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科特說話間,甜點吃得極慢,每一口都小小的抿著,表情幸福滿足,還回味著餘味,再說上幾句話,隻是一份甜點,大有吃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林德盯著甜點杯中最後一點剛被送入口中,才輕呼一口氣道:“不如先午休吧,請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


    “雖然我也很想立即洗漱換套衣服,但還是先治療更重要。”


    林德當然不會反對,並且對方說到治療這方麵時,正常又利索,愛了愛了……感覺自己對他要求好低,這就是欲揚先抑嗎。


    林德陪同道科特來到客房,他隻是坐到女仆旁邊,伸手覆蓋在腳背上,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場麵看上去還挺詭異的,女仆不安緊張極了,臉憋得通紅坐床上,道科特撫摸著她的腳背,林德在旁邊沙發上坐著觀看,還有仆人沒事偷偷瞟一眼。


    車型太多,都不知道開哪輛。


    過了大致半小時,道科特身體微晃:“藥。”


    林德親自拿起道科特之前所說的藥劑,是一種常用於治療發燒的藥劑,是“藥劑師”製作的,煉金體係中暫時沒有替代品,但價格不貴、用處廣泛,算是稍有資產的家庭都會常備的藥劑,他還挺好奇的,骨折和發燒藥有什麽關係?


    道科特此刻臉色不太好,嘴唇慘白,他從衣服裏掏出項鏈,項鏈極為簡約,就是一根金屬鏈連著像是深綠色的翠榴寶石,他把寶石往藥劑中浸泡了三秒。


    就在林德懷疑這樣是否衛生的時候,道科特帶著大無畏的表情,仰頭把藥劑一飲而盡,然後表情皺成一團,酸爽道:


    “……甜點才是人類最美妙的發明。”


    原來是自己喝,看上去不太好喝的樣子……


    道科特的臉色有了些微好轉,從虛脫白變活力綠,就、很吸引林德注意力。


    為什麽神秘係治療要變綠?!


    又過了十分鍾,他才鬆開手,走到桌前把一大勺蜂蜜放入紅茶中,然後神秘兮兮的說:“等一下。”


    他轉身背對眾人,手肘晃動著,過了一會轉回來再把紅茶遞給女仆:“喝了這個,你就好了,還是美麗的小鹿。”


    女仆望著道科特發綠的臉,神色極為不情願,她求助的看了眼林德,見他點頭,瞬間臉色灰敗起來,隻能咬牙一口氣灌下去,然後惶恐的撫摸著自己的臉。


    “活動一下試試。”


    女仆順從的活動腳腕,意外道:“沒事了。”


    林德好奇道:“沒事走兩步。”


    女仆下床,眾目睽睽中走了幾步,故意走到鏡子前,快速掃了一眼自己如常的膚色,才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全好了!”


    林德安撫一番打發人出去後,轉身就看到道科特得意的仰著脖子,一副“等你來問”的表情。


    他也不客氣,第一個問題就是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


    “你什麽時候才會不綠?”


    道科特楞了一下,才意外的說:“一天左右消退。”


    雖然異世界並沒有綠帽子這個典故,綠色更是非常有活力自然的代表色,但林德就是改不了對綠色的特別關注,沒辦法啊,綠色在他眼中就是這麽顯眼奪目,充滿存在感。


    “那就好。”林德明知道對方不會懂,還是真心實意的感歎道:“你今天肯定累壞了,先休息吧,不論如何,多謝你今天願意挺身而出,如果我做什麽能讓你自在一些,請務必告訴我,最後,隻要你願意,我的領地隨時歡迎你。”


    林德狡黠的眨眼:“道科特先生。”


    “……哦~林德閣下。”


    道科特臉頰常人紅暈處居然從綠色變成了黃色,逼得林德複習了一遍顏色混合規律,他感激道:


    “您是位真正的紳士,真正的貴族,我原以為必然要……不、那是我對您無端的猜測冒犯,您真是太貼心啦。”


    林德隨口笑道:“難道我問了你就會說嗎?比如你最後的紅茶裏加了什麽。”


    “哦什麽都沒加,超凡者是不需要這一步的,畢竟大家都懂,但普通人隻看我安靜坐了很久,哪怕治好了也覺得不放心,所以治療普通人的時候,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最後一步故作神秘,給對方吃點喝點什麽,讓他心裏有個安慰,我個人推薦甜味的食物飲品。”


    可以呀,安慰劑效應都懂!雖然並不是無效治療,但大體意思差不多,讓病人更清晰的“預料”到治療有效。


    道科特誇讚道:“不打探能力是對超凡者的尊重,但能夠各方麵克製自己的好奇心,實在是了不起的行為。”


    是說他沒問身份來曆嗎?


