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的真麵目事件告一段落,或許是逃避,或許是真的弄懂了一些事情,反正鄭琰沒再提這事兒,也沒有試圖去勸她爹什麽,或者跟這個奸賊劃清界限什麽的。好歹也不是真的溫室小花,哪怕不是穿的,都沒有這麽天真的好嗎?


    在鄭琰看來,梁橫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然而要人命什麽的,也確實讓她一時不好接受就是了。站在鄭琰的立場上,不可能反對她爹什麽。幸而她爹好像放棄了過於簡單粗暴的方法,改耍更陰險毒辣的手段了……


    大概,這就是政治吧。


    隻要現在別當著她的麵表現出來,她就能接受――鄭琰覺得自己也快要變成政客了。


    調整了一下受衝擊的心態,鄭琰繼續過她的日子。皇帝家的兒子女兒結婚的一大把,她也要跟著討杯喜酒喝的。皇帝老年人愛熱鬧,下令在京的,凡五品以上的都要參加他家兒女的婚禮,鄭琰不幸躬逢其盛,也要在大夏天的搞連誼活動去。


    馬上就是安康公主蕭令妍的新婚之喜了,十九娘蕭令妍下嫁慶國公的兒子齊驤,跟鄭家算是拐彎拐角的親戚了――鄭家長孫鄭德興沒過門兒的媳婦就是齊驤的同母妹。


    新娘子出嫁前,不但娘家女眷要聚在一起說話,便是閨蜜也要聚一聚,來個告別單身的茶話會。鄭琰也算是蕭令妍的閨蜜之一了,這個身份略有些莫名其妙。坦白來說,鄭琰不大喜歡跟皇室公主們搞在一起,慶林長公主那是個例外。就是在給慶林長公主做媒之前,她跟慶林長公主相處得也不太多。


    雖然本朝對公主的管製寬鬆,蕭令妍姐妹也常會出來玩,卻並不是找鄭琰,她們另有一個圈子,在這個圈子裏,公主郡主滿天飛。有時候鄭琰甚至會惡意地想,每到皇帝換屆前後就會有人造反,然後被清洗,是不是因為控製人口的需要?


    鄭琰與蕭家姐妹平均一個月見那麽一兩次麵,有時候還劃不到一個月見一次,蕭令妍跟她妹妹蕭令嫻還就喜歡跟鄭琰聊天兒,這不,出嫁前還要把人撈過來說話。公主們聊天兒,內容比起別人家的婚前話別是一點兒也不勁爆的。別人家都是大力教導要盡量黃暴,不讓人小瞧,弄死敢三心二意的老公。公主們對話就簡單了,寒暄一聲:“駙馬要是不乖,有什麽要幫忙的,招呼姐妹們一聲。”然後就是閑聊。就這句話,還是作為長輩的慶林長公主隨口這麽一說的,說完她就撤了。蕭家的女兒,還用得著別人幫忙嗎?長輩說說就算了,平輩這樣說,算是侮辱,是小瞧十九娘的戰鬥力。


    鄭琰滿臉黑線:招呼個毛線!你們一個人的標配就有上百的甲士護衛好吧?尼瑪這一二十個公主,全招呼上了,攻打皇宮都能引起騷亂了好嗎?哪個駙馬撐得住啊?所以才不用教導黃暴,是吧?是吧?


    蕭令妍左手邊是她妹子二十一娘蕭令嫻,右手邊就是鄭琰。這讓二十娘蕭令媛極度不爽,刷就給了鄭琰一個白眼。蕭令媛對鄭琰的討厭來得莫名其妙,就像蕭令妍、蕭令嫻姐妹莫名就很喜歡鄭琰一樣。蕭令妍還說道:“近來你少往宮裏來了,往日到宮裏來,我們也不一定能見著,你這一不來,越發見得少了。我們出去,你又做學問去了,難不成還要定國安天下不成?”


    鄭琰道:“我這不是給扣在家裏了麽?什麽做學問啊?我就奇了怪了,小時候我學得分明不壞,現在越來越弄不懂了,打發時間罷了。就是公主,這一年來也被管束得厲害吧?”


