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宮外,一輛漆金的華貴馬車上,端坐著兩位華服重臣。


    正是當朝太傅與右相鮑去易。


    因為梧桐宮隻能憑借特製的令牌憑證直達某處,臣子不得允許,無法隨意去到任意一個房間。


    所以兩人幹脆守候在宮門外,等待田籍出來。


    這時太傅開聲問道:“你之前見靈台伯,已經交代妥當了吧?”


    “已經將太傅之言悉數轉達。”右相恭謹道:“隻是方向雖然給出,但如何發揮,如何將陛下的注意力由北轉南,終究是要看靈台伯自己的本事。”


    “那若你是靈台伯,當如何應對?”太傅問道。


    “太傅這是說笑了,我若有辦法,何至於到今天這般田地。”右相苦笑道,“如今陛下指派我到北邊整理防務,卻又讓左相掌管糧草錢庫,加以鉗製,分明是讓我困身北邊,順便切身體會北邊之艱難,不敢再輕言南下……”


    “你呀你,就是為人太過刻直,不群不黨,所以才屢屢被動。”太傅歎氣道,“你看那鄒氏,與陳氏一直眉來眼去,迎合聖心,在朝堂上可謂順風順水。”


    “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這個道理。”右相認真點頭道,“隻是所謂本性難移,讓我刻意逢迎別人,卻是做不到。就算一時做到,也難以長久。”


    “也未必要逢迎。”太傅捋著胡子道,“可以找誌同道合,又頗有實力的人為助力嘛。”


    右相目光一動,恍然道:“太傅意思是,讓我借助靈台伯的力量,從北邊脫身?”


    “確實,靈台伯如今實力地位,足以跟陳氏臨海這一支叫板,自身所為與我們不謀而合……”


    右相沉吟片刻,卻又搖頭道:“太傅有所不知,北邊雖然是疥癬之疾,卻因鮫狄坐擁天時地利的優勢,想要徹底解決,相當艱難,就算有靈台伯相助,短時間內,我也未必能夠完全抽身出來……”


    這時候,宮門忽然洞開,兩人見田籍徐徐走了出來,便讓仆人上前邀請給上車一敘。


    馬車接了田籍,往回走了一段後,右相才開聲問田籍道:“不知靈台伯今日有何收獲?”


    “陛下相當重視北防。”不出兩人所料,田籍如此說道,“我向陛下力陳南邊不容有失,陛下則言不解決北邊之患,不可南下。最終陛下許諾,隻要我能平定北邊之患,他就立即派兵南下。”


    “果然還是如此。”右相長歎一聲,神色略顯失望。


    不是對田籍失望,而是對固執己見的齊皇。


    太傅卻問道:“那靈台伯打算如何解決北邊之患?”


    “我答應陛下,一個月之內,必定能解決問題。”田籍自信道。


    “一個月?!”老成如太傅,聽到如此大話,也不禁失聲。


    右相更是以半是解釋,半是責怪的語氣道:“靈台伯一回來就進入宗伯府清修,恐怕對北邊形勢變化不太了解。”


    “自從前段時間大澤異動後,北溟的潮水越發高漲。過去所謂的百裏防線,隻剩下五十裏。這還是白天的的模樣。”


    “一旦入黑,潮水能直接淹到十裏關城下。守軍與鮫狄細作的廝殺聲,據說連梧桐宮都內都能聽到!”


    右相本以為自己這番話,能夠讓年少氣盛的靈台伯驚醒過來,認清現狀。


    哪知田籍卻輕笑道:“右相說的這些,陛下在宮中已經全都告訴我了。”


    “陛下跟你說了?”右相聞言更是不解,“既然如此,那你怎麽還……”


    “因為我確實有信心在一個月之內,重鑄北邊防線,甚至比過去的百裏防線還要穩固。”


    “此言當真?”


    見田籍自信滿滿的模樣,右相與太傅對視一眼,一時間竟看不出田籍是自信過頭,還是真有信心。


    ……


    這之後,田籍回到已經遷入靈台的知北樓,足不出戶。


    不但他自己不離開,就連樓中眾人也在他嚴令之下,不許離開靈台範圍。


    如是三天,公子昭忍不住問他道:“博聞你就打算一直不離開了?”


    田籍鄭重點頭,道:“彰之兄也知道,那名女刺客隱藏極深,相當難纏,唯有在自己封地內,我能施展諸侯之劍的全盛威力,不怕她來。”


    “可你答應陛下的事情,怎麽解決?”公子昭擔憂問道,“這幾日入宮議事,我可是聽到許多大臣貴族討論此事,就連太傅也向我打聽過幾次你的動靜。”


    公子昭改任靈台令後,雖然主要工作沒有變化,但終究名義上歸入了史官序列,免不了偶爾出入朝堂,以備齊皇隨時谘詢。


    “放心,我已經讓另一個‘我’去處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田籍解釋道,“況且我等留在這裏,也並非無所事事。”


    “哦,你在圖謀什麽?”公子昭饒有興趣問道。


    “賺錢啊!”田籍認真道,“雖然知北樓儲備充足,可幾百號人坐食山空,總歸不是事。”


    “可錢從何來?”


    田籍卻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朝天上拱了拱手,神秘一笑:“我最近正在做一筆天大的買賣。”


    ……


    到了這個月下旬,臨海都天氣越發寒冷,已經下起了雪。


    不過北溟的海水雖然也寒冷似冰,卻終究未曾結冰,反而因為潮水越發泛濫,導致鮫狄劫掠的問題比往年更為嚴重。


    鮫狄不但熟悉水性,更自小生活中在寒冷的極北群島。


    在冬天南下劫掠,不但不怕寒冷,甚至比之他們家鄉,還要感覺溫暖舒適一些。


    往年一到冬天,鮫狄成規模南下,都是對臨海都北防一次考驗。


    今年鮫狄的天時地利更勝過往,這個問題更為嚴峻。


    於是初雪不久,齊皇終於召集了一次大朝會,議題便是討論今冬北防之策。


    而在這個議題之中,最為焦點的,自然是半個月前,靈台伯田籍對齊皇許下的諾言。


    一上來,左相鄒無忌率先發難,道:“陛下,靈台伯這半個月以來,足不出戶,儼然不將防北之事放在心上。這也就罷了,臣今日翻看查看這半個月以來百裏防線支出,居然比往越足足增加了十倍!”


    言罷,左相讓主管錢糧的官員上呈奏折,以佐證自己的說法。


    “這還隻是半月開支,若長此下去,國庫遲早要虧空啊。”左相一臉痛心疾首道,“隻怕有人以整理防務為名,行貪墨之事!嘴裏說的是道義,心中想的全是生意!”


    如今北溟防務有右相全權負責,左相這番話,明顯是衝著他去的。


    於是朝中眾人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了另一邊的右相鮑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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