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籍練劍半月後,墨煙終於從房中走出。


    不過與劍無關。


    有催債的上門了。


    原來月餘之前,茅越向千乘苑跑馬圍場主人陳未羊借錢賭·馬,並拿狐甲閭的公田作抵押。


    最後輸了錢,還不上。


    如今債期將盡,要是三日後再還不上錢,狐甲閭就會失去僅有的一圈薄田,變成真正意義上的一窮二白。


    甚至,因為田地緊緊包圍著靈台,萬一為外人所得,不管是狐甲閭的眾人,還是靈台中的大史氏,全都不在有隱私可言。


    於是繼墨煙後,就連常日不露臉的公子昭,也不得不從靈台二層下來。


    畢竟他才是靈台真正的主人。


    “茅越,你老實交代,欠了人家多少錢啊?”公子昭依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甚虛”模樣,聲音有氣沒力。


    “不多不多!”茅越揉著紅彤彤的酒槽鼻子,伸出五根手指,“就這個數。”


    “銅錢?”公子昭試探問道。


    茅越搖了搖頭。


    “銀刀?”公子昭微微皺紋。


    茅越還是搖頭。


    “你該不會借了金的吧?”公子昭微微吸氣。


    這次茅越不搖頭了,目光越發躲閃。


    “罷了罷了。”公子昭歎氣道,“橫豎也不過五金,我先墊上吧,往後你少喝些酒,多跟小煙博聞他們去海邊轉轉吧……”


    公子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準備從袖兜裏掏錢。


    哪知這時墨煙突然驚呼:“欠了五十金?!”


    眾人尋聲望去,發現上門催債的人出示了借條。


    紙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茅越借了五十金,並以狐甲閭公田作保。


    公子昭默默收回了手。


    顯然這個數目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茅越你這隻碩鼠!五十金啊,那可是金的啊!就算把咱們整個靈台抵出去都還不起啊!”


    聽到墨煙的咆哮,茅越連忙賠笑道:“莫慌莫慌,我隻抵押了公田!況且靈台沒地契,想抵押也抵不出去啊……”


    “那是不是若靈台有地契,咋們現在連立足之地都快沒了?啊?”聽到茅越辯解,墨煙更加生氣了。


    眼看兩人即將要吵起來,公子昭連忙開口相勸。


    隻是並沒有效果。


    反倒墨煙一臉懊惱地抱怨道:“都怪我一直忙著去海邊鍛體,沒有看牢伯兄,才讓這隻無恥碩鼠有可乘之機,偷走了地契!”


    “墨閭副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一直被罵碩鼠,茅越也來氣了,“抵押公田的事,我是請示過閭長的。沒有閭長同意,小老頭怎麽拿到地契!”


    聽到茅越的辯解,墨煙疑惑地看向公子昭。


    結果這位堂堂徐國公子,狐甲閭閭長,居然不敢直視自己幺妹兼副手的目光。


    “那個,那個……那日我正忙著繪製星圖,茅越突然過來說借田契一用,我就……”


    “你就不問緣由,直接借給這隻碩鼠了?”


    公子昭心虛地點點頭。


    “大意了啊!”墨煙捶胸頓足,“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你罵誰碩鼠呢?”茅越見公子昭退縮下來,反而上前一步,叉腰道,“你墨女俠天天大手大腳花錢,請虎字營那幫小混蛋吃吃喝喝,分明你才是咱們狐甲閭的頭號碩鼠!”


    “我至少自己掙錢自己花呀!”墨煙毫不退讓道,“哪像你這個庸醫,來臨海兩年有餘,就從來沒治好過一個人!”


    ……


    墨煙與茅越互相攻訐,公子昭因為理虧,袖手旁觀。


    尚未等債主威逼,狐甲閭就自行陷入了內亂中。


    田籍感覺自己再不做些什麽,這狐甲閭不用等兩天後,今天就得完蛋。


    隻是要解決眼下難題,錢是一方麵,債主的來頭,同樣需要先打探清楚。


    不管怎麽說,靈台除了是狐甲閭駐地,本身還是太史寮下屬的重要官署,更是徐國的領土。


    三重身份疊加,一般人根本不敢隨意靠近,更別說上門收債。


    於是她先將墨煙拉到一邊,讓兩人暫時消停下來,順便打探情報。


    此時墨煙氣在頭上,反而暫時忘記了羞怯,能與田籍正常交流。


    “陳未羊除了是馬場主人,還是東宮的一名舍人。”墨煙解釋道。


    “原來是太子的人,難怪敢上門挑釁!”田籍點頭。


    “不僅僅是太子的緣故!”墨煙道,“陳未羊出身鹿鳴陳氏!”


    “鹿鳴陳氏?”這下田籍真的有些震動了,“那不是陳國的公族嗎?”


    “然也。”墨煙點頭,“當朝上將軍、還有太子少傅陳公子宛,全都來自鹿鳴陳氏。東宮府中任事者,如陳未羊,更不下百人,真可謂權傾朝野。”


    “或許再過上百年,臨海這邊就要多出一支‘臨海陳氏’了……”


    ……


    對方的靠山是東宮太子。


    或者還能再加上一位上將軍,以及一位當了太子少傅的陳國公子。


    這三位的身份,全都不下於徐公子昭。


    於是狐甲閭要麽老老實實還錢,要麽等著公田被收,從此在他人注目下度日。


    這事哪怕捅到齊皇那裏,都不會有第二種解決辦法。


    然而想在兩日內籌齊五十金,又實在困難。


    哪怕墨煙沒有受傷,跟田籍兩人不眠不休地去海邊獵殺鮫狄,也得殺上數月,才有希望籌齊。


    兩天殺夠五十金,純屬異想天開。


    “要不,咱們向太子妃殿下求助?”茅越期盼地望向公子昭。


    “不可!”


    “萬萬不可!”


    事關太子妃,徐氏兄妹堅定而一致。


    便見墨煙黑著臉道:“自從那女人說出‘青鸞’之事後,如今伯兄跟東宮的關係本來就有些緊張,若她在此時出頭,不管是借錢還是勸解,都會讓事情越發複雜!”


    公子昭聽得連連點頭。


    於是唯一能指望的貴人,也指望不上了。


    最後眾人回頭商議了一番,由墨煙與茅越各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其中墨煙的辦法很簡單,她打算利用自己的人脈,向城中熟人借金。


    田籍想幫她忙。


    不過此時她冷靜下來,終於想起了半月前的羞事,捂著臉直接跑了。


    至於茅越的辦法,則更簡單直接。


    再去千乘苑馬場拚一把。


    本金是公子昭僅有的十金。


    茅越拍著胸口保證道:“我茅越別的不說,相馬之術絕對一流。閭長你就放心將錢交給我吧!”


    “那你上次怎麽輸的?”公子昭問道。


    “那……那是意外!我本來看好一駟馬車了,哪曾想到有一匹馬跑到半途拉肚子……”


    聽到茅越越發底氣不足的解釋,公子昭歎了歎氣,鄭重將十金托付給田籍。


    “博聞,此事隻能勞煩你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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