    蕭令嫻道:“十九娘是要下嫁,你呢?”蕭令妍跟著道:“我看她也快了~”


    “這分明是十九娘要嫁了好吧?”


    蕭令嫻對她姐姐一擠眼睛:“難道不是打著做學問的幌子,等你的池郎去拜見先生的時候,嗯嗯?”


    鄭琰頰上一紅:“我才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的呢,哎呀,不對,今天該說的是十九娘。”


    蕭令嫻指指蕭令妍:“這一下,你的駙馬是她,”指指鄭琰,“侄媳婦的哥哥,你可矮了一輩兒了。”


    蕭令妍道:“咱們各論各的!我隻認與七娘為友的。”


    鄭琰分外不解,她感覺得出來,這姐妹倆對她是真心喜歡,可是為什麽呢?


    這也是蕭令媛不解的地方。


    閨蜜們走了,姐妹們還有留下來的,蕭令媛是憋得狠了,非要問一下不可。她記得是姐姐好日子近了,不好掃興,故而今天沒有針對鄭琰。特意留了下來,問蕭令妍:“十九娘與二十一娘對鄭七好生親切。”


    蕭令妍還沒說什麽,蕭令嫻先說了:“是呀!七娘生得好看,性子也好,不會鬧別扭的一個人。看著她,我心情也好。一看就喜歡。”


    蕭令媛睜大了眼睛:“你這說的什麽話?鄭七不過是宰相之女,遊於公主之中,這樣狂傲,你還瞧她好?”


    蕭令妍戳了一下蕭令嫻的背,對蕭令媛道:“何必這麽較真呢?往好裏想,這樣不拘小節肯跟你玩在一處的人,還有幾個呢?哎~”雙掌一合,“我倒有件事情要問你――昭仁殿使人送我一套首飾,看著還不壞,說是將要下嫁的公主人人有份的,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得了麽?”岔開了話題。


    果然蕭令媛問:“十九娘得了什麽樣的?我看看。”


    蕭令妍與蕭令嫻互相使了一個眼色:就知道她會這樣。


    蕭令媛生得不壞,打小愛掐個尖兒好個強,姐妹裏愛出個風頭,誰比她略好一點兒,她就不樂意。與她年紀相仿的一姐一妹是最大的受害者,這麽些年也總結出了她的個性了。公主是個奇特的群體,有著不少共同的特點。既然慶林長公主愛記仇,蕭令媛愛記仇,沒道理她們的姐妹們就都不記仇了。死丫頭,總有一天要你好看!


    鄭琰與公主們又沒啥利益衝突,她又是個疏朗的性子,跟李俊這樣與鄭靖業相看兩相厭的人都能混到一起喝酒的,對於飽受小心眼兒姐妹折磨的兩位公主來說,實是可愛得無以複加了。真像二十一娘說的“看著她,我心情也好。”


    ――――――――――――――――――――――――――――――――――――――――


    貼子沉得很快,而且沒有擴散到外網,鄭琰完全不知道她又被拎過來掛了一回牆頭。


    記起過生日的時候她收了許多禮物,而給諸王公主結婚的賀禮卻是杜氏給出的,不過蕭令妍姐妹與她關係算是公主裏麵比較好的,慶林長公主也對這兩個侄女兒比較親近。鄭琰就琢磨著多多走動一下吧,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倆也不像是沒事就造反的人。鄭琰就開始翻騰她的存貨了,找來找去,並沒有特別合意的,隻好理直氣壯地去坑了李俊兩幅字來湊數。


    蕭令妍與蕭令嫻收到賀禮卻是非常開心的,李俊人是不靠譜了一點兒,他的字卻是相當靠譜的!


