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弟弟?”


    聶時勤點點腦袋,把手裏剝好的板栗遞給戰曜。


    戰曜接過,慈愛的笑了下,“還挺好吃的。你弟弟呢?沒跟你一起來……”


    “老爺子。”


    戰曜還沒問完,趙銘的聲音便從一側傳了過來。


    戰曜一頓,蹙起眉看向朝這邊走來的趙銘。


    趙銘走進,才發現坐在他身邊的聶時勤,愣了下。


    聶時勤看了看趙銘,長黑的睫毛垂下,從長椅上嗦下來,拿起那包板栗放到戰曜懷裏,“老爺爺,你喜歡吃,這包板栗就送給您吃吧。”


    頓了頓,聶時勤盯著戰曜,“老爺爺,您注意身體。”


    戰曜抱住懷裏的板栗,動容的看著聶時勤,“小家夥……”


    “老爺爺,我去找我媽媽和弟弟了。”聶時勤對戰曜揮揮小手,轉身朝廣場外走了去。


    “小家夥……”


    戰曜心一空,驀地從長椅上站起,就要追過去。


    “老爺子。”趙銘忙拉住戰曜,看著戰曜的雙眼帶著幾分不忍,“咱們該回去了。”


    戰曜煩躁的盯了眼趙銘,伸手揮開他擋著自己視線的身體,皺著眉去看聶時勤。


    就見聶時勤已經走出廣場,正被一個年輕女人牽著朝路邊的車子走。


    年輕女人牽著聶時勤走到車邊,一顆小腦袋也隨即從車窗口探了出來。


    距離離得有些遠,戰曜看不清那孩子的長相。


    年輕女人打開車門,抱起聶時勤放進了車裏。


    戰曜內心驟然升起一股子急切來,竟是邁腿走了過去。


    “老爺子……”


    趙銘微驚,上前又要拉住戰曜。


    “你煩不煩?”戰曜扭頭蹬了他一眼。


    趙銘悻悻的,收回了手,亦步亦趨的跟著戰曜,“老爺子,您這是幹什麽?”


    戰曜繃著臉,神情迫切,眸光直直盯著那輛車,沒回應趙銘。


    戰曜瞧著那女人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的車門上了車,急得倒吸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趙銘,“你快去!”


    趙銘,“……”一臉莫名的看站戰曜。


    “你快去啊!”戰曜抓著趙銘的手臂往前推。


    “……老爺子,我去幹麽?”趙銘摸不著頭腦。


    “叫她等等,等等。”戰曜有些喘,言語中的迫急很濃。


    趙銘見戰曜眼睛都急紅了,輕吸口氣,“好。”


    趙銘說完,大邁步朝那輛車跨去。


    然,他剛往前走沒幾步,車子便啟動,向前駛了出去。


    趙銘眼闊微縮,追跑了兩步。


    眼見那輛車往前行駛了一段,匯入了車流,越行越遠,他方泄氣的停了下來,擰緊眉回頭看戰曜。


    戰曜亦停了下來,雙眼卻怔怔盯著那輛車離開的方向,滿臉愴然。


    趙銘合緊雙唇,折回到戰曜麵前,看著戰曜微紅的眼眶,不解道,“老爺子,您認識剛才那小孩兒?”


    “……”戰曜握了握手裏的板栗,悲涼的搖搖頭。


    趙銘,“……”


    趙銘陪著戰曜在原地沉靜的站了好幾分鍾,才聽戰曜沙啞著嗓音慢慢說,“如果那孩子還在,大概也這麽大了。”


    趙銘心尖驀地一震,盯著戰曜。


    猶如電影慢鏡頭,戰曜轉過頭,悲哀的看著趙銘說,“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


    懲罰他,晚年淒景!


    沒有福分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老爺子。”趙銘聲音同樣啞了寸。


    “……”戰曜舉了舉手裏的板栗,努力的笑,“這個東西,很好吃,我要慢慢吃。否則,吃完了就沒了。”


    戰曜說完,轉了身,步伐蹣跚。


    趙銘眼眶發熱,往前大跨一步,輕攙住戰曜的胳膊,看了眼他手裏的板栗,“老爺子若是想吃板栗,我天天給您買。”


    聞言,戰曜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板栗包,哀然扯唇,付之一笑。


    ……


    車裏。


    聶時勤和聶時聿懵懵的看著駕駛座開車的聶相思。


    “媽,老爺爺說板栗很好吃。”聶時勤盯著聶相思露在後視鏡裏兩隻紅紅的眼睛,小聲說。


    聶相思沒抬眼,貝齒勾了兩下下唇,出口的聲音微沙,“時勤喜歡老爺爺麽?”