    沒關係,林德表示,對方已經把家底露得差不多了。


    別看道科特20歲左右,哪怕有貴族早熟這一說法,個體差別依舊很大,林德感覺對方應該從沒有真正去管理工作過,要論經驗,還不如實地貴族中十多歲就接觸事務的,言行舉止充斥著一種安全長大被保護很好的天真熱情。


    說得直白點,就是沒有財不外露的保護心理,下意識就相信陌生人。


    林德要是黑心或者不識人,是極有可能憑借剛才的表現殺人奪寶的,畢竟道科特故意隱藏身份、來得過程又奇特,很難追查,要不是有占卜預言的存在,那真是死了都悄無聲息。


    傻不傻吧,待定,但白甜是肯定的。


    第二天早午餐的時候,道科特換上了林德沒穿過的新衣服,已經沒有了昨日的落魄,並且脖子上的綠色珠寶項鏈就放在外麵,自然大方,要不是昨天的過程,也確實猜不出項鏈的效果,感覺好像隻是普通的裝飾品,整體看上去還是挺彬彬有禮的青年。


    林德自然會問他昨天休息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適應,道科特先誇了一番,從仆人居然全都識字到讚美格裏芬家風,再說到晚餐如何滿意,然後就委婉的提出一堆要求:


    床鋪是不是給軍人用的(不夠柔軟),房屋清新空曠(裝飾品太少),裝修風格複古(過時),香爐的雕刻古樸(不華麗)。


    最後,又說到穿林德衣服略緊,倒是沒提意見,覺得略緊剛好能收收肉,隻是為什麽刺繡和珠寶紐扣都是同色不顯眼:


    “……所以為什麽不用更熱烈的配色呢,能更完美的襯托你高貴的膚色。”


    昨天一見麵,道科特就對林德蒼白的膚色讚不絕口,林德也搞不懂到底是帝都那邊的審美,還是道科特自身會變綠後形成的執念。


    不知道道科特有沒有變巨型的辦法,然後配合變綠……變綠也變強,還挺有既視感的。


    林德的思緒又飄了,成為一個隻會嗯嗯啊啊的附和機器。


    因為話題,真的好無聊啊,就圍繞衣服、裝飾這一類的打轉,哪怕貴族聚會為了和氣,經常聊這些沒爭議的話題,道科特也是林德認識的人中最細節計較的!


    是所有認識的人,包括艾爾莎和貴族小姐,都不如他來得熱忱。


    沒錯,就是熱忱這個詞,總感覺他不是特意找話題,而是真心喜歡聊這些,長篇大論,頭頭是道,也算非常有自己見解吧。


    林德總算找了個機會見縫插針道:“我過幾天要去隔壁領地。”


    “是有秋季舞會或狩獵活動嗎?”道科特驚喜道:“我早聽聞邊區的打獵才是真正男子漢該做的,真實、英勇、令人熱血沸騰!”


    邊、邊區?


    林德這才注意到,自己在最南方的邊上,連著危險的怒風之洋,說是邊區好像還挺對。


    想想中央對邊區的個別主觀看法……林德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觀念需要調整,他以前覺得倫爾波的貴族還算上進,整體挺欣欣向榮的,並沒有什麽帝國落敗的跡象,所以皇帝一係列的操作隻讓他感覺是個人問題,合著是因為他認識的都是邊區實幹派貴族。


    如果宮廷貴族都是道科特這種……


    帝國,危矣。


    “不是。”林德去掉阿卡帕的來回歸屬,隻簡單說了繼承領地後,安德森家族賀禮少又扣押過多的貨物。


    “對方如此吝嗇,也太有失身份了。但這需要你親自去過問嗎?”道科特不解的問道:“讓管家去辦不就好了。”


    對方都敢超一半扣押了,最好管家去說兩句就有用哦。


    林德好大一朵白蓮花,聖母之情溢於言表,擔憂道:


    “我想應該是下麵的人手腳不幹淨過於貪婪,如此大膽,寄信可能會被截,總要親自去提醒一番才算好鄰居。”


    “我的天呐,您真是太善良了。”道科特著急的提醒道:


    “相信我,有的人就是小氣自私,下仆也是隨主人的,要是他家風清正、恪守禮儀、管理嚴格,怎麽會有這樣的下仆,我就是被你的領民所救,那還是平民呢,就被你的品格熏陶……”


    林德真心沒搞懂,救人的又不是他,和他到底有什麽關係,大概就是另一種領民表現、領主買單吧。也對,他管得好,民眾有閑錢了,自然才會考慮救人,自己要是都吃不飽,也很難要求道德。


    所以,四舍五入,說是他救人也沒差別嘛!


    “更何況授爵禮物都如此輕慢……等等,可我之前修養時,沒聽聞最近有大的宴會啊?”


    “?”林德再次沒搞懂,話題是怎麽跳到宴會這一步的。


    “難道授爵儀式是保密的嗎?”


    “哦不是,隻是格裏芬伯爵現在帝都,等他回來再補上。”


    “格裏芬伯……你是說‘飛翔者’麥肯錫閣下嗎!”


    “飛翔者?”


    道科特把決鬥時的麥肯錫好一通誇,男子氣概、真正的騎士、英勇的效忠者、傳統的守護者,飛翔的身姿是那麽……此處省略五百字。


    林德打探道:“這麽說來,大家都很支持道爾頓殿下。”


    “那是自然,殿下人很好的,親自接觸過就知道了,殿下雖然、學業稍慢,但脾氣非常好,與你一樣,是再和善不過的善良人。”


    ……和王子一樣?


    為什麽他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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