    蕭令妍結婚當天,蕭令嫻拉著鄭琰的手道:“你真是費心了,醉李的字,可不好弄呢。”那就是個瘋子,不定什麽時候抽風,把自己寫完了的字就給燒了。


    “你也說他好酒了,卻忘了我別的本事沒有,偏能弄二兩糟酒。”


    蕭令嫻抿嘴一樂:“反正這字我喜歡,人就算了。”


    鄭琰的女伴們幾乎沒有能夠參加這樣的宴會的,她五嫂、六嫂看她與蕭令嫻相談甚歡,幹脆就把她托付給蕭令嫻了。一個表姐、一個堂姐,兩人相托,蕭令嫻就差拍胸脯保證了:“放心吧,七娘就交給我了。”


    與鄭琰說些悄悄話,小聲問鄭琰:“你也快及笄了吧?你與你們家池郎,什麽時候大喜啊?我也好湊個熱鬧。”


    鄭琰也小聲道:“讓他與我爹磨去。”


    “讓個年輕人磨當朝首相去,你也夠壞的了,以後一準兒吃不了虧。”


    “那是。”


    嘰嘰喳喳間,被一個聲音打斷了:“你們兩個小貨,說什麽,這麽熱切?”


    蕭令嫻耳朵一抖,這聲音好熟,鄭琰嘴角一抽,怎麽又是她?


    來的是榮安公主,這一位是大家的老熟人了。蕭令嫻腹誹:尼瑪聊個天兒都聊不痛快,姐,您別來了行不?鄭靖業再疼鄭七,也不會因為你對他閨女好,就出死力頂著燕王當太子啊。六郎(燕王)都叫阿爹埋汰得不成人形了,畜牲都罵出來了好嗎?


    鄭琰腹誹:大姐,您這些日子出鏡率太高了,我hold不住呀!


    腹誹歸腹誹,還要非常熱情地與榮安公主打招呼:“說今天新娘子很好看呢。”


    榮安公主是個不肯氣餒的女人,燕王被罵了又怎麽樣?事情又不是燕王做的,查無實據的事情,想不相信就可以不相信。隻要群臣一力擁戴燕王,皇帝也不能無視“民意”。至少,晉王已經被事實證明是個糊塗蛋了,榮安公主正琢磨著怎麽把同樣的評語往魏王身上引,這樣就隻剩下燕王最有競爭力了。


    與鄭琰打交道,隻是順手。對鄭琰和顏悅色,也隻是向鄭氏表明一個態度。說起來杜氏是最好的表達對象,但是這樣的人總是會油鹽不進,缺口不好打開。榮安公主是記起鄭琰不好惹來了,然而她卻想,一個小少女,再不好惹也比杜氏這樣的老薑好打交道,更容易套話。


    唉唉,她遇到了最難啃的一塊骨頭。


    鄭琰知道榮安公主的目的,她的模式也切換得很快,很快樂地問榮安公主:“您看過新娘子了麽?真是盛裝啊!”


    榮安公主道:“公主出降,都是如此的,過兩個月,二十一娘也是這般模樣的呢。”


    鄭琰道:“五娘(榮安公主行五)當年,也是一樣吧?”


    榮安公主道:“當時隻顧著緊張去了,哪裏還記得呢?”


    “總有印象的,”鄭琰低低地笑道,神秘兮兮地,“試嫁衣的時候……”


    猜中了!榮安公主不好意思了:“你這丫頭!”


    說不三五句,鄭瑜來救場了:“你又憋什麽壞呢?沒的叫公主笑話,”說著給榮安公主福了一福,又起了身來,“那邊兒說到她,長公主命領去呢,蜀王妃也在。都說她們倆是冤家,我們非要看一看的。”


    榮安公主拉著蕭令嫻的手:“咱們一起去吧。”


    到了那裏,徐瑩正坐在慶林長公主身邊,慶林長公主比劃著:“她們倆,就捋袖掄拳的對上了……”


    榮安公主才發現,尼瑪,我什麽都還沒打聽到啊!


