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道堂裏有兩個極其特別的老師,一個叫夏侯霸,一個叫周邊。開始老師少的時候,他們就很特殊,後來學生漸多,老師也多了起來,他們依舊以獨特的作風、強大的宅性繼續特立獨行著。哦,錯了,讓這倆貨基本立也不行,能坐則坐,能不動就不動。


    因為有了這麽兩位先生,即使是小概率事件,也會有那麽幾個像老師的學生,宅,死宅。這裏麵有一個人的情況與別人又有不同,他的宅,是被迫的。他叫蕭祈,是吳王蕭令儀的第三子。


    ~蕭祈篇~


    【也許因為聽不見,所以我才能更專心。曾經怨過上天不公,後來想,上天總是公平的,隻在於你看不看得見這樣的公平。】――蕭祈。


    蕭祈是吳王蕭令儀的嫡出第三子,原配王妃所出,親大哥是王世子。也許是因為二十三郎的父親生他的時候年紀已經不小了的緣故,吳王的身體也不是特別強壯,這個強壯包括各個方麵,蕭令儀的文學修養尚可,也掄得動刀槍,但是樣樣都不突出,在生兒育女方麵,也隻是比他二十四弟強些。因為比較愛惜身體,也是不欲生事,蕭令儀縱有一二侍妾,也不過於親近,止有一庶女而已。吳王府中秩序井然。


    這樣好的家庭環境,照說蕭祈應該很幸福才是,事實並非如此。


    蕭祈生下來是會哭的,也會咿咿呀呀,小孩子說話走路等等活動都是有早有晚,比旁人略晚一點,家長雖然著急,但也不會特別害怕。吳王夫婦是養過好幾個孩子的,見三郎如此這般,初時並未放在心上。直到蕭祈取了名字,他的庶妹都會說話了,他還是在那兒吭吭哧哧的連聲“娘”都不會喊。整天悶著個頭抱著個彩球玩,誰喊他也不搭理,除非你把手伸到他眼前了,他才用受驚的大眼睛看著你。


    漸漸地,不止是貼身照顧他的乳母覺得不對了,吳王夫婦也覺得這中間似乎是有問題。身為皇室親王,吳王能夠把禦醫中的兒科好手給搶到家裏來給兒子看病,兒科聖手卻隻能一臉遺憾地告訴這位千歲:“三郎嗓子沒事,耳朵卻是聽不見聲音的。”


    十聾九啞!這是必然的,從來沒聽到過聲音,又要如何模仿?即使嬰兒模仿長者是本能。


    吳王聽到這個結論,直接滑到地上去了,把禦醫給嚇出一身冷汗來,他的專長是兒科不是男科!看,禦醫都嚇傻了,男科不是作這樣解釋的啊!


    吳王妃則是直接暈倒。


    好好的孩子養都養到三歲了,扔也舍不得扔了好嗎?可留下來養?


    醒過來的吳王妃瞬間恢複了堅定:“你我這樣人家,還會養不好一個孩子嗎?他缺不了娘子也缺不了兒女!”一改昔日溫柔之風,揪著吳王的耳朵,讓他去為三郎求個爵位。平日裏又念叨著兩個兒子:“三郎是你們弟弟,他很可憐,你們要好好照顧他!”


    三郎的情況確實可憫,朝中思忖了許久,與吳王口頭協議:吳王世子襲爵的時候,朝廷順手給三郎一個爵位,夠發他生活費的。也隻能這樣了,眼下朝廷爵位看得比較緊。


    三郎開始了在眾人憐憫中的生活,虧得是個聾子,聽不到大家對他的評語,小小的心靈沒受什麽傷害。又因聽不見說話,隻管悶頭玩自己的,也看不到憐憫的目光。三郎小的時候很愛玩,四處跑,卻因為經常發現不了危險,縱使有人提醒了,他也聽不到,跌過不少跤,終於養成了很宅的個性。


    原本是個挺聰明的小孩子――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他的聰慧,但是,因為聽不到,學東西總是特別慢!你指著個盤子,大聲、放大了口型說:“盤――子――”他張張嘴巴,比出個口型,然後“啊啊”兩聲。這還算好的了,一些實物還能認得,虛詞呢?


