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之與鄭琰小兩口拿別人家的八卦來聯絡感情的時候被顧寧個小話癆給打斷,雙雙被慶林長公主給拎過去提了個醒。


    看來至少今天是不能拿她家當公園兒來談戀愛了,兩人心裏都閃過這樣的念頭,互看一眼,鄭琰果斷向慶林長公主告辭:“那我現在就回家吧,也好跟家裏說一聲兒。畢竟是先生的親族,阿爹與先生素來親厚,想是樂意聽到點兒那邊的消息的。”


    慶林長公主嗔道:“又不是什麽大事,我不過這麽一說,你倒還真當成件大事兒來辦了,也不嫌丟人。”


    鄭琰心說,明明是你對人家沒好感,想排擠人家好吧?哼哼唧唧地說:“天也不早了。”慶林長公主嘲笑她:“天不早了你還跟他磨這麽久?”伸手指著池之。


    池之被迫臉紅了一下,心道,師母今天的狀態實在不好,不宜多打交道,把媳婦弄走為妙。兩根手指從袖子裏伸了出來,一路模仿著雙腿走路的動作在空中“走”著,直到“走”到鄭琰袖邊兒,把隔著鄭琰薄薄的紗衫袖口兒勾了鄭琰一根指頭。


    鄭琰略頓一下,曲起指頭也勾著池之的指頭。


    慶林長公主眼尖,看到了這個小動作,右手一抬扇子遮了臉,左手伸出去連搖:“去去去!之,送你娘子回娘家。”


    小兩口手拉手地溜了。顧寧挺好奇地看著師兄師姐手拉手,他年紀尚小,個頭自然也矮,正好把這個小動作給看在眼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兩個人從門裏出去,還伸著個頭拿目光去追隨人家的背影。


    “你看什麽呢?”慶林長公主手裏的團扇放下,就看到兒子一副好奇相,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顧寧縮縮脖子:“剛才師兄說,男人不能讓女人抱的,隻能讓男人抱。現在他們還拉著手,是不是男人和女人可以拉手?是不是?是不是?我看過阿娘和阿爹拉手的……”


    慶林長公主:“……”好想打人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慶林長公主不是一個會經常壓抑自己感覺的事情,想打人,她就打了。絹扇拍到了兒子的頭上,帽子都打歪了:“小小年紀不學好!”


    顧寧好冤枉,眼睛裏飄起了小淚花兒,要掉不掉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可憐到慶林長公主身邊的侍婢都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公主這是怎麽了?大郎不過多問一句,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是好奇的。”一道說,一道使著眼色。倚欄是慶林長公主親自給改過名兒的侍婢,服侍多年,與慶林長公主關係也不一般,故而能勸上一勸。


    慶林長公主被她一番提醒,也覺出自己的情緒不對頭,歎了一口氣,攬著顧寧給他擦眼淚。口中道:“他這個樣子,我看來是千好萬好,就怕顧家那邊兒的人,雞蛋裏還能挑出骨頭來呢!”


    倚欄失語。顧寧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別過小身子去與慶林長公主慪氣。慶林長公主撫著兒子的背,顧寧還是不肯回頭。慶林長公主感覺到掌下小小的身軀,心中一軟。


    “師母怎麽跟顧家不對付上的?”鄭琰心裏的疑問實在太大了,便問經常在顧宅裏混的池之,“顧家那頭兒為人是有些不討喜,他們卻終是一家人。這件兒是那邊兒辦得不對,老師這裏多少還是得主動接一接人的,就這麽把侄孫女放到別人家裏待嫁,怎麽也說不過去呢。那裏雖是本家,卻不是一枝的。”


    慶林長公主對世家十分看不過眼,而她對陳氏所做的事情也讓世家對她的評價不是很好,待到後來嫁給顧益純,顧家非常痛快地同意了婚事,還很周到地張羅了婚事,兩處應該處得好才對。隻是不知道怎麽的,沒過多久,慶林長公主與顧家就又開始了互相疏遠。顧家隻是疏遠,慶林長公主這裏已經直接發展到了厭惡。


    對著學生發了一通的牢騷,間接上了眼藥,這也表明了她的態度:要把顧氏本家給隔在權貴係統之外。千萬不要小看女人報複的創意。


    這不科學!鄭琰腹誹著。顧氏雖然討厭,卻沒有對顧益純夫婦再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慶林長公主這樣是要做什麽呢?難道有什麽內情?如果有內情,她不應該不知道的,鄭靖業可是很關心顧益純的,顧益純要是受什麽委屈,鄭靖業不應該不知道,鄭靖業知道了,就等於鄭琰知道了。