    徐瑩結婚之後也成熟了一些,至少呢,見到鄭琰沒撲上來要翻本。她隻是含蓄地跟鄭琰約好了下次娛樂的日期而已,鄭琰很快樂地接受了:“好啊!”一副還想再贏的樣子,徐瑩一雙杏眼瞪得滾圓,兩腮一鼓,終於沒忍住:“哼!”慶林長公主捏捏徐瑩的臉:“十七郎代父主婚,你也要為他理理架子,走,咱們四下打打招呼去。”


    皇帝是個苦逼又裝【嗶――】的職業,他不能主持自己女兒的婚禮,必須讓同姓的王公來主持,這就是“公主”一詞的由來。這一回,主持公主婚禮的不是什麽德高望重的宗室王公,而是新娘的哥哥蜀王。


    徐瑩跟著慶林長公主了好大一圈兒,等回來,也開席了。各歸各位,鄭琰貼著鄭瑜坐去了,姐妹倆親親熱熱,鄭琰問小外甥怎麽樣了,鄭瑜問家裏人情況。


    宴會結束,鄭琰撲過去抱著慶林長公主,吧唧一口親了上去:“謝師母救我。”


    慶林長公主暗暗好笑,榮安公主也找過她,自然知道榮安公主熱炭團兒似的心思,一看榮安公主纏上鄭琰,就想法子給鄭琰解圍了。她們這是組團下本,互相有策應的。


    慶林長公主一巴掌推開鄭琰的臉,把鄭琰猶帶一點圓潤的臉都推變形了,罵道:“剛吃過飯的小油嘴。”


    “我擦過了!都不嫌棄吃一臉的粉了,別人想,我還不親呢。”


    慶林長公主恨恨地道:“是啊,之想,你也不肯,急死他!他還求我說,跟你爹娘擇個吉日讓你過門呢,既然你親都不肯親,我就回他說,再等個二年罷。”


    鄭琰扮了一個鬼臉,跑掉了。


    杜氏直戳鄭琰的額頭:“你又發d了。”


    鄭琰吐吐舌頭:“師母不會生氣的。”遠遠地與慶林長公主擺手,果見慶林長公主哭笑不得伸出指頭地隔空遙點她。


    第二天,慶林長公主到了鄭家別業,還真是為了池之的事情來的。鄭靖業先前說了,要女兒及笄之後才讓嫁。池之的意思,十五歲出嫁,不是一過十五歲,把人抬過來就算完的。


    “那孩子心細,言道總要擇個吉日,再有,他那裏也要收拾出新房來――嶄新的府邸,還沒住過人呢――下喜帖、置奴婢、備喜宴如是種種,都要費時費力的。他家中長輩又不頂事,這不,我就跑這個腿了。”


    杜氏道:“既如此,這事兒就咱們商量著來了?那兩個老頭子呢?”


    “到時候告訴他們一聲就是了,唔,算日子寫帖子倒是能用得上他們。算日子的事兒,索性我去找欽天監算了。”


    “成!”


    鄭琰這一回嫁定了!


    她還不知道,她從一堆寶貝裏挑中了一對十二曲水晶長杯,長不過三寸,寬不過寸許,深有寸餘,非常漂亮。這樣的杯子喝酒,尤其是透明不含雜質的液體,看起來就很明目。放到匣子裏包好,明年她爹和老師的生日,這可算作一份壽禮。


    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裝匣子裏抱好,拿去給慶林長公主看。慶林長公主正跟杜氏商議著怎麽把婚事辦得光彩些呢,一看她抱著匣子,開始取笑:“這樣一雙,正可作合歡杯來使了。”


    鄭琰麵無表情地道:“那是準備明年給阿爹和先生的壽禮。”


    慶林長公主挑挑眉,看看鄭琰的胸、又看看她的尾椎,很沉重地點點頭。嚇得鄭琰也不麵攤了,抱著匣子護在胸前,作驚恐狀:“要做什麽?”


    慶林長公主沉著地道:“有胸有臀,可以嫁了。”


    鄭琰:“……什麽時候?”


    杜氏不幹了:“有你這麽急的小娘子麽?總要長輩商量出來日子……”


    “……”天地良心,她什麽時候著急啦?


