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非常的溫馨,陽光灑入室內,照耀在綠植上,淺色花紋布藝裝飾原木製的家具,陽台前有畫架,牆上掛著樂器,還有有很多零碎的小裝飾品,木雕、娃娃、泥塑,用色淡雅,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愛。


    “喔,投降,我可是帶著善意而來的。”


    唯一的破壞者——林德,報應已致,風水輪流轉,他一進屋,門後一把冰冷的細劍就橫在他的脖子上,像極了昨晚他與路易斯的角色反轉。


    他還饒有興致的問:“為了避免你誤會,我現在的姿勢不太方便轉身,所以能幫忙關門嗎。”


    “……小孩子?”是中性分不清男女的聲音,柔和又模糊。


    林德震驚了一秒,立即點頭:“沒錯,我還是十六歲的少年。”


    門輕輕被帶上,似乎是因為幼崽的優待,聲音稍微柔和了些:“你找誰?”


    他依據剛才獲得的身份,迅速轉變形象:“我也不知道。”


    安靜了幾秒後,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但武器卻越發靠近脖子。


    “我是在差點死亡前受人所托跑出來的,她隻來得及說這個地址,我也不知道怎麽稱呼那位女士,所以嚴格來說,我確實一無所知。”


    “哦。”停頓了幾秒後:“你想喝果汁嗎?”


    “……麻煩了?”


    武器並沒有收起來,而是挎放在腰間,林德這時才看清對話的人。


    她看起來……年紀不小,並不是指皮膚、樣貌這類的外表,而是一種氣質,溫和釋然,有著一種任何大事在他麵前,似乎都波瀾不驚早已發生過的感覺。


    非常神奇,隻是單純的第一印象,林德就覺得對方寧靜致遠,好像是個連喜惡也能平和看待的人。


    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都能被包容,所以你會非常放鬆的做自己,但你又下意識不會過於放肆。


    “味道怎麽樣?”


    林德連忙又喝了一口才品出滋味,半天憋出一句:“甜甜的。”


    對方發出輕鬆的笑聲:“你可以叫我利亞頓。”


    “你好,我是林德。”


    “心情放鬆了嗎?”


    “謝謝你的好意,但你誤會了,我並不緊張。”


    “可你看起來,就像一根繃緊的弦。”對方遞過來一個青青的蘋果:“包括現在。”


    確實神奇,林德本身並不喜歡談話者揣測自己,但她說起來就非常自然,也不是過於濃烈的關心,因此不會覺得交淺言深。


    林德眼睛瞟向對方的耳朵,淡黃色的卷發都蓋住了,他的目光頗為正大光明,就好像在看對方的臉,因此利亞頓隻是加深了微笑。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種無欲無求的類型,林德反倒很難使出手段,所以一旦看清眼前的人後,他就口齒笨拙的不似本人,對方又帶著奇異的和諧,以至於他很難吐槽,一時間脫離了常規模式,林德突然有種不知如何交談的感覺。


    他直白的拒絕了水果:“我不想吃。”


    “嗯。”利亞頓點頭,自顧自的坐到對麵,凝視著他。


    ……


    …………


    ………………


    陌生人之間不說話互相直視,對方還超級自在是怎麽回事!


    林德打破了寧靜:“你就不好奇是誰讓我來得嗎?要知道真的很危險,向你求救的人隨時可能會死。”


    “樹葉一旦脫離枝頭,總會飄落遠方,生根發芽很好;枯死腐爛,讓土地更加肥沃也是另一種美好。”


    曾經林德無聊之際思考過,到底什麽樣的人永遠不會上當,雖然想過聰明絕頂這種答案,但其實仔細想想,永無止境,總會有更聰明的人存在,沒人能保證自己永遠最聰明。


    不會上當的人隻有一種,無欲則剛,他們不想占便宜、不在乎優惠、不擔心自己是看起來最蠢的那個人,於是心態不會急躁,總能保持平和的自我,反而透徹明淨。


    但林德不是這種人,不管多欣賞,他非常明白自己的旁觀是為了觀察,也是為了更好的入場,他沒辦法一直做局外人。


    所以他很快的適應了對方的風格,調整著策略,打了一記直球:


    “那你能幫我嗎?”


    利亞頓微微歪頭,想了一下:


    “好呀,我剛好有空。”


    “你都不問什麽事?萬一是殺人放火之類的呢。”


    “那你是想讓我殺人放火嗎?”


    ……他是自己把天聊死了?


    “我是希望你救人。”


    “不用考慮措辭。”她安慰道:“很多時候,殺人和救人沒有區別。”


    “這個觀點是沒有錯。”但太淡泊抽離了。


    出門前,林德努力保持平緩的問:“你是精靈嗎?”


    “很明顯?我明明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呢。”利亞頓把一邊的頭發別到後麵,露出纖細的尖耳朵:“你是近百年來第一個一見麵直接問我的。”


    哇、活的、女的,還是精靈!


