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連知北學派的名號都沒聽過,哪裏聽說過什麽‘知北大俠’。”


    徐俠搖了搖頭,又指著正在奮力撐船的漁夫:“師父還不如問一問他呢?他常年在此地走南闖北,若有如此傳奇人物,定然知曉。”


    漁夫聞得此言,指著身上“知北”腰牌,嘻嘻哈哈道:“嘿,還是被你們發現了。不錯,鄙人正是知北大俠本尊!”


    師徒二人見他境界低微,說話又沒個正形,自然沒有當真。


    晏晨不禁失笑自嘲道:“為師這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居然寄希望於一個虛無縹緲的人物。”


    ……


    不知是因為時節即將入冬,還是因為大敵當前的壓力,師徒二人感覺這一夜過得比平時更為漫長。


    原本打算守夜的徐俠,竟也在不知不覺間墜入夢鄉。


    待眾人從夢中驚醒過來時,日頭高掛,天色已經大亮


    眾人舉目四望,發現此時船已經來到北阡河上遊的東岸。


    晏晨記得這附近有一座平原侯勢力所建的小城,城中還有一處紫龍衛的暗哨,於是正式提出下船。


    漁夫自無不可。


    待三人下船後,他竹竿連撐,小船再度飄入河中深處,很快便隻剩下一道朦朦朧朧的背影。


    唯獨歌聲順著河麵飄來,依舊可聞。


    “沅有芷兮澧有蘭喲……思公子兮未敢言哎……”


    再度聞得這個唱詞,徐俠已經沒有尷尬,反倒開始察覺對方狂放之中,莫名帶著一絲哀愁,有種狂歌當哭的意味。


    “師父說他多半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莫非我昨夜錯怪了他?”


    “他其實同樣知道此曲真意,故而借此抒發思念故人的愁緒?”


    徐俠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隻可惜此刻漁夫已經消失在江麵上,不管求證還是道歉,都已經來不及了。


    “亂世之中,萍水相逢,今日一別怕是此生複難再相見……”


    想到北阡河被自己誤解的漁夫,或許也想到了不知身處何方的另一個人,年少俠客的心情莫名有些惆悵。


    ……


    黑水銳士平海營主帳。


    “公孫將軍今夜可在軍營中?”


    一名中年女營長在親衛服侍下卸甲掛弓。


    說是中年,實則除了眼角些許細紋稍能看出歲月痕跡外,根本就是一副青春少艾的模樣。


    當然,相比起青澀的少女,她身上還多了一分成熟女子的特有的嫵媚感。


    而在嫵媚之中,又因俠客勃發的氣血,而更顯得嬌豔欲滴。


    以至於被她問話的將軍長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屏息回答道:“將軍說,都中剿匪緝盜之事,他已經全權交托平海、覆海二營負責,如無要緊之事,神弓女俠不必再向他請示。”


    女營長正是姚弱。


    因為嫌雜牌營的旗號不好聽,她更喜歡別人稱呼她江湖俠名。


    “嗬嗬,看來將軍多半已經到了入聖的關鍵期,擔心卑職去‘擾亂’他的道心吧?”


    姚弱捂嘴輕笑,媚態畢現。


    沒有了厚厚甲胄遮擋,她身上僅剩一層薄薄底襯,某種混合著麝香與汗液的誘人味道,瞬間充斥著四周空氣。


    長史下意識要拒絕回答,但見此情狀,竟詭迷心竅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姚弱得到想要情報,臉色瞬間冷下,“本官要歇息了,長史請回吧。”


    “哦……啊?”


    姚弱前後態度判若兩人,正沉浸在旖念之中的長史仿佛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表情瞬間僵住。


    心中莫名有種被利用了的羞憤。


    “抑或慢慢長夜,長史想留下與本營長促膝長談?”姚弱嘴角微微翹起。


    長史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心中很想答應,但作為主將幕僚,他深知眼前尤物絕非自己能夠沾染。


    大概隻有公孫乙將軍,以及國中那些聖人大能,方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於是他隻好在心中暗罵一聲“浪蹄子”,而後深吸一口氣平息火氣,揖拜離去。


    ……


    長史離去後,姚弱並未就寢,反而讓親衛去喊覆海營營長過來一見。


    不久,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來到帳中,見姚弱已經解衣半躺在榻上,心中微微有些不悅。


    不同於別的男子,他與姚弱既是袍澤,也是血親,更是對方長輩,故而心中沒有多少旖念。


    反而因為對方常日輕慢自己,一直頗為不滿,但也不敢表露出來。


    皆因他能有如今地位,全是沾了眼前這位侄女的光。


    他同樣是投靠黑水的齊人,正是曾經的使團正使,相者大能鄒無知。


    左右見帳中沒有其他侍衛仆人,他猜到姚弱必有機要事商量,隻好自行搬來一個馬紮,坐到榻前,低聲問道:“你深夜找老夫來,所謂何事?”


    “我跟丟了晏晨。”姚弱意簡言賅。


    “那個打算去南荒報信的臨海大俠?”鄒無知輕輕蹙眉。


    他此番跟隨姚弱臨時加入公孫乙軍中,就是為了緝拿南逃之人,自然知道此事。


    “不應該啊,自臨海城頭換了黑水皇旗,他道心受損,早就不是你的對手了。”


    “進入北遷河後,有人幫他逃離。”


    “北遷河麽……”


    鄒無知終於知道姚弱為何找自己來了。


    多半是無法鎖定敵人身份與去向,希望借助自己的相者識人之能,查出對方底細。


    可是,這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讓神弓女俠跟丟目標?


    “能讓你吃虧的大能可不多,我隻能想到南荒那位神女。”


    那位神女曾在年輕時戰勝過姚弱,算是神弓女俠為數不多的敗績。


    “如今我早已非往日之我,我與她……他們夫妻之間,將來必有一戰!”姚弱咬牙切齒道。


    “還是放不下鄒平麽……”鄒無知心中微微一歎。


    世人隻道神弓女俠生性放浪,卻不知她之所以如此,恰恰是為了提升自身實力。


    與別的大俠以守護一方城民為己任不同,姚弱的道心之器,是複仇。


    報複曾經背棄過她的一個男人。


    隻可惜那個男人已經成為了改火道神女丈夫,而改火道是名義上的盟友,她無從下手。


    如此抑鬱難舒,她心態日漸扭曲,或是找與對方有關之人泄憤,或是與強者魚水交歡,方能稍稍排解心中戾氣。


    所以當得知黑水皇即將入侵南荒之時,她表現得比誰都積極。


    又知道通敵報信之人切好又是鄒平妻子徒弟,她更是不能放過。


    “我有預感,此事若能成,我應該能讓找到入聖契機,還望族叔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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