    ――――――――――――――――――――――――――――――――――――――――


    池之得了明確的答複,非常開心,師母和嶽母都答應了,師父和嶽父是反對不得的。果然,鄭靖業也很哈皮地答應了,新太子的事情,年底之前就會有個眉目了,到正旦的時候,大家少不得加一份賀太子的表章。界時局勢也穩定了,大家都能安心來吃他嫁女的喜酒,一片和諧安樂,便於他擺個大排場。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鄭琰飛馬去慶林長公主那裏掐池之,拎著耳朵的拽到角落裏:“為什麽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怎麽不跟我商量呀?”


    池之疼得直歪嘴,一向讓人驚歎於其美貌的臉孔變得滑稽了起來:“疼疼疼,我……我……我這不是給你驚喜嘛!”


    是驚嚇好嗎?幸虧我心理素質好哇!


    眼下“十八歲再結婚”已經不現實了,鄭琰及時調整心態,饒是如此,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池之從她手下搶救出自己的耳朵,看著未婚妻,心道,早下手就對了!早早弄到手,才能早安心啊!默默地揉耳朵。


    鄭琰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伸出手去,池之捂著耳朵一閃,旋即討好地伸過頭去。鄭琰一麵大力揉著一麵開啟嘲諷模式:“想讓我揪啊?我偏不!”


    “是我以小人之心腹娘子君子之腹了。”


    “我還沒嫁呢。”


    “是是是,就快了。”


    鄭琰哭笑不得,收回手來看著池之。池之憨笑兩聲,把鄭琰圈在懷裏,帶著兩個人的身體輕輕搖晃著,也不說話。晃來晃去,鄭琰也笑了。池之這才慢慢問鄭琰這幾天的生活:“累不累?”


    “挺好的。你呢?”


    “現在就是些雜事,諸王納妃、公主下嫁,禮儀一類。”


    “那就瑣碎了。”


    “當長見識了,”偷笑兩聲,“等咱們辦事兒的時候,我也知道輕重了不是?”


    鄭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池之嘿嘿一笑,作凶惡狀要咬回來。鄭琰得意地一仰脖子:“你來呀?”


    池之的臉真的蓋了下來,卻是咬在了唇上……


    好甜好甜,能天天嚐到就好了,池之抓緊機會大啃特啃。


    兩人甜甜蜜蜜,老嶽父正在琢磨害人:這消息要怎麽傳到世家那裏呢?傳消息不難,難的是要達到他的既定目的。他跟世家不對付,人家警覺著呢,想達到目的,可不太容易啊!


    正在各想心事的翁婿倆還不知道,明□□廷將起風暴――皇帝要立後了!


    皇帝沒有皇後,這不太正常,所謂陰陽調和,正宮一直無主,它總不是個事兒。自從夏皇後死後,群臣無論出於什麽樣的目的,都曾三番五次地上書:您家裏沒大老婆,它不像個話兒啊!淑妃、賢妃等不是沒活動過,想登上後位,進而一鼓作氣,讓兒子做太子。但是皇帝是個明白人,他立了太子了,不能讓儲位動搖,硬是不肯答應讓這幾個妃子升職。


    不升職也行,天下淑女多得是,咱海選pk,擇優錄用總行了吧?


    皇帝還是沒答應,那會兒他也忙,中間還趕上了出征,事情就給耽誤了下來。


    等到他有了苗妃這樣的心頭好,苗妃也不是沒做過母儀天下的夢,皇帝還是沒答應。


    這眼看都要進棺材了,這立的是哪門子的後啊?!


    池之知道這個“先立後、再立太子”,可沒想到皇帝下手會這樣快。是,給蕭令先升成了親王,經常接見他,還讓他主持了妹妹的婚禮。這時間也太短了一點吧?好歹多混倆月,混個臉熟吧?怎麽這麽早呢?