    吳王妃親自教導他,教的時候耐心溫柔,教完了就要把自己關到屋子裏哭一場。


    這樣的情況被周王太妃知道了,比較起來,周王是親生的,吳王卻也是她養大的。更因養了吳王之後,她就生了周王,心裏也覺得吳王是個福星。周王去世之後,吳王待苗氏依舊恭敬,奉養周到。周王太妃對吳王一家的感情還是相當不錯的,見了生得白白嫩嫩的三郎居然聽不到也不會說話,吳王妃教他,母子都很吃力。


    周王太妃眼珠子一轉,勸說吳王夫婦,把三郎送到學校裏去。吳王妃還擔心小孩子因為有殘疾會被歧視,周王太妃卻說:“有人陪著,好使性子開朗些。你總不能看護他一輩子的。待你們走了,讓他兄嫂照看他?至多不過你這樣,好吃好喝供著,與人交往,人家說的他聽不到,他……又說不出來,可你就這樣關他一輩子?你是養貓養狗呢?阿容在那學校裏,回來與我說,除了經史,還有許多有趣的功課,讓三郎去學些,不在乎多少,但凡有一樣新奇的能讓他開心,也是值了。總要讓他有些念想、有些盼頭,不要笑也是傻笑,看人也是懵懂,這一輩子才是不孤單。”


    周王太妃自從周王去世,對小孩子總有一種另樣的寬容。


    吳王夫婦還真是打算一輩子衣食無憂地供著三郎一輩子的,聽了周王太妃這樣說,吳王低下頭去,伸手戳了戳放在膝上的三郎,三郎正抱著個球,被戳了一下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吳王飆淚:“隻是崇道堂裏都是伶俐孩子,怕他們欺負三郎聽不見。那裏入學是要用考的,又,三郎去了,功課也跟不上啊!”


    周王太妃有些惋惜,又拍板:“哪怕不算是裏麵的學生呢,旁聽也行啊。”


    旁聽二字又觸動了吳王妃的愁腸,灑下兩行淚來:“從明日起,我就加緊教三郎識字,總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周王太妃一拍桌子,茶盞果碟跳起來老高,香爐也移位了:“阿鄭那裏,我去說,舍下這張老臉了罷。”


    吳王夫婦再三致謝,周王太妃道:“你們是我兒子媳婦,我為孫子,有何可謝?”


    轉臉就找上了鄭琰,鄭琰知道吳王家三郎的事情,也歎息過一回,聽周王太妃這樣說,就隻提出了一點:“隻恐他聽不見,鬧出聲響來自己還不覺,耽誤旁的學生聽課,至於別的,倒是沒什麽。隻要他願意聽,我也願意收。”


    照說能有所特殊教育學校就好了,然而比照現在的人口基數,這樣的學校全國都未必需要一所。還要有配套的教材,什麽手語啊、盲文啊一類的,鄭琰穿越前是個普通人,沒這方麵的毛病,也沒專攻這個方向,根本就不懂這些東西。


    本著兼容並包的原則,鄭琰同意,隻要三郎能夠照顧好自己――學校指派一兩位同學、老師照看也行,她不介意收一個低空飛過的學生。周王太妃很滿意,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吳王夫婦:“哪怕受一點點欺負也不礙,人生在世,哪有順風順水的時候呢?總得學會受罪。世上總是好人多,這麽多同窗,將來未必沒有封侯拜相者,日後總有幾分香火情,伸伸手,三郎就能免去無數為難。我送阿容去讀書,也不單是為了那裏有名師哩。”


    吳王妃聽得有理,覺得有了盼頭,用心教導兒子。三郎本性聰慧,在與吳王妃過了磨合期之後,看圖識字學得倒蠻快,隻是虛詞依舊是個大難題。吳王妃又發現,因為聽不到,這孩子特別容易專心。


    如是數年,三郎比入學年齡晚了兩歲,父母、祖母親自送到了崇道堂去考入學試。鄭琰拿著他的卷子發現,這孩子的字極有靈氣,旋即恍然,因為他能夠專心。因為針對入學試作過訓練,數學知識還相當好。


    鄭琰當場拍板把他給收了進來,又帶蕭祈去見各位老師。崇道堂有一種類似班主任的導師製度,每個學生都要分個導師來帶著。蕭祈家長還擔心沒老師願意接手,周王太妃已經決定纏一纏鄭琰,實在不行就讓她親自帶班。沒想到,夏侯霸與周邊為了搶這個學生,差點大打出手。


    ――這孩子安靜啊!不妨礙大家宅~


    真是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蕭祈最後選擇的是周邊作導師,因為夏侯霸的專業他不太熟,但是對於周邊那裏的新奇物事,一個小男孩子非常非常喜歡。


    鄭琰又親自把這個特殊生領進教室,告訴學生:“蕭祈是自己考進來的,隻是不過聽力上略有欠缺而已。人各有癖,癖如周先生,就是不愛說話,此又一周先生耳。”


    蕭祈初到崇道堂,是受了一點小波折的,家裏大家都讓著他,到了學校就不是這樣了。好在校規極嚴,欺負也欺負得比較克製,周邊那裏又有許多好東西,勾住了他即使委屈得哭鼻子,還是想上學,想看許多同齡人一起玩,想跟周邊那裏的木頭架子們打交道。


