走,聶相思望著坐在病房另一側,憂心忡忡看著夏雲舒的林霰,眉心微凝,“林姐姐,天黑了,你也回去吧。這裏有我和三叔,我們會照顧好雲舒的。”


    林霰臉上掛著疲倦,“我也留下來吧,不然我不放心。”


    聶相思眼波輕閃,看著昏睡不醒的夏雲舒,沒再說什麽。


    晚上約八點。


    徐長洋、楚鬱以及翟司默到了病房。


    三人身上都煥然一新,幹淨而規整,沒有一點褶皺。


    看著三人的樣子,任誰都想不到就在一小時前,徐長洋斬斷了四個人的小手指!


    而楚鬱和翟司默在看到病床上的夏雲舒時,才突然理解了徐長洋之前的瘋狂。


    楚鬱和翟司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慶幸。


    嗯,慶幸自己沒有阻止他們這個好兄弟發瘋!


    徐長洋走進病房,就跟一根木樁子般杵在病床一側,低著頭,一眨不眨的盯著夏雲舒,麵龐冷峻,一言不發。


    聶相思望著這樣的徐長洋,再多想說的話,此時也說不出口了。


    “回吧。”


    一隻手被男人寬闊的手掌握住,低沉的嗓音從頭頂灑下。


    聶相思皺眉,“我想……”留下來陪雲舒。


    不等聶相思說完,手便被捏了下。


    聶相思抬頭看身側的男人。


    戰廷深睨著聶相思不情不願的小臉,無聲歎了聲,道,“讓你徐叔跟雲舒單獨相處。”


    聶相思怔了下,沒再堅持要留下來,由著戰廷深帶她離開了。


    戰廷深和聶相思一走,翟司默和楚鬱也默契的離開。


    至此。


    寂靜無聲的病房,便隻剩下昏睡的夏雲舒,跟塊木頭般盯著夏雲舒的徐長洋,以及林霰。


    林霰從徐長洋一出現,一雙眼就沒怎麽從他身上移開。


    此時病房內,撇開一個沒有知覺的夏雲舒,就隻有他們了。


    有多久,兩人沒再單獨相處過?


    四年,還是五年?


    就算在這幾年中,他為她尋找名醫救治她的不育症,也並不是兩人單獨相處,而是還有個許宴在。


    哪怕是不得已兩人單獨撞見,他也不會過多停留,簡單幾句便借口離開。


    就如一年前夏雲舒回潼市那個晚上。


    她打聽到他在星辰買醉,饒是深夜她仍是趕了過去。


    可是到了包房門口,卻聽到男人隱忍不住的低吼和女人婉轉的低吟聲交織傳出。她當場便愣住,甚至……麵紅耳赤。


    她沒想到原來男人激動時發出的聲音如此性感,撩撥……那般有力量,那般張力無窮。她更沒想到,人前優雅斯文的男人,在那事上竟凶猛如虎。


    她本該離開的,可她挪不開腳,呆立在門口。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許久,兩個小時,還是更久,她不知道。


    之後,她不知道包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夏雲舒從裏走了出來,她其實沒想到她會出來,想躲已經來不及。


    她看到她,蒼白的臉上閃過震驚,隨即便被難堪覆蓋。同時,她從她眼中看到了強烈的恨意和屈辱。


    所以她想,也許剛才他們在房間的經曆,並不如她想象的痛快。


    她也不清楚自己當時是不是魔怔了,竟是引導她,讓她以為她因她掉的那個孩子,是徐長洋的。


    事實證明。


    她成功了。


    她在最後離開星辰時,眼底的恨意達到前所未有的濃烈,麵上盡是決絕的冷光。


    她很滿意。


    在門口站了片刻,便走了進去。


    徐長洋身上的衣服未除,皮帶散開,像某種誘惑垂在他胯側,他身上充滿了男人剛強的氣概和濃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英猛之氣。


    她當時隻覺得心髒劇烈在她左心口彈跳,她控製不住的呼吸急促,雙眼根本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那天晚上。


    她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徐長洋,一個她從未認識過的徐長洋,一個強烈牽動她身心的徐長洋……


    她忍不住想。


    如果早一點,早一點讓她發現他這一麵,興許,興許她不會選擇嫁給慕卿窨,而會選他。


    畢竟,比起慕卿窨,至少在當時,他是喜歡她的!


    那晚,她幫他整理身上的衣服,將包房清理偽裝成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然後坐在他麵前,癡癡的看了他一晚上,越看,越悸動。


    她“照顧”他一晚上。


    她原本以為他醒來後看到她在,會感動。


    卻不想,他態度異常的冷淡,甚至隱隱表現出責怪,責怪她不應該出現。


    兩人相處不到五分鍾,他又是借口有事,離開了。


    他對她種種的舉動,分明就是不想與她過密過多的接觸,他在想方設法的避嫌!


    再聯想到前不久他在畫展上,親口對她說,要與她絕交的無情姿態,以及後來他為她聯係到名醫,甚至自己都不再出麵,隻讓特助許宴陪同她去。


    林霰望著徐長洋的雙眼,碾過黯然和落寞。


    林霰忍住內心的苦澀和失落,深深看了眼徐長洋,緩慢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款款朝徐長洋走去。


    然。


    不等她靠近他,他冷森,沒有感情的嗓音先一步響起,“你可以離開了!”


    林霰往前抬起的一隻腳,猛地僵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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