    聽到讓他擬詔,池之不得不呆上片刻,才拎起筆記錄。


    皇帝一道說,一道哀聲歎氣。心裏像被二十五隻老鼠撓,他不安呐!苗妃那樣一個美人兒,近來興致勃勃地腦補,對諸王公主的婚事也上心,也展現出來了大度,努力去做一個“國母”,都不撒嬌耍賴了。皇帝愧疚,不忍苗妃繼續做白日夢,還是打破了吧,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後失望透頂,整個人都厥過去了。


    池之寫好了詔書,也已經做好了準備,等著被彈劾。


    不等鄭靖業把消息透給世家,皇帝打了個驚雷:他要立後。不是立個活人,而是追封一個死人!追封就追封吧,人都死了,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顯然,大臣們不這樣認為。首先,這個被追封的人,她是個宮人。宮人許氏,蕭令先的生母,到死都是個宮人,可見此人混得有多慘了。家族早就湮滅不可考了,親戚都不剩下了,更談不上因為母族立功,所以追封神馬的。同時,她的兒子也沒有什麽不世功勳,值得這樣做。


    這是要追封皇後啊!怎麽能這樣草率?


    眾人群起而攻之,先問皇帝:憑什麽?再參池之,你這貨,這樣的詔書你也敢奉詔去寫?!咱們不認!


    是的,皇帝的詔書就是寫好了,大臣也可以駁,當然,這是有程序的,受法律保護的。有的時候就算是皇帝耍詐,悄悄通過了,大臣也能事後反對。什麽“金口玉言”,即便“君無戲言”,也有“罪己詔”這個東西存在。有罪己詔,就說明皇帝也會犯錯,也需要改正,也要認!


    池之被迫頂在第一線,擺著一張死人臉,涼涼地問大家:“許氏為何不可追封為皇後?”


    蔣進賢鼻子都氣歪了,你是裝傻啊裝傻啊還是裝傻啊?md!蔣進賢肚裏暗罵一句,原來是他!可不是麽,許氏追封為皇後,下一步就是蜀王做太子了吧?蔣進賢為魏王費了許多心力,跟蜀王完全不熟,明顯的,池之杵在這裏,鄭靖業不是支持蜀王也差不多了,蔣進賢死扛也要扛下去!


    “何人可配天子?”蔣進賢開始掉書袋,無非得是淑女、得是有德行的女子,這講究個出身。尋常人家娶媳婦兒還有講究呢,何況天子?


    有他開頭,底下一群人群起而攻之,朝上大亂。沈晉公然問蕭令先:“蜀王之意如何?”


    蕭令先臉脹得通紅,一群人攻擊他媽出身不好、沒啥優點、就是個宮中小透明爭寵布景板,擱你你開心啊?要是徐瑩在,非得一人撓一群不可。


    池之為蕭令先解圍了:“子不議父,自然也不好議母的。沈公既明事理,就不該逼問人子女。”


    沈晉被氣了個倒仰:“池之,你奸佞小人,阿承上意!你,你是奸臣!”


    好麽,奸臣就是這麽來的,池之也奸臣了,配他那奸臣嶽父,真是妥妥的!


    猛然間,一把聲音插了進來:“毋以妾為妻。”陰惻惻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人認得這是禮部一郎中,名叫夏晟,皇帝元配夏皇後的族親。到底是世家子,對於禮儀的研究那還真是透徹。眾人醒過味兒來,一齊嚷嚷,當下就有人背出律條來了,以妻為妾,要服刑、要打板子,然後妾還要打回原形。皇帝,這法律當初是您家祖宗頒的呀!


    並不是所有人都反對皇帝的,也有真·阿承上意的,舉出了前朝數個從妃位上晉封為皇後的例子來。


    結果被蔣進賢一句話打倒:“那是前朝亂政,聖人明君,豈能效仿?”蔣進賢老淚縱橫,手捧笏板道,“陛下,天子為萬民表率呀!”您要天下亂套兒麽?開始闡釋,婚姻不止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事兒,還關係到一係列的祭祀、繼承等等等等。


    說完了,蔣進賢含著兩包淚,逼問鄭靖業:“鄭相公也是這樣看的吧?”


    鄭靖業被蔣進賢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一抖,很從容地道:“蔣相公失態了,涕泗滂沱,有如婦人,有失大臣體,”他也捧著笏板對皇帝道,“聖人,群情激昂,有失冷靜,臣請押後再議。”擺明了討不著好,先散了吧。


    蔣進賢覺得爪好癢,真想糊一臉象牙笏板!