    周邊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學生――專心,又不會打擾老師。


    與文學不同,做過幾何證明題的人都知道,理科講究個因果,就這一種關係,簡單!因為什麽什麽,所以如何如何。


    兩師徒又有一個共同的愛好,不愛說話,隻愛比劃。也不知道周邊是怎麽想的,他寧願用眼色、手勢,也不想開口――這其實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科學家喜歡安靜。


    如此過了數年,蕭祈的畢業考試裏,書法是優等,語文是不及格――後補考兩年通過,唯獨數學等學科,他得的是滿分,成為學校裏的一朵大奇葩。最後根本不用他爹為他求爵,他畢業之後因為這方麵的長處,入了將作,還主持了蕭複禮陵的修建工作。


    然而,他對科學最大的貢獻,卻是建立了係統的光學。由於是個特殊的學生,鄭校長對他也比較照顧,鄭校長的資源不少,尤其是玻璃。為了教這孩子發間,鄭校長給了他數塊鏡子,照著看口型。沒想到蕭祈話沒學說會,倒是對這些鏡子玻璃什麽的產生了非常大的興趣。


    鄭琰隻好放棄了她的“特殊教育”,又見蕭祈拿周邊的近視鏡玩,又順手給了他一堆鏡片兒。過了兩天,蕭祈一頭汗地拉著她的袖子讓她看好玩的。鄭琰帶個都呆了――媽蛋!這小子發明了望遠鏡!


    蕭祈到底是個小孩子,導師自己玩自己的,他也玩他自己的,把鄭琰給的鏡片兒立桌子上站起來排隊,不小心把一塊凸鏡放到了凹鏡後麵,趴桌上一看,把他嚇了一跳――怎麽周先生的門牙這麽大?!


    鄭琰:otz。她回去就默默地把壓箱底的那個望遠鏡給了蕭祈。


    蕭祈從此一發不可收!他發現玻璃是個好東西,於是堆起自認憨厚,但是已經不傻了的狐狸笑,遞給校長大人一張清單……


    鄭琰接到學生的勒索信,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蕭祈這小東西不但要玻璃,還要三棱柱、各種凸凹程度不等的鏡片等等等等,因為要“科研”。真是難為他學會了科研這麽抽象的詞!鄭琰覺得爪癢!


    鄭琰知道不少光學知識還教學生做過潛望鏡,崇道堂也教這些,但是,她的記憶是不完整的。蕭祈則不同,他是一點一點由淺到深地研究出來的。尤其難得的是,他這是自己建立的係統。


    光學在當時的應用已經很常見了,最著名的就是眼鏡。但是,蕭祈的望遠鏡橫空出世,還是把世人嚇了一跳,旁的不說,在軍事上的應用,是很多腦筋靈活的人一下子就能想得到的。欽天監還把這個用到了天文觀測上,並且磨磨嘰嘰地請求撥款定製大號望遠鏡


    於是就有人說“蕭三生而聾啞,焉知不是上天不欲其泄漏天機?”蕭複禮感其言,又因這望遠鏡確實挺好用,終於有了借口賜爵蕭祈。


    原本是為了讓他能點快樂的日子,類似於“吃頓好的好上路”,結果兒子弄出這麽一出來,吳王夫婦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蕭祈的事跡還沒完,又因師徒平素隻好以眼色手勢招呼,居然讓他整理出一套手語來!隻可惜這套手語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辦法推廣給天下聾啞人,鄭琰遺憾地把這書印了幾十本,各處收藏“留待後來者”。


    鄭琰沒想到的是,她閨女極其天才地把手語在另一個地方給推廣掉了――宮中。


    宮中需要安靜,禁喧嘩,尤其是在大場合裏,上頭帝後坐著,你們在底下交頭接耳算什麽呢?還有就是為了交換意見,如何把主子們伺候好了,光靠眼色,還有錯的時候呢!


    池春華上表顧皇後,請宮中服侍之人學習手語,這樣既能交流意見,也能不發出噪聲,還能讓人享受到舒服的、不會因為溝通不良而出糗的服侍。


    久而久之,大臣們也學了幾個簡單的手勢,別說,在公共場合,這樣的手勢對維持秩序是很有幫助的。


    然而亦有譏諷者,稱手語是“廢殘之人所用,於今內宮外朝皆廢殘也”。架不住好用,一直就這麽延續了下來。又因宮女至年而放歸,民間有聾啞之人,久而久之也跟著學會了一二。手語居然借此而得到推廣,亦不能不說神奇了。


    蕭祈因為兩大貢獻 ,被賦予了一個詞“身殘誌堅”,天知道,他隻是聽不到聲音,所以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而已――這話是他自己說的。