    “嗯。”聶時勤點點頭,“我看到老爺爺就像看到太奶奶。老爺爺對我笑的時候,跟太奶奶跟我和弟第笑的時候一樣。”


    “……嗯,老爺爺跟太奶奶一樣,都是慈祥善良。”聶相思這才抬眼,看著時勤笑笑。


    “那下次換我去找老爺爺玩。”時聿純真的盯著聶相思說。


    聶相思挽唇,“當然好。”


    時聿轉了轉眼珠子,和時勤對視了眼,而後安靜的靠在安全座椅上,沒再去打擾聶相思。


    聶相思視線從後視鏡移開,盯著前方的路。


    不停在腦子裏閃爍的,卻是方才戰曜朝她這邊走來的場景。


    那一刻,她真的想不顧一切的轉身與他相認。


    可最後,聶相思還是忍住了。


    那人讓她再等等的話,她沒忘。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聶相思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


    所以,盡管很想立刻與戰曜相認,可因為那人的話,聶相思不得不忍住。


    ……


    離戰廷深離開,又過去了一個禮拜之久。


    因為每天都會與他通電話,聶相思的擔憂倒也沒先前他離開時那麽濃烈。


    隻是,在聶相思記憶中,戰廷深從未出差過這麽久。


    所以他這次出差這麽久,聶相思心裏到底還是有些迷惑和納悶的。


    這日早上,不到八點。


    徐長洋便來了。


    聶相思剛帶著兩個小家夥洗漱收拾好下樓,正要去餐廳吃早餐。


    看到徐長洋,聶相思是有些驚訝……好吧,很驚訝。


    快二十天沒見,徐長洋麵如冠玉,眉如墨潑,又衣冠楚楚的,襯得他整個人精神抖擻,看著倒與一貫無異。


    隻是人似乎是消瘦了一圈。


    徐長洋嘴角嚼著溫淺的淡笑,潤眸清淺看著聶相思和兩個小包子,“介不介意蹭個早餐?”


    聶相思,“……”


    ……


    餐廳。


    時聿時勤一般吃飯時,是沒什麽空說話的。


    聶相思給時勤時聿各倒了杯熱牛奶放到手邊,後問徐長洋,“徐叔,喝牛奶麽?”


    “我喝水就行。”


    徐長洋溫和說。


    聶相思便給自己倒了杯,捧著牛奶杯邊慢慢嘬邊斜眼看徐長洋。


    徐長洋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便是溫潤無害,雅致豁達,嘴邊又時常掛著點不深不淺的笑,看著很容易接近,沒有距離感。


    幾個兄弟間拌個嘴,往往也是他組局出麵調停,永遠的和事老。


    這樣的人,按理說是沒有殺傷力的,可他卻將雲舒傷得那麽重……


    “十多天不見,不認得了?”徐長洋突地開口,嗓音裏帶了那麽點笑和戲謔,但他沒看聶相思。


    聶相思眼角抽動了下,故作淡定的收回視線,繼續喝牛奶,垂著睫毛小聲說,“對了徐叔,四哥五哥他們最近剛很忙麽?我也有差不多兩個禮拜沒見著他們了。”


    這樣一說,聶相思自己也驚了下。


    仔細想來。


    自從戰廷深出差後,她就沒見過翟司默和楚鬱。


    聶相思眉心彈跳了兩下,轉頭盯徐長洋。


    徐長洋斯文優雅的喝了兩口清粥,才扯唇看聶相思,“你五哥的電影要兩三個月後才開始籌拍,你四哥最近也閑得慌。之前知道廷深去法國出差,便跟著去了。”


    “……去法國了啊。”聶相思眨眼,深呼吸,喃喃。


    徐長洋淺眯了下眼,轉過視線,繼續不慌不忙的喝粥。


    聶相思抿抿唇,雙眼不知不覺又轉向徐長洋。


    徐長洋喝了一小碗粥,拿過手邊的擦嘴巾擦了擦嘴角,挑眉睨向聶相思,哼然輕笑,“就吃了你家一碗粥,至於這麽盯著我看?”


    聶相思汗噠噠,起身,拿起徐長洋的小碗又要給他添。


    “行了,不吃了!”


    徐長洋扔下擦嘴巾,起身離開了餐廳。


    聶相思傻傻的看著徐長洋的背,“徐叔,我真不是舍不得一碗粥。”


    徐長洋揚唇,什麽都沒說。


    聶相思:o(╯□╰)o


    ……


    早餐後,聶時勤和聶時聿歇了沒一會兒,便抱著顆足球到別墅門口踢著玩。


    聶相思本以為徐長洋隻是借蹭早餐的故還看看她和兩個小家夥,不一會兒就要離開。


    不想吃了早餐,徐長洋便一直坐在沙發裏看法製節目打發時間。


    張惠洗來水果,聶相思接過,放到徐長洋麵前,“徐叔,吃水果。”


    徐長洋盯了眼,搖頭。


    聶相思嘴角抽了下,有時候她是真不明白這些個男人到底要吃些什麽?


    牛奶不喝?甜食不吃?連水果都少吃?


    他們是要上天麽!


    接下來的半小時,徐長洋也不跟聶相思說話,聶相思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問他和林霰的事,也一直沒開口。


    聶相思本就是個閑不住的,這麽一會兒便有些憋。


    於是幹脆拿出手機,給容甄嬿打電話。


    徐長洋見她拿起手機,體貼的把電視音量關小了點。


    聶相思見狀,忍不住看了眼徐長洋。


    這樣一個溫柔體貼又細心的男人,是個女人都很難抵抗吧?


    聶相思皺眉,在心裏提夏雲舒發酸。


    林霰該不會就是突然發現她們家徐叔的好,所以後悔了,回來找徐叔了?


    聶相思輕撇了下嘴。


    而就在這時,容甄嬿的聲音也從手機裏拂了過來,“歡歡。”


    聶相思怔了下,雙眼也微微定了定。


    是她聽錯了麽,她怎麽感覺奶奶的聲音,帶著些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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