    吵不過就跑,鄭靖業,你還能夠再不要臉一點嗎?


    答案是肯定的!


    朝上一片混亂,皇帝很堅定地道:“諸卿過於激動了――既然諸卿各持己見,不如各自回去三思,冷靜下來了,擇日再議。”非常歉意地看了鄭靖業一眼,不好意思啊,沒事先跟你打招呼,我實在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不想再瞞下去了。給你添麻煩了,不過,你幹得好!gj!繼續加油啊~


    鄭黨裏於元濟等人迅速向鄭靖業靠擾,把他圍了起來,很快擁著鄭靖業出大正宮,怕就怕再上演當廷群毆。群毆的鬧劇沒有上演,估計大家都計算過於元濟的武力值的,互相諷刺了好幾句。諸如“此等大事,相公也不著急,真是有風度”、“相公選的好女婿”一類。鄭靖業也不惱,隻是微笑著用保證大家都能聽得到的聲音說:“聽說,聖人夢到了先帝,先帝托夢來的。”


    眾人一聽,更生氣了,這不擺明了欺負人民群眾智商呢嗎?這種托夢的借口,都是tm是咱們編來騙別人的好嗎?什麽聖主出生天生異相火光衝天啦、什麽夢日月入懷啦、什麽有神奇動物出現在房子外麵啦……都tm是咱們編史的時候編出來的好嗎?


    一個個眼睛都能冒火了。


    對頭是這樣,騎牆派也不開心。鄭靖業的親家成國公吳承業不開心地道:“相公原來知道聖人的打算?也沒告訴一聲,好歹能幫個腔。”你太不夠意思啦!


    收到來自親家的抗議,鄭靖業很肯定地告訴吳承業:“我剛剛才知道!這要讓我早知道了,事情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嗎?不辦成了,也不至於這麽些人鬧騰!”


    吳承業默,他這親家不是好人,卻是個能人。他說到這樣了,應該有八、九分是真的了。小聲問一句:“聖意已定?”


    鄭靖業也小聲道:“這怎麽好說呢?聖人也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呀!不過――別跟那群人摻和是真的。”


    吳承業謹慎地點點頭,被忽悠走了。


    連鄭黨都相信鄭靖業是無辜的了,於元濟還抱怨:“聖人也是,該問問宰相的意思嘛。”


    鄭靖業勾起一抹苦笑,一副憂國憂民的好丞相模樣。鄭黨不由捧這奸賊的臭腳:“相公不易啊!”皇帝抽風還要跟著收拾爛攤子。


    鄭靖業背著個苦情的形象回到了家裏,卻捋須一笑,這下好了,他、他女婿,全在未來太子那裏露了大大的臉。嘖嘖,世家卻把太子給得罪死了,你就是罵他,也別瞧不起他媽呀!


    笑笑,鄭靖業提起筆來寫條子,一條條分派下去,去準備冊封太子的大典吧,另外,給蜀王別業加派保護的人手,不要讓閑雜人等衝擊了蜀王。唔,帶隊的人啊,就讓郭靖去吧,副手呢……咦?鄭文博和張亮就不錯。嗯,要跟皇帝打個招呼才能派得下人來,這個要迅速。算一算,今天是蕭深值班,郭靖輪休,正好,讓他帶著條子進宮,得了批示就點人去上崗,省得單派人宣他了,順便讓他告訴皇帝,我給你編了個先帝托夢的借口來了。


    一切安排好,鄭琰那裏也聽了鄭德謙的消息趕了來。對於鄭靖業明顯的那個托夢的借口,鄭琰已經不去關注了,隻是覺得:“這樣的借口,會不會太兒戲了?”大臣們肯定不會答應的,皇帝今天做個夢,說先帝讓追封皇後了,明天再做個夢,說先帝要殺丞相了,能讓他這麽幹麽?


    鄭靖業道:“我說什麽了?”


    “不是說先帝托夢讓追封皇後?”


    “我隻說先帝托夢,別的可什麽都沒說。”


    靠!真夠無恥的!鄭琰不得不這樣評價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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