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田猛搖頭道,“別說你族姐,我們連一個北門醫館的人都看不到。”


    “醫館的人沒來?”田籍驚訝道,“糜鄉就沒有人染疫?”


    “不是沒有人染疫,而是染疫的人都被第一時間燒化了……”田猛聲音苦澀道。


    “這……”田籍張了張嘴,愣了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隨後又聽田猛繼續補充道:“不單如此,就連病患家中沒有染疫的家人,都被統統抓起,當中男的抓去修祭壇,女的……”


    說到這裏,田猛回頭看了一眼管藍,沒有說下去。


    倒是後者見狀直言不諱道:“女的還能幹嘛?自然是被那幫田氏仁房的老少惡棍抓去享樂了唄!”


    “其實也不止仁房,義房的一些族老也過來觀祭了……”田猛看了一眼田籍,低聲提醒道。


    然而田籍本身對田氏義房沒什麽歸屬感,所以心中立即將這兩邊的人視為一丘之貉。


    “那你們說,有沒有可能北門醫館的醫者,因為看不慣田氏仁房在糜鄉中的做法,偷偷潛進來救人?”田籍不死心地追問道。


    這次田猛依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並解釋道:“仁房擔心糜鄉的狀況外泄,不單單是防著北門醫館,幹脆所有的醫者都拒之於門外,哪怕是我們紫龍衛的人,礙於身份不敢阻攔,也都派人日夜盯防。就好比我們這房子周圍就蹲了好幾個暗哨。”


    這時,田籍神魂中傳來石竹俏皮的聲音:“大兄,我去會會他們。”


    田籍心下莞爾,叮囑一句“小心行事,見到有秩者立即撤退”便由她去了。


    隨後眾人又互相交換了一下最近幾日的見聞,臨別前田猛問田籍道:“後日便是仁房的私祭,地點就在城中新修的祭壇,我們打算去監督他們有沒有明顯逾越禮製的行為,你要不要一起去?”


    田籍此時心中隻想盡快找到媯魚,不過田猛所說之事確屬紫龍衛分內之事,加之祭祀時必然聚集很多人,說不定也是個找人的好時機,所以便應下了。


    ……


    隨後一日,田籍仗著自己紫龍衛的身份,在城中到處找人,一時間有雞飛狗跳之勢。


    雖然由此引來不少田氏仁房的人關注,但礙於他紫龍衛的身份,很多人都隻是敢怒不敢言,少部分開口指責的,也都隻是放放嘴炮,不敢真的對一身紫色勁裝的田籍動手。


    田籍如此拉大旗扯虎皮高調搞事,自然不是為了在仁房麵前耀武揚威,而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媯魚,他來了。


    假如媯魚就在糜鄉城邑中,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消息。


    然而一天過去後,還是沒有媯魚的消息。


    不過這倒是讓他越發肯定了一件事,媯魚很可能處於一種與外界隔絕消息的狀態。


    排除掉死亡、暈厥等等無解的因素,他認為隻有一種可能,媯魚被人為禁錮起來了。


    他當即找田猛等人商議此事。


    田猛表示糜鄉又不是縣城,想不到哪裏可以囚禁一位醫者。


    公輸五則一臉懵逼。


    倒是管藍打聽到一個小道消息:“我聽說這次私祭,田氏仁房準備了一批族中的巫兒,都是不幸染疫的女子。”


    巫兒?染疫?


    田籍心中頓時一沉,急問道:“知道他們在哪裏嗎?”


    管藍搖了搖頭,道:“聽說被嚴密看守,鄉巫親自把關,與鄉巫同為秩二的守衛中也有好幾個,打聽不到的。”


    無論如何,這都為田籍指明了一個可能的方向。


    ……


    是夜,已經失蹤了快一天的石竹終於有回音。


    “大兄,大兄,你猜猜我找到了誰?”


    田籍:“……”


    石竹:“猜猜嘛!”


    田籍:“……”


    石竹:“好吧好吧,我知道大兄心情不好!直說吧,我跟蹤那幾個暗哨,無意中跟到了一個當仆人的,聽他跟人說話時提到,他的主人是田克之。”


    “田克之?田仁壽之子?”田籍終於有了反應,“那仆人怎麽樣了?”


    石竹:“他說田克之最近因為一位女子的事情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他特意請來幾位畫師準備取悅主人。”


    “田克之心情不好?畫師?取悅?”


    就在田籍聽得一頭霧水之際,便聽石竹又道:“他無意中說漏嘴了那女子的稱謂。”


    “孟媯。”


    ……


    糜鄉往日的祭祀都在城外郊祠,這次卻臨時在城中搭建祭壇,改在城內祭祀,一時吸引了鄉中上上下下過來圍觀。


    祭壇主體是一座數丈見方的夯土台,四周站滿守衛,就連田猛四名紫龍衛,雖然明言要監督私祭,但也僅能守在祭壇入口旁盯著,不允許靠近。


    時辰一到,一名長得滿肚肥腸的中年男子在一眾護衛的簇擁開路中,來到祭壇下方。


    “他就是田仁壽,仁房一位頗有威望的族老。”田猛悄聲跟田籍介紹道,“登臨秩二大祝多年了。”


    田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將此人麵目印入腦海中,隨後向田猛打聽道:“聽說他長子田克之也來了,不知是哪位?”


    田猛指了指人群中的另一群護衛,便見當中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貴族子弟,麵目本還算清秀,隻可惜眼眶凹陷發黑,臉色浮白,一副虧空過度的模樣,也不知是否某些運動做多了的緣故。


    “這位田克之隻是個凡人。”田籍中心裏嘀咕道,“這就好辦多了。”


    這時日頭升到斜半空,田仁壽背陽而站,麵對他的人群大都低著頭不能直視。


    田仁壽不過輕輕抬起手,人群便迅速安靜下來。


    “本日糜鄉大祭,乃是我平原田氏,念鄉梓們飽受時疫之苦,故大祭天地以驅疫。”


    說到這裏,底下屬於仁房的子弟紛紛撫掌高呼起來,大讚如此仁德之舉,不愧仁房之名。


    就連幾名代表義房來觀禮的族老,也都含笑連連點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反觀大部分糜鄉鄉民見到前排田氏的人歡呼,初時都有些茫然無措,畢竟田仁壽離大家有一段距離,誰聽清楚他剛剛說了什麽。


    不過鄉吏們懂得察言觀色,迅速在人群中往來鼓動,很快,後排鄉民也終於傳出山呼海嘯般的讚歎與感激聲。


    這時田仁壽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看向了田猛等人。


    糜鄉本來就是田氏仁房的食邑,這底下的鄉民都被仁房視作奴仆,誰在意奴仆感不感激自己呢?


    不過是做給紫龍衛看罷了。


    “隻要此祭確實有益於糜鄉百姓,我便當什麽也看不見了。”田猛輕歎一聲,對田仁壽拱了拱手,示意祭祀儀式可以繼續了。


    隨後在田仁壽揚聲宣布道:“大祭開始,請鄉巫上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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