    ――――――――――――――――――――――――――――――――


    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裏,崇道堂是各自然、社會科學的集大成者,許多學科的體係雛形追本溯源都要追到這裏,原因無他――環境寬鬆,而且學生有錢有閑。這裏立意就不是以做官為目的,但是偏偏因為學生、老師身份的特殊,出來的幾乎都做官了,要麽就是做官夫人去了。這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被人稱為“吃多了撐的”。


    但是,這些“吃多了撐的”的人,卻有意無意做了許多對促進社會發展有益的事情。


    鄭世鳳的排名靠前非止是因為他是個傳說中的“社會學家和女權運動先驅”,事實上,他獲得這兩個稱號是被迫的。身為一個男人,即使家族傳統是比較尊重女性,即使社會現實是妹子彪悍得不能用“軟妹”來形容,他的內心還是有那麽一點淡淡的“性別的自傲”的。他能成為婦女之友,純是別人給他加了這麽個名頭,兼周圍都是凶殘女性的不得已之舉。


    真正促成他排名靠前的重要原因是――使整個社會重視起女性的特殊作用,為女性贏得了政府性的保護,由於這種政府性的保護,反過來又與生產力的發展一起,促進了女性的解放。


    在這上麵推了一把手的,當然是伍輝,由於他的存在,使得糧食產量大增,可以養活更多人口。於是,新的社會問題在四百年後出現了――這麽些的人口,農忙的時候自然是全家老少齊上陣,閑下來呢?打架鬥毆嗎?最早的時候,可以墾荒,開出更多的田地來,國家可以開疆拓土。等到了這些達到一個飽和了,社會問題也就凸顯出來了。


    有些人就去兼職做小商販,促進了社會產品的交換,也促進了產出地經濟的發展。隨著市場的擴大,另一個問題也出現了――產品不夠賣的。反過來又對生產提出了要求。


    ~李政篇~


    李政,理政,多好聽的名字啊!


    李政,男,著名世家李氏出身,他的祖先是人稱李神仙的李神策君。李神策做過宰相,還是首相,頗有眼光,也很有許多著名的段子流傳下來。最著名的不是他的毒舌,而是某次被周王太妃擠兌得跳牆。大笑之餘,史家評曰:“人言神策目下無塵,據此觀之實有宰相胸懷”。


    李政小朋友出生的時候也比較悲劇,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前麵已經夭折了三個哥哥了,為了把他養大,從他生下來,家裏就決定把他當成個女孩兒養。


    在七歲之前,李政不叫李政,他叫四娘。在七歲之前,他沒穿過女孩子襖裙以外的衣服。在七歲之前,他爹不得不同意他娘教他紡線繡花。幸虧有許多堂兄弟,也有許多表兄弟,也沒讓他跟姐妹們一起玩,這才沒有產生性別偏差。隻可恨耳朵上還是被穿了耳洞!


    終於,他七歲了,李爹李娘開心地把他換了一身男裝,送去讀書了。學校大廳,照著創始人的銅像叩了個頭,李爹李娘很開心地道:“夫人,孩子交給您了,您給看著。”千萬要讓他長命百歲啊!


    李政也很開心,從此他就是四郎啦!李政在學校裏如魚得水,撒歡兒打滾兒,越來越健康活潑。唯有一樣不開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印象太深還是怎麽的,姐妹們說起什麽紡織繡花的,他總要忍不住插兩嘴。


    感覺好坑爹!


    還好,大家女子,做這些的時候也不算特別多啦,然而因為這點強迫症,李政就悲劇了。他居然還思考起什麽樣的織機用起來省力,什麽樣的紡車紡線更有效率來!


    李爹李娘看他這樣,幹脆在假期的時間讓他去自家開設的工場裏巡視。彼時賤籍已廢除,市場興旺,世家也遮遮掩掩地辦起了工場,雇些無地或是農閑之人紡織,又按照一定標準,向農婦收布匹轉賣。既因政府之重視,女性地位提高,又因生產力之發展,使許多女性得以在世家開設的“作風有保證”的工場裏做工。


    李政發現,市場好,人口多,許多人等布用,卻發現沒有布。


    他就是愛琢磨,忽然想在學堂裏的實踐課來――如果把這些過程拆分,每個人隻掌握一定的技術,就會越來越熟練,效率也就越來越高。又憶起之前想過的機械問題……李政抓起張紙就往外跑!


    如果說鄭世鳳是讓政府注意起女性的重要性的話,李政在紡織業的技術革命,就是讓女性在經濟上得到了獨立,真正的,不是靠別人的“贈予”,取得了獨立。原本隻是在農閑,如今倒有許多人家的婦人脫離了田間勞作,而取得了工場工人的身份。


    紡織業,天然是女性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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