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眺望了一陣風景,其他參會的人員陸續登台。


    首先上來的,是祝廟的現任肆師,一位外表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實際上,田籍早在去年的飛鴻館曹宴上就見過對方,包括先前被他殺死的醫曹掾。


    不過那時他田籍隻是屈居末座的小人物。


    而到了今天,田籍依然登臨秩四,足以跟對方平起平坐。


    麵對這位年齡隻有自己一半不到的年輕大能,這位祝廟的主人好好打量了一番,不過最終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揮手示意,讓眾人落座。


    這之後,是一位身穿紫龍衛服飾,鶴發童顏,目光清朗的七旬老者。


    田籍瞥見對方腰間別著營長銀印與“千歲鶴”腰牌,立即猜出對方身份。


    平原為鶴字營營長,樂仁。


    同時也是那位被他殺死的醫曹掾的師傅。


    “雖然同為紫龍衛,但歸屬不同,也不知這殺徒之仇,他是什麽個態度。”


    就在田籍忐忑之際,樂仁卻率先上前跟崔青圭打招呼。


    兩人似乎相當熟絡,沒聊幾句,便將話題引到崔青圭的斷臂上。


    樂仁更是當場取出金針,直接在崔青圭斷臂胳膊的穴位上,連番施針。


    田籍從媯魚那裏得知,醫者秩四,名為“九靈子”。


    這裏的“靈”字,源自一本傳說中的上古醫經,名為《靈樞》,意指人體中的各處與疾病健康相關的關節穴位。


    而醫者秩四九靈子,相比起前三個秩次,也確實具備直接勘破病灶所在的神奇手段,近乎於道。


    比起依靠氣、味斷症、開方的秩三氣味師,又提高了一個大境界。


    雖然醫道的細節田籍不甚了解,不過眼下所見,在樂仁的一番施為後,崔青圭蒼白臉龐漸漸恢複了一些血色,比先前明顯精神許多。


    後者自是當場道謝,而樂仁卻是微笑擺手,自行落座。


    雖然全程沒跟田籍打招呼,但對於殺徒一事,卻也隻字不提


    “大概還是考慮到崔青圭的人情關係。”田籍心中思忖道,“畢竟比起一位沒什麽天賦的弟子,一位左都大夫的人情明顯更值錢。”


    “不過如果崔青圭不在這裏,那情況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說樂仁這邊的仇怨,因為崔青圭的關係,還有轉圜的餘地,那接下來登場之人,跟田籍的仇怨,卻是徹底的無解。


    平原侯。


    嚴格來說,平原侯隻是一名秩三境界的祝者,若非封君身份,此時根本不夠格登上高台。


    大概也因為底氣不足,他身邊還跟隨兩名貨真價實的祝者。


    其一是昨日與田籍交過手的右都大夫慶朱木。


    他見田籍與崔青圭坐到一塊,冷哼一聲,選了一個遠離兩人的位置走去。


    兩邊剛好在居中的祝廟肆師的左右。


    倒也與崔、慶兩人左右都大夫之職對應上了。


    至於另一位大能,皓首蒼顏,光看外表,居然比樂仁還要老上許多,竟然要靠平原侯攙扶,才能顫顫巍巍地等上祭壇。


    偏偏平原侯這位平原都名義上的主人,對這位老者可謂畢恭畢敬,絲毫沒有怠慢。


    不但平原侯,其他在場的大能,在老者登場的時候,盡數起立,以示尊敬。


    直到老者坐下,其他人才以此落座。


    “這位是上任祝廟肆師,出身田氏。在座之人除了你,多少都曾受過他教誨。”崔青圭低聲提醒田籍道,“在這平原城的大能中,就數他地位最尊崇。就連龍尉大人,雖然位居秩五小宗伯,也要禮讓他三分。”


    “而若單論實力,龍尉大人以下,他居第一……”


    聽到崔青圭提醒,田籍立即明白,這位,大概就是平原侯最大的依仗了,心中不禁警惕幾分。


    至此,除了仍舊堅守廢院內層的麟字營營長外,平原城留守的秩四,盡數雲集此地。


    ……


    人員到齊後,下方祝者當即遠離高台,而後四麵八方,扼守各處樓道入口,以防外人打擾。


    這是一場平原城高層的“閉門”會議


    田籍甚至隱隱感受到一些屬於“天字級”封禁品的威壓。


    就是不知道,這種封禁品究竟是用來防止外人打擾,還是針對場內的某人。


    這時候,現任肆師先向眾人介紹田籍:“這位是新晉的遊者秩四,平原田氏博聞,想必在座諸位,昨日都有所耳聞。”


    “肆師此言差矣!”平原侯第一時間高聲反駁,“田博聞去歲就已經跟我平原田氏再無瓜葛,他便是繼續氏田,也是野田!”


    “這……”


    現任肆師下意識看向平原侯身旁的老肆師。


    隻可惜後者此時垂首閉目,似是在假寐,於是現任肆師也隻好沉默。


    平原侯見狀,臉色越發得意,大聲嚷嚷道:“況且按照我大齊祝廟的規矩,泠然閣遊者秩四,必須留守宗府內任事,並交出遊者真符。若一時趕不去宗伯府,則就近入駐祝廟。”


    說到這裏,平原侯手指田籍,趾高氣昂道:“你的遊者真符何在?還不趕緊交出來!”


    泠然閣的遊者秩四要交出真符?


    田籍雖然從未聽聞此事,不過聯想到大齊祝廟對泠然閣的打壓態度,就不難理解了。


    “難怪祝廟能拿捏得住遊者大能,並讓其終身困守皇都當苦力,原來是直接扣下了命根子一般的道心之器!”


    這時候,隨著平原侯這一鬧,現任肆師的目光也轉向田籍。


    誠如平原侯所說,這確實是大齊祝廟的硬性規定。


    雖然田籍曾經得過宗伯府的承諾,可以帶著元老玉佩外出。


    但那隻針對秩三的時候。


    如今登臨秩四,凝聚真符,恐怕就再沒這樣的好事了。


    “這是利用祝廟主場之便,直接給我來個下馬威啊……”


    田籍看著虎視眈眈的兩人,心中冷笑不已。


    真符是不可能交出的,這是他自己辛苦冒死所得的成果,關乎自身大道,豈能容他人覬覦?


    當下他安坐席上,徐徐將自己的靈台伯玉印放到案上,泰然道:“你們大齊祝廟的規定,關我一位徐國伯爵什麽事?”


    “你!”平原侯一時語塞。


    誠如田籍所言,他如今是徐國伯爵,計較起來,還真跟大齊沒什麽關係。


    隻是以靈台之地來封伯,雖然禮製上沒有問題,但總給人一種兒戲的感覺,故而在田籍拉出這張大旗之前,沒有幾個人當真。


    但再怎麽不當真,玉印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做不了假。


    這意味著田籍這個封爵,是得到齊皇甚至徐公認可的。


    那大齊祝廟的規定,還真不好管到人家徐國伯爵的頭上。


    除非徐公發話。


    更別說繼靈台伯玉印後,田籍又將梁國客卿玉佩也拍到桌案上。


    如同狠狠打在平原侯的臉上。


    就算你說服徐公也不夠,我田籍還是梁國客卿,你還得說服梁王!


    平原侯當然沒辦法說服千裏之外的梁王。


    他甚至連同盟的徐公都未必能說得上話,於是隻能對田籍怒目而視,無可奈何。


    這時田籍微微一笑,指著自己道:“剛剛平原侯有一點說得不錯,我確實不再是平原田氏。”


    “從今日起,我田籍自立一氏,是為靈台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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