    ……莫名好像重點順序有問題,像極了他此刻的思緒。


    “嗯,很明顯。”林德的語氣一如既往,隻是差點摔倒,都怪門口太滑:“我不會說出去的。”


    利亞頓把頭發放回去:“以前也有人類這麽說過。”


    “然後呢?”


    她露出另一邊的耳朵,看起來和人類無異,但仔細凝視,上麵是一道極淡的不規則撕裂傷痕:“然後他說出去了。”


    “……”林德腦回路神奇的自斷後路道:“那你還願意幫助我?”


    “以前也不是被逼的呀,一直都是我自己願意的。”


    他發自內心的歎氣:這更不會被騙了,因為大概就算被騙,也會認為自己當初是自願的……很難理解的類型啊。


    而另一邊。


    黑裙女人用一種優雅誘人的姿態,吃空了十個盤子。


    {計數君呢,誰記著都吃了什麽部位。}


    {五髒六腑基本齊了。}


    {……所以她寧願吃xx,也沒吃蔥薑蒜沙拉嘍?}


    {神tm蔥薑蒜沙拉,恍恍惚惚誰家沙拉是蔥薑蒜啊。}


    {明明應該是恐怖片,為什麽和你們一起看我反而想笑啊!}


    腦肌強壯世界觀受到衝擊道:“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有人吃那麽多還不胖!她身體一定有問題!”


    “大胃王了解一下。”豆豆激動的搓手手:“你二樓的能量沒給我霍霍完吧。”


    “其實我還可以加倍!比如最後必須吃自己才算過關,當然為了能量考慮可以是幻覺,泯滅人性吃了所有後,絕望的發現最終的美食就是自己,要吞噬掉自己才能算……”


    豆豆幹脆的推開了他,語氣平平道:“賭怪,走開,該死的賭怪,走開。”


    “我可以的。”


    “我不可以。”


    “……我真的可以。”


    “不,你不可以。”豆豆語重心長道:“我覺得你不能再上頭了,並且你黑化後的設計我不喜歡,乖乖做你的沙雕。”


    “……對!你說得對,我覺得我今天真的太極端了,你說男人是不是每個月也總有那麽幾天有大姨夫,就是心理上的那種。”


    豆豆不忍直視:“你變回沙雕的速度太快了。”


    “不,我是說真的,我最近好墮落,一直沉迷遊戲,沒有看書沒有學習,我不能再這樣了。”


    “她到二樓了。”


    “我來了!”


    {二樓什麽都沒變啊,是換風格了?}


    {嘖嘖寒酸。}


    {期待什麽呢,就豆豆那個和名字一樣的大腦,能想出那麽豐富多彩的場景嗎,他肯定要出陰招。}


    {我就怕他開車。}


    {你這麽說,那我就期待一下了。}


    “你原本的準備呢?”


    豆豆盯著他:“你猜。”


    “……對不起,我上頭了。”腦肌強壯連忙問道:“所以你臨時換了?”


    “對,其實我已經做好了送命的準備,能量太少,隻能玩最簡單的問答,然後我問的問題我自己根本回答不上來,是一道送命題。”豆豆唯恐天下不亂的說:“總之,必有一個送命,我要是死了你別忘了用最後的能量把咱們自己人幹掉。”


    “不是,你自己都回答不上來,規則能成立嗎?這和你拿命拖延有什麽區別?”


    “有啊,好歹有問題迷惑,肯定比我自己上去送能抗。”


    腦肌強壯看向問題,然後驚叫道:“數學皇冠上的明珠?!”


    “咦,不是證明一加一嗎?這麽高端的叫法的?”


    “這就是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途徑之一啊,大概是殆素數吧,我不擅長理科。”腦肌強壯疑惑道:“你不知道為什麽還要出這題?”


    “因為我搞不明白為什麽要證明一加一啊……就是難題的等級夠高,有些難題是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聽不懂,這種已經很難了。一加一是問題我都聽得懂,但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是問題,就感覺好像更難的樣子。”


    豆豆無所謂道:“雖然我數學不好,但我也知道玩問答是需要一定背景的,數學這種共同背景的問題花費能量更少。要是能量夠,我就問她什麽職業,怎麽轉職了,看小鞭子甩得多帶勁。”


    “……你別光說我,你自己也認真點啊。”


    “我還不認真?你知不知道想出這道題的我有多超越自己啊!”豆豆喊冤道:“我要是不認真,早就問三圍了好嗎!”


    黑群女人站住在門前了。


    隻露出紅唇,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看她腦袋從左到右,循環,再次從左到右,不停的重複。


    像極了隻會讀題的學渣。


    學霸的世界沒人懂,但其實,學渣的世界也同樣難懂。


    不同的世界,同樣的困惑。


    依靠數學跨越世界的難度,林德和利亞頓那麽耽誤時間的聊天方式,居然也趕到了。


    “玩家威武!”林德好奇死了,忍不住暗想:“他們還是挺靠譜的嘛,就那麽點能量居然能撐那麽久?怎麽做到的?”


    大概就是依靠熱愛和將心比心吧。


    黑裙女人聽到門外敵人的腳步聲,用無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呼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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