    池之沉默了一小會兒,兩人鞋底在石板地上磨出沙沙的聲音,“集腋成裘,水滴石穿。”


    “不是啊,再不喜歡,也都是小事情,兩處又離得這樣遠。”鄭琰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在慶林長公主家不能說,池之送她回家,路上一個坐車一個騎馬,也不好公然交談,到了鄭家,鄭琰就拉著池之來討論了。


    距離產生美嘛,鄭琰也不怎麽喜歡世家,然而慶林長公主兒子還姓著顧呢。顧家從來都很識時務,即使有世家傲氣的毛病,至少大事上是不會錯了格子的。上一回入京,從顧家的角度來看,受了多大的氣?結果呢?顧老爺子忍氣吞聲就走了。


    池之道:“小事多了,也就是大事了。這一回,也是那邊做得過了。”太打臉!


    鄭琰默,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倒也想到了。一件兩件的事情,過了也就過了,難得的是慶林開公主與顧家那是一點一滴地不和,有了基礎,哪經得住這最後一根稻草?


    池之拍拍她的手背:“好啦,甭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顧氏來了,你覺著她好相處,就處一處,不好相處,就更好了,左右跟著師母就是了。”


    “唔,那我遇著了就多看她兩眼。”鄭琰很快領會到了池之的意思。


    ――――――――――――――――――――――――――――――――


    池之與鄭琰還在商量,慶林長公主還在生氣,顧益純還在尷尬,顧家送嫁的車隊已經行到半路了。車輪在官道上碾進,發出吱吱呀呀的心聲,聽得顧彝心中一陣煩悶。


    顧彝個準新娘理所當然地帶著些羞澀與不安,羞澀與不安是新娘子所特有的,而顧彝的這份不安裏還攙雜了些不是新娘子特有的心情。多出來的情緒正與她送嫁的兄長顧鼎是一樣的:疑惑,心虛。


    祖父、父親都不方便,到京中備嫁,也該請叔祖父代為照看才是,顧益純要沒結婚,那也就算了,可他結婚有家了。再退一步,擱自家老宅裏也行,為毛非得是本家啊?!兩個小輩略心虛。


    顧鼎還有些不滿,覺得有自己押陣,帶著妹子住祖宅,縱有不懂之處,也可請教族中長輩。這樣一聲不吭地就擱本家裏,知道的說是他們家嫁女,不知道的,還道是本宗小娘子出嫁呢!


    帶著對反常事件的擔憂,兩人一路幾乎沒有交談。


    這兩位並不明白,顧氏家族對於顧益純夫婦的感觀是複雜的,並不能全拿禮儀去套。一方麵這對夫妻也著實給顧氏長臉,另一方麵他們又很不給顧氏麵子。家族為上,顧益純夫婦顯然缺少為家族考慮、奉獻的覺悟。慶林長公主並不受世家歡迎,同意讓顧益純娶她,隻是情勢所逼。顧彝出嫁,關係到兩族關係,當然要穩妥為上。思來想去,與蔣氏聯姻這樣的大事,還是交給本家比較放心。


    這可就結了大仇了!


    慶林長公主一回到京裏就又開起了party,邀請的還是那麽一圈子人。小一輩的公主裏,能來的幾乎都來了,這位姑姑與年長些的公主年紀相仿,在皇帝麵前又能說得上話,大家感情都不錯。而勳貴圈子裏更因慶林長公主結婚,與慶林長公主融合得極快。


    一堂濟濟,慶林長公主也是心中得意,鄭琰作為她家老公的得意門生,在這種場合也是陪在左右的,笑吟吟地看著一室客人。慶林長公主偏頭在鄭琰耳邊道:“女人呐,還是得成婚。”這樣才能有更廣闊的天地用來興風作浪。


    鄭琰真的疑惑了,最近她常在慶林長公主那裏得到這種情緒。


    慶林長公主搖搖頭:“你長大了就懂了。”


    以前慶林長公主的茶話會、賞花會,多是邀些未嫁的姑娘,能對大事產生多少影響還真是難說,並不是所有家長都像鄭靖業一樣樂於聽取女兒意見的。結了婚的人就不一樣了,老婆能管後院的全部,還能對丈夫的公事產生影響,強大一點的女人幹脆連外事也能一多半的家,剩下的一小半兒那是性別局限的影響。


    慶林長公主婚姻受措,對世家除了討厭,感情上是糾結的,不但厭,更不欲被世家小瞧。沒有關係便罷,一旦扯上了關係,遇上了事,她就要想:這貨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顧益純是個比較豁達的人,他不會去想這些,慶林長公主不行,她就重視這些。


    你不給我麵子,那你的臉也就別要了,我毀你容!


