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好東西給我看,就是這破地方?”田克之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不滿地對仆人嚷嚷道。


    仆人這會正忙著點牆上火把,聽到主人抱怨,忙不迭地扔下火折子,噗通跪下,仰頭一臉討好道:“主人莫急,這裏是小的命人偷偷挖通的地道,一邊是通向城門旁的一處宅子,而另一邊……嘿嘿……”


    仆人發出了粗鄙的笑聲,田克之作為“行家”,瞬間就聽懂了。


    “通向活祭那群美人兒的地下祭台?”


    田克之恍然自語著,隨即臉色變得更不耐了:“這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群得了病的髒東西,看得見吃不著!尤其是那孟媯,為什麽就不肯乖乖呆在平原城中呢……”


    說到這裏,田克之懊惱地歎氣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建議父親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她就範!”


    “所以小的不就想到一個妙計,能稍稍彌補主人的遺憾麽!”仆人趁機進言道。


    “哦?”田克之挑了挑眉,示意對方說下去。


    “小的特意請來了一群畫匠,都曾在都府中任職,擅長畫人像!”仆人解釋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如今他們都待在另一邊的宅子裏侯命!”


    “一群畫匠?你是說……”


    仆人急忙從地上爬起,一邊在衣服下擺蹭幹淨手,一邊貼過來低語,“主人你想啊!這孟媯本就是有秩者,性子又貞烈,哪怕當了巫兒,主人也是不好下手的……”


    “反倒如今得了病,自知時日無多,必然要顧慮死後胞弟的前途與安危,我們以此脅迫,她還能不從嗎?”


    見主人田克之沉吟不語,仆人知他意動,緊接著道:“雖然她染了疫,主人是碰不得她了。但這玩賞美物,也不是非得要親近嘛……譬如說,請上一群精於人像的畫匠,為孟媯作圖,在每一個角度,事無巨細地描繪其身上美妙之處,而主人則安然從旁觀之……”


    “一想到性子如此貞烈的美人,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坦露幽妙,受此屈辱……嘖嘖,主人你說小的這主意怎麽樣?”


    “這個嘛……咳咳……不會影響祭祀吧?”


    “這不還有幾天嘛。”仆人不以為意到,“隻要按時送回去,主人還怕沒時間快活嗎?”


    聽到仆人的妥當安排,田克之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對了,那幾個畫匠功力如何?”


    ……


    田克之留下一塊代表身份的玉佩給仆人,自己則迫不及待地往宅子的方向趕去,說是要先考校考校畫匠們的功力。


    不過仆人對自己重金請來的畫匠很有信心,所以並不擔心技藝方麵的問題。


    倒是這會在地底下待久了,他發現自己身上有些異樣。


    他渾身不停地冒汗。


    “這大冬天的,地底又陰冷,不該啊……”


    仆人抖了抖身上的衣服,這時一股不知從哪裏吹來涼氣灌入衣服縫隙中,凍得他渾身不停打激靈,


    “這祭壇也太邪門了吧……”


    仆人戒備地環視地道昏暗的環境,莫名有種心悸的感覺。


    於是他趕緊撿起地上的火折子,準備再點一根火把。


    因為前一根已經被田克之拿走了。


    然而這次無論他怎麽點火,就是冒不出一丁點火星。


    “難道不小心被我的汗水打濕了?”


    就在他疑惑之時,一股涼風再次從後背襲來。


    ……


    祭壇的下方,有一間如同墓室的小房間,供巫兒們暫住。


    房間裏存放了隻夠吃喝三天的幹糧和水。


    三天之後,祭祀儀式結束,房間密封。


    而被困在裏麵的巫兒,就成了祭品。


    因為祭品的人頭數有嚴格要求,不能多不能少,祭壇外頭有重兵把守,裏麵的巫兒們無法逃出來。


    又因為這些巫兒全都染了疫,自知時日無多,或是就此絕望,或是顧慮家中親人,所以哪怕沒人在外頭守著,他們本身也沒有逃離此地的願望。


    此時祭品房裏,眾巫兒或是默默吃喝,或者低頭發呆,或是幹脆蜷縮著身子麵壁而睡,誰都沒有說話。


    如同一群活死人。


    除了媯魚。


    媯魚正在為一名巫兒把脈。


    這名巫兒小腹微鼓,顯然得了身孕,卻不知胎兒生父是誰。這也是巫兒們的常態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染了疫,又當了祭品,眼看誰都活不成了。


    媯魚隻是出於醫者本能照看孕婦,雖然她知道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


    這時懷孕巫兒拍了拍媯魚的手背,蒼白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笑容:“魚……鯰妹妹,你別管我了,自己快去吃些東西吧!”


    媯魚堅決地搖了搖頭:“姐姐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挨一會餓算什麽?”


    “撒個謊算什麽大忙?”懷孕巫兒失笑道,“話說你那義房的族弟都當上紫龍衛了,也算是厲害的人物了,你怎不求他救救你?”


    “我不能連累他,他才剛剛成為遊者呢……”媯魚嘀咕著,稍稍解釋了一下秩一層次的有秩者也有可能感染“恙氣”。


    不過巫兒對這方麵了解不多,隻聽得個半懂,臉上反而露出釋然的微笑:“連這些大人物都得病了啊,那我們也不算太倒黴了……”


    “隻是可惜我這腹中的孩兒了,他還沒來得及看這世間一眼呢……”


    巫兒說到這裏,兩女同時神傷,沉默不語。


    良久,巫兒抬頭道:“聽說你還有個胞弟,在上族學?”


    媯魚點了點頭:“原本我還擔心他的將來,但博聞……就是我那義房的族弟,他居然當上了紫龍衛了!如此也就不需要我再擔心什麽了,也算臨死前了卻了一樁心願。”


    “這是好事啊。”巫兒微笑道。


    “嗯嗯,好事!”媯魚也跟著笑起來。


    然而未等兩人重新振作多久,房門突然打開了。


    一股陰冷的涼氣從們外吹進來,凍得眾女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隨後一名身披大罩袍,麵覆厚布罩的男子走了進來。


    路過門前守衛時,男子揚了揚手中玉佩,幾名守衛當即躬身相讓。


    看樣子,要麽這男子身份尊貴,要麽其手中玉佩代表著某位貴人。


    無論如何,這樣的人物,都不是房內的巫兒們惹得起的。


    不過這裏都是染病之人,又將成為祭品,這大人物過來幹嘛?


    就在眾女疑惑之際,男子隔著布罩,發出了含混粗重的嗓音:“醫女孟媯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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