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跑掉了嗎……”


    田籍站在土坑邊緣往下看,目光微凝。


    他剛剛可謂將自己現在能用上的最強手段,全都用上。


    就連晏騰也緊隨其後配合發動祝者的攻擊手段。


    他在糞水下的時候,就得到田籍提示,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


    在如此烈度的攻擊下,就連田籍自己都沒有信心保證自己毫發無傷。


    隻可惜煙塵消散後,坑中卻並沒有預料中的碧池醬。


    這讓田籍再次確定,對方有某種極為高明的隱匿手段。


    “好在多少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


    田籍看著手中的一縷黑發,若有所思。


    剛剛結發隻是做做樣子,他並沒有使用古巫的止風之法。


    如此危險的敵人,他怎敢與她結發?


    “頭發是死物,我的【知魚】無用。”田籍心中思索道,“倒是可以回去讓彰之兄以大史氏的【鉤沉】方技試試,看看能不能挖出碧池的根腳……”


    這邊戰鬥如此激烈,宗伯府內的守衛、祝者自然都沒吸引了過來。


    不過有晏騰出麵應付,田籍並不需要憂心。


    這時候,晏騰早已經將該忘掉的記憶完全清空,不懼大宗伯以下的查探手段。


    既然他們不怕查,那就輪到東宮與陳氏頭疼了!


    正好將“刺客”的事情,全推到他們頭上。


    ……


    “可惡!”


    城郊某處溪邊,碧池用溪水清理傷口,目光幽憤。


    剛剛田籍的攻擊來得又快又猛,毫不留情。


    她雖然最終以秘法逃離,但還是受了不輕的傷。


    “阿母說得對,男子終究是靠不住的,隻能靠我們自己!”碧池咬牙切齒道,“果然要留住博聞兄長,隻能將他徹底吃下肚子!”


    “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上你的當!”


    ……


    刺客的事情自有晏騰應付。


    田籍拜別老肆師與樂仁後,終於得以離開宗伯府,重見天日。


    回到知北樓後,眾人自是一番噓寒問暖,打聽這段時日他們三人經曆了什麽。


    當得知田籍差點栽倒在刺客手中,媯魚等人嚇得麵無血色,紛紛要求田籍近段時間不要離開知北樓。


    田籍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知北樓有鬼殼碎片,有諸侯之劍,還有一眾幫手。


    若是碧池敢來,定叫她有來無回。


    安撫好眾人後,田籍立即找徐昭幫忙,試圖從頭發上查出碧池的來曆底細。


    甚至還讓茅越老頭以痕檢之法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眾人一番施為後,徐昭最先有了結論,道:“雖然依舊查不出她的來曆,但我可以確定,她不是祝者。”


    “這是為何?”


    “齊地祝者祭祀八神。”徐昭解釋道,“而我們大史氏研究星跡命數,對八神中的‘星辰主’並不陌生。”


    “她若是祝者,我不可能會認不出。”


    說到這裏,公子昭語氣一頓,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她是星辰主出現以前的祝者……”


    田籍在宗伯府裏看過上過傳說典籍,知道“星辰主”的信仰,至少有五百年曆史。


    如果後一種可能成立,那便意味著碧池至少有五百歲的年紀。


    這自然與他看到的不符。


    作為遊者大能,他對年齡的認識不僅僅是外表,更有神魂特征的觀察。


    雙方境界相同,他不大可能搞錯。


    更何況茅越通過對頭發的檢查,也給出相同結論。


    碧池的年紀就跟田籍描述的一樣,不可能超過二十歲。


    大概率是二八年華。


    “那就怪了。”田籍皺眉道,“難不成她是從本世界遠古時代穿越過來的穿越者?”


    “但這樣卻又無法解釋她為何跟薑瀅長得一模一樣……”


    田籍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暫時放下此事,專注於消化這次宗伯府之行的所得,以及繼續提升知北樓的防禦體係。


    有如此手段的刺客,絕對不能讓她有機可乘,對自己以及身邊的人下手。


    ……


    數天後,右相鮑去易帶著齊皇的聖旨,來到城外的知北樓。


    這次齊皇給出兩道旨意。


    其一是終於允許知北樓進入臨海城,以便駐紮到田籍的封地,靈台。


    其二則是決定單獨召見田籍。


    “總算等到這一刻了。”田籍心中微歎道。


    他們這一路北上,披荊斬棘,不就是為了能見齊皇一麵,為南邊的人們求得支援嗎?


    這時候,負責傳旨的鮑去忽而易屏退左右,示意田籍上前說話。


    田籍也有些好奇為啥右相會親自來一趟。


    畢竟傳旨這種事,完全可以讓龍字營的紫龍衛代勞。


    讓當朝右相出麵,有些小題大造了。


    “本相這次來見靈台伯,是替太傅傳一句話。”右相低聲道。


    “哦,不知太傅大人,有何賜教於我?”


    “太傅說,靈台伯不惜己身,為南人之事奔波,足可稱為義士。”右相轉述道,“然則陛下重利,靈台伯若以田氏同族之義來勸說,隻怕會適得其反。”


    田籍這下聽明白了,這右相以及他身後的太傅,是特意過來提點自己的。


    當然,他沒有膨脹到認為自己天資出眾,表現亮眼,所以得到了這兩位當朝重臣的青睞。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年初之時,當時對於是否出兵南下救援,臨海朝堂一共分成三大派別。


    其中右相與太傅,是屬於“速救”一派。


    這一派背後,是六儒之一的“魚熊學派”,講求人心道義。


    大概因為自己的行為符合對方的道義與主張,這次才特意來提點。


    想明白這點,田籍也不多客套,當場請教道:“不知我該如何對陛下言利,方可成事?”


    “陛下之利,大半在北。”右相直言道。


    “在北?”田籍皺眉道,“我所求在南,陛下卻心向北方,這怕不是要南轅北轍了?”


    “然也。所以靈台伯不妨以退為進,先北而後南。”右相捋著胡子,意味深長道,“正所謂欲要取之,必先與之嘛……”


    ……


    再次進入梧桐宮,田籍卻不需要再跟著誰的身後。


    如今他貴為諸侯之一,哪怕隻是低級的“伯”,也有了執圭的資格。


    手中執圭,他踏入宮門,直接就被傳送到某處書房內。


    相比起上次進來,他如今作為遊者大能,更能體會道梧桐宮遠超凡俗的氣息。


    甚至好要超出宗伯府一籌,有種難以言表的玄奧氣息。


    “據說梧桐宮直接來自海外仙山底層的‘桐海’,這跟隻是仿造仙山某一層的宗伯府以及梁囿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若傳說為真,那這齊國皇族先祖,恐怕跟海外仙山,有某種聯係。”


    “或許這也是一種仙神對凡世的幹涉方式?”


    田籍想起最近新看的調查報告,一時腦洞大開。


    “靈台伯來了啊。”


    一道威嚴浩渺的聲音從書房上方傳來。


    田籍當即收斂思緒,躬身下拜。


    這是齊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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