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一道箭矢牢牢釘在了崔青圭身前的欄杆上,差之毫厘,就落到他身上。


    這跟箭本就是他射出去的。


    勁道不可謂不足。


    然而慶朱木用矛尖輕鬆一挑,便將箭反彈回來。


    崔青圭盯著猶兀自晃蕩不已的箭矢尾羽,心中不住歎息。


    原來此時的自己,連威脅對方都做不到了。


    他是秩四勝將,比起慶朱木這位“大俠”,本就不一搏殺之道見長。


    如今隻剩下一臂,更難以正麵硬憾對方。


    雖然慶朱木不至於直接斬殺他,但當眾羞辱一番,是少不了的。


    就好比身前此箭,難道僅僅是因為慶朱木打不準,才落到欄杆上?


    他就是故意為之!


    箭打在欄杆上,也打在他崔青圭臉上!


    就在此時,慶朱木忽而長矛一指,對身後喝令:“泠然閣負隅頑抗,眾將聽令,攻樓!”


    慶氏都兵轟然領命,就連旁邊打下手的官府兵卒,受氣勢所激,也都雙目通紅,露出欲欲躍試的表情。


    大俠雖然沒有勝將統兵廟算的本領,但其秉持俠之道義,身先士卒,卻有激發人心士氣的神奇魔力。


    於是在慶朱木的激勵下,連上一營慶氏都兵,近千兵將頓時如同潮水一般,往泠然閣的三層懸空閣老蔓延而來。


    最先爆發戰鬥的,是守護在四周街角關要的無頭戰士。


    十頭無頭戰士收到田籍命令,自發阻擋任何試圖靠近泠然閣的地名。


    這種力量巨大,精通殺伐的秩三戰士,初時卻是給官兵們造出了不少殺傷,成功阻擋了一波攻勢。


    奈何無頭戰士無人指揮之時,隻能憑本能作戰,且數量太少,分散四周。


    等官兵們適應過來後,很快在有經驗的慶氏將領指揮下,結成大陣,將無頭戰士逐一分隔包圍。


    於是這些強悍的戰士,很快便如同孤島一般,陷入戰陣的浪潮中,遲早被淹沒。


    “萬事休矣!”


    看著下方一邊倒的戰況,崔青圭知道泠然閣這邊落敗在即,當下也無心再戰,隻想著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怎麽保下媯魚姐弟,以免田博聞失去家人。


    不過就在他返身進入閣樓之際,身後下方,卻忽然傳來破空之聲。


    崔青圭雖然看不見,但憑借秩四層次的感知力,哪還不知是慶朱木乘其不備,背後偷襲?


    “這老匹夫今天這是要徹底折辱我啊!”


    雖然這已經不是對方第一次偷襲自己,但崔青圭卻從沒有如此刻這般憋屈。


    若他返身招架,恐怕接下來對方攻勢連綿,直到將自己逼下閣樓。


    這樣他就無法保全田籍家人了。


    可若不接招,那從感知來看,對方的攻擊分明衝著自己僅剩的一臂。


    雙臂盡失,他崔青圭就算不死,人也廢了。


    “我恨啊!”


    ……


    就在崔青圭驚怒之際,某一刻,身後的破空之聲戛然而止。


    就仿佛,有某種力量,強行中止了那飛襲而來的東西。


    崔青圭驀然回頭。


    他看到了一杆矛,一隻手。


    矛,是慶朱木的長矛。


    對方剛剛全力一擲,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飛臨他身後。


    大約還有一尺左右,就刺到他手臂。


    但這一尺,慶朱木的矛,卻是再也無法寸進。


    因為一隻雄渾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它。


    大手主人身材高壯頎偉,身上風氣環繞,衣炔翻飛。


    那頭迥異於中陸畫風的短發,隨風而動,加上一臉瑩白剔透的膚色,盡顯瀟灑飄逸之態。


    “博聞!”


    樓中的媯魚第一時間認出來者,驚喜呼喚。


    其餘人也陸續認出是田籍,各自激動不已。


    唯獨離田籍最近的崔青圭,真切感受到田籍身上的秩四威壓,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下方的慶朱木察覺到田籍的秩次變化,立即露出凝重神色。


    不管田籍為何突然登臨秩四,就他剛剛那一手表現,足以證明他的境界非虛。


    那一矛,他為了逼退老對手崔青圭,可謂毫無保留。


    結果自己傾盡全力的一擲,卻這麽被田籍輕描淡寫地接下了。


    這說明對方要麽力量遠高於他,要麽他就有其他神奇手段。


    總之一個秩四大能,是肯定跑不了的。


    “看來田氏那邊的情報有誤啊。”慶朱木心中暗惱道,“哼,果然是一群酒囊飯袋之輩,連一個小輩的真實境界都搞不清楚!”


    話雖如此,慶朱木沒有因為這個意外,就打算收手。


    且不說此時大軍出擊,如同箭矢離弦,已經收不回了。


    他慶朱木背靠田、慶兩大世家,手握半數精銳都兵,自身更是積年秩四,難道還要怕一個明顯才剛剛登臨秩四的晚輩?


    於是慶朱木腳步不退反進,語氣咄咄逼人道:“田博聞,你三番四次與官府作對,難道打算與整個平原都為敵嗎?”


    “整個平原都?誰能代表整個平原都?”田籍淡淡一笑,語氣輕蔑,“是一廟三曹?是田氏五房?還是你慶朱木?”


    “何必自欺欺人?”慶朱木高聲反嗆道,“就你剛剛列舉的三樣加起來,難道還不能代表整個平原都?”


    “當然不能。”田籍搖搖頭,而後指著下方四周,被官兵們毀壞的民房,又指了指身後的泠然閣,認知道:“他們跟他們,同樣是平原都的一部分。”


    這番話,慶朱木聽得冷笑連連,不以為意。


    然而下一刻,田籍語調一變,肅然道:“當然,若你口中所說的平原都,隻有那三者。那與這樣的‘平原都’為敵,我又有何懼?”


    “你之‘平原都’既非我之平原都,便是打爛打碎,又有何惜!”


    “好,好一個你之平原都非我之平原都!”崔青圭從愕然中被田籍一語驚醒,頓時亢奮不已。


    這一刻,他仿佛從這名足足小自己兩輩的青年身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那個一念不合,便從前線千裏奔襲而來,斬盡蠅營狗苟之輩,重鑄郎朗乾坤的自己!


    “老夫雖折了一臂,尚有開強弓之力,待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言罷,崔青圭就要跳上欄杆,與田籍並肩而立。


    哪知下一刻,一隻有力的大手,穩穩地將他摁在欄杆下。


    還是田籍的手。


    “田博聞,你這是……”


    “左都大夫連番征戰,未曾一歇,想必已經累了。”田籍低頭微笑道,“不若在此地吹吹風,歇息片刻,且看小子輕鬆破敵。”


    “你這豎子!”崔青圭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被這麽一位晚輩後進輕易壓住,他多少有些臉上掛不住。


    但不知為何,此時心中又有莫名生出一絲暖意。


    “哼,且讓老夫看看,你這豎子是否真的能‘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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