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白月亮猶如一隻詭異的眼睛,在它的注視下,這個世界本應是一片慘白。


    但翟楠等人,卻站在一片鮮豔的暗紅色中。


    那是血肉和液體釋放出來的紅色。


    穿著黑紅色壽衣的年輕人,才剛剛從棺材裏出來,渾身上下的肉塊,就顫巍巍得蠕動著,變成了四分五裂的肉塊……或者說,花瓣。


    花瓣之中,一顆人頭,正被包裹在淋漓的液體和黏膜中,五官揉在了一起,開始劇烈的嘔吐。


    這令人惡心的一幕,看的太歲喉嚨滾了滾。


    “嘔……”


    他幹嘔了一下,捂住了嘴。


    這個時候,就連八麵佛小隊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不僅僅是因為麵前出現的惡心場景,或者是空氣中的血腥味,他們都是清理汙染方麵的專業人士,惡心的場景並不能影響到他們。


    令他們紛紛產生不適的,是孢子。


    那是從花朵中的頭顱裏,嘔吐出來的東西。


    那是一種像油一樣的黑色液體,那東西好像並不是任何血肉組織,但是又仿佛被許多血管和神經連接,就像是一疙瘩腐爛的蚯蚓糾纏在一起,一落到地上,就開始四散而開,並且朝著四周的空氣中鑽去。


    隨著這些嘔吐物噴湧出來,空氣中的汙染輻射濃度,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增加,扭曲了光線,也扭曲了視線,當太歲,或者八麵佛小隊的人大腦接收了這種扭曲,就像是吃掉毒蘑菇一樣,判定這具身體重度。


    於是,他們也開始跟著幹嘔,惡心,眼前發黑,耳邊聽到輕聲耳語。


    太歲是這裏最弱的,所以,他也是第一個承受不住吐出來的。


    而這,才不過是開始。


    汙染輻射,並不是孢子的能力。


    傳播,才是。


    ……


    這座破敗的祠堂,全是腐朽的木頭和脆弱的磚石。


    但這些,隻是歲月車輪碾過後留下的痕跡。


    或許,這些木頭原本是上等的紅木,磚頭也是青磚官窯,或許曾經香火鼎盛,枝繁葉茂。


    這時候,那些如同蚯蚓蟲子一般的液體,拖著由血管神經所組成的尾部,爬上這些木頭和牆壁,就看見,一朵朵張滿了獠牙的“下顎”,嘩啦嘩啦開放出來。


    枯木開花,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然而,那些孢子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能夠在腐朽的木頭,甚至是石頭,金鐵中,開出張滿獠牙的肉塊。


    “啊……”


    八麵佛小隊裏,一個女能力者發出慘烈的尖叫。


    眾人紛紛看向她。


    發現,一條蚯蚓一樣的流體,順著她的鼻孔,瘋狂搖擺著身體鑽了進去,隻在鼻孔外麵留下不斷蠕動的神經,宛如一團蛇窩。


    一條蚯蚓鑽進你的鼻子裏,有多可怕?


    你會感受到那種軟軟滑滑的東西,順著你的鼻腔,一點點滑進去。


    你想要用手抓,但抓不住。


    你會忍不住想象,它會不會順著鼻子鑽進你的大腦,把裏麵的東西啃幹淨。


    它不停地搖擺,直到整個身體徹底鑽進你的鼻孔。


    那個女能力者,同樣是這種感覺,而且女孩子,本身就更害怕蟲子之類的東西。


    她臉色慘白,瘋狂的尖叫著往後退,與此同時,她的鼻孔裏噴出大量鮮血與肉塊,想要將鑽進鼻子裏的東西噴出來。


    看樣子,她就是給八麵佛提供戰車係能力的能力者。


    但,即使源源不斷的血肉如同瀑布一樣從她鼻孔裏噴出來,那條孢子,卻並沒有在裏麵,緊接著,她張大了嘴,好像失去了意識與神智一樣,蒼白的站在那裏。


    猛的,她的眼神朝翟楠看過來,那雙眼睛,滿是空洞。


    翟楠卻在她的眼白裏,看到了一條黑色的東西,在眼球底下遊來遊去。


    “嘩啦……”


    一條細細的血線,從她的臉頰中央蔓延出來,而後分出無數分支,密密麻麻的占據了她的皮膚。


    “哢嚓……”


    臉上的肉塊抖了抖,便撒了下來,變成了一朵精美的,仿佛藝術品一樣的,脂肪和肌肉勻稱的恰到好處的花雕。


    上麵,還冒著絲絲熱氣。


    “張露!”


    八麵佛喊她的名字,卻再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太歲眼皮抖了抖。


    以生存能力著名的b級戰車係能力者,就這樣,在一個呼吸間瞬間死亡,變成了那是怪物中的一份。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心裏都忍不住冒出了一股涼氣。


    ……


    而在祠堂的棺材上,那多巨大的血肉花瓣中,被粘膜包裹的人頭,眨了眨眼睛,說話了。


    “從你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類似一種嘈雜刺耳的嗡嗡。


    雖然是那個人頭說話,可是所有的花瓣中心,都蔓延出了這個聲音。


    看到這個怪物口吐人言,所有人心裏都浮現出一種怪異的感覺。


    “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我會任由你們殺掉外麵的怪物……”


    “嘿嘿……”


    “它們隻是一些,被抽幹了體液,已經不值得關注的垃圾……不知道按照你們的分類方法,這應該算是幹垃圾,還是濕垃圾?”


    它自以為說了個笑話,嗬嗬嗬的笑起來。


    可是在場,出了翟楠,所有人都笑不出來。


    隻有翟楠,臉上也跟著浮現出了一絲空洞的微笑,仿佛是欣賞這個笑話,也可能,是很欣賞這個汙染源。


    “嘿嘿嘿……”


    太歲驚恐的看向翟楠。


    翟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真的挺好笑嘛……”


    而那顆血肉之花裏的人頭,也向這邊投來了詫異的眼神。


    它講笑話,是故意用自己的輕鬆,襯托對方的恐懼。


    讓對麵更壓抑。


    它喜歡欣賞對麵的恐懼。


    但這個年輕人……怎麽不按劇本來?


    頓了頓,它慢慢的說道:


    “一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垃圾,有人幫我處理掉,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但是啊……”


    “你們,想要清理掉這片汙染區裏的怪物,把我,把這裏當做任務,甚至是獵物,


    可優秀的獵人,往往都是以獵物的方式,展現在獵物麵前,


    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們才是獵物,


    外麵的,隻不過是誘餌,


    畢竟,一堆垃圾,怎麽可能比得上你們這群,新鮮的能力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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