    慶林長公主很懂得運用自己的影響,你本事你牛啊,你別跟大家交流!我們不帶你玩了!慶林長公主在顧彝沒入京、沒嫁人之前,就拉起了勳貴的圈子來排斥顧彝,劍鋒直指遠在外地的大伯子。


    有公主們在,也就是鄭琰這樣有宴會公主撐腰的人才能與平分秋色,坐的位置也能看得出來了。慶林長公主的宴會一大特色就是少有世家女,一幫子的草根和偽草根樂得自在,說話不用擔心別人瞧不起,多好!


    然而,是宴總有不和諧音,蕭令媛就一直嘟著個嘴,她有了一個彐飴恚睦錆薜酶裁此頻摹t僖豢矗淼兄g蒼誄。睦鋦煥忠飭恕g熗殖す韝厙械匚仕骸岸鐫趺床凰禱傲耍肯朧牆魴賂荊π吡耍俊


    直戳蕭令媛暴點!“那樣的東西也讓人害羞!”這種沒結婚就進身人身攻擊的行為,實在不值得提倡。就連慶林長公主也因為她的語氣稍感不快。鄭琰對慶林長公主的情緒把握得尚可,圓場道:“挑剔總比一字不提要好,顯是放在心上了。師母別再打趣了,害羞的人易惱呢。”


    蕭令媛柳眉倒豎,就要發作。榮安公主截過話頭:“左右還有些時日,咱們到到時再說她!姑母不是請大家嚐石榴的麽?我都饞了。”


    榮安公主也不是什麽善良的人,生母位尊,她人又嫁得不錯,蕭令媛還真不敢這樣得罪這個姐姐,一口惡氣卡在胸口:怎麽誰都幫她!


    鄭琰又被記上了一筆!如果她知道,一定會喊冤的,可惜,她不知道。非但一副一無所覺的樣子,她還很熱情地與安康公主、瑞豐公主討論起石榴來了:“紅皮的籽兒白,白皮的籽兒才紅,好吃。”


    蕭令媛的胸口再堵了,恰逢她妹子瑞豐公主蕭令嫻很感興趣地圍著鄭琰剝石榴:“真的真的?我嚐嚐。”蕭令媛氣道:“你是吃貨麽?就知道吃!”


    安康公主蕭令妍笑道:“你不是吃貨,你可別吃,我們吃了喲~”語氣是調侃的,手裏還捏著個籽兒塞嘴裏,動一動,吸著甜汁,侍婢拿個托盤接了吐出來的核兒,蕭令妍還說:“很甜的哦~”


    蕭令媛:“……”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慶林長公主笑道:“都別鬧了,一個一個,都是要下嫁的人了,還這樣促狹!”說著又臉色一暗。榮安公主試探地道:“姑母怎麽麵帶憂色呢?”


    “唉呀,也不是什麽大事。”


    榮安公主心道,沒事兒你把大家叫過來看你變臉?越發道:“不是大事,就說來一笑,真有什麽,我們這些個人,出不了主意還跑不了腿兒?”


    慶林長公主道:“還真是你們想跑腿都跑不了,非但你們跑不了,連我也是不行呢。”說到後來,都開始哼哼了。


    這一下連蕭令媛都忘了生氣,大家一齊好奇了起來,必要纏著問是何事。


    慶林長公主歎道:“顧家和蔣家結姻,小娘子都到半路上了。”


    “可是蔣卓那事的小娘子?”有人這麽問,蔣卓比顧彝更吸引話題。


    慶林長公主一點頭:“可不就是她!”


    鄭琰已知就裏,順著道:“這有什麽好憂的?她的事情,早有定論了,蔣家敢娶、顧家敢嫁。到了京裏來,把事兒一辦,不就結了?還用怎麽操心?”


    “我是一點也不用操心呢!”慶林長公主皺起了鼻子。


    有消息靈通的已經反應過來了,顧氏本家在準備,慶林長公主這是惱了。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一齊攪混水,都假意問慶林長公主是何緣故。慶林長公主順勢道:“家裏可是作怪!居然不遵禮而行,這豈不是要讓蔣家看笑話?!鄴侯總是世家,亦是重臣,看在眼裏,怕要看輕新婦呢!”


    哦!大家知道基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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