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凶?”田籍倒吸一口涼氣,“各自怎麽說?”


    “按卦象所示,那祝者此時陷入困頓之中,除非外有援手,否則單憑自身無法脫困。”姬綾緩緩解釋道,“至於那醫者,恕妾學藝不精,一時堪不破他的卦象。隻能從一些卦辭中稍作猜測,他或許有失道之危。”


    失道之危?


    連秩二斷辭士都堪不破的卦象?


    田籍不認為姬綾是在敷衍自己,那麽隻能說明,田山遭遇的危機,恐怕涉及到至少秩三以上的存在……


    “與寬濟兄他們失散後,田山兄究竟遭遇什麽了啊……”


    隻是此時連秩次最高的姬綾都無法解答這個問題,田籍不得不接受無法救援田山的事實,轉而先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找到田猛。


    於是接下來第二卦,問的是田猛的位置。


    這次姬綾換了一種卜筮方式,燒龜殼。


    經過一番田籍不明覺厲的操作之後,燒好的龜殼被浮於一個小水窪上,配合殼麵上放射狀的裂紋,仿佛一個莽荒風格的指南針。


    隨後田籍在姬綾指導下,配合記憶中的地圖,很快在意識雲中規劃出了一條通往田猛所在的路線。


    不過因為姬綾不知道田籍還有意識雲這種玩意,所以不厭其煩地反複描述方位,好讓田籍記牢。


    而田籍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自然樂於繼續裝傻扮愣。


    但也可能隻是因為此時兩人貼得近,少女剛洗過的頭發上蒸騰起絲絲甜香氣息,讓他一時間流連難舍……


    ……


    “那麽第三卦,君子想問什麽?”


    “此事倒也不必卜筮。”田籍語氣輕鬆道,“是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想請教綾兒。”


    “妾知無不言。”


    田籍當即問道:“數月前,我在家中被刺殺,是綾兒替孫氏謀劃的吧?”


    姬綾嬌軀微微一震:“君子不是早就猜到了麽……”


    “我不是跟你追究過往恩怨。”田籍半是解釋半是安慰道,“我記得被刺當夜,曾有祝者在屋外以【民極】施壓,致使我一時無力反抗,被隨後進來的桑弘麻背刺,死……差點死了。”


    “我想問那祝者刺客是孫氏門客中的哪位?”


    當初田籍曾猜測過當夜是桑弘麻先以兵家的【屈兵】控製住他,再從容背刺。


    但實際體驗過【屈兵】的效果之後,結合桑弘麻的記憶碎片,他推翻了這個猜測,認為當夜刺殺他的人中,還有一個未知身份的祝者。


    他本來想著姬綾是“謀主”,這隻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哪知姬綾聽後,居然麵露訝色,語氣凝重道:“刺殺君子之事,是妾與桑弘麻所為,並無第三位門客參與。”


    這下輪到田籍驚訝了。


    沒有第三位門客?


    那原主被刺殺當夜,屋外釋放【民極】的人是誰?


    總不能原主還有別的仇家,趁著孫氏的人行凶之際過來落井下石吧?


    關鍵是在原主的人生軌跡當中,除了泥人、父親、薑瀅三件事外,對其他事情根本不上心,談何與人結仇?


    田伯休?當時他沒必要這樣做……


    薑瀅母女?這娘倆愛惜羽翼反而不會如此下作……


    父親田仲休的仇人?要下手早年間就下手了,何必等到今年……


    管叔吾的後備手段?也沒必要啊,原主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田籍思來想去找不到頭緒,心中卻是越想越覺得後怕。


    自己這數月掙紮活命,好不容易熬過了孫氏的暗殺,甚至還反殺了對方一位門客,將另一位變成自己未婚妻……以為這場重生過來的危機總算能告一段落了。


    哪知到了這一刻,突然又冒出了一個新的刺客!


    而且更要命的是,這隱藏的第三方,居然連姬綾這位“秩二斷辭士”也一直未曾察覺!


    甚至可能都跟孫氏無關的!


    來頭未知、人數未知、動機未知,除了一記【民極】外毫無痕跡……


    自己奪舍而來的那個平平無奇的仲夏夜裏,究竟還隱藏了多少未知的惡意啊……


    似乎是看出了田籍心中所慮,姬綾二話不說,取出石子木匣再次起卦。


    然而這次才搖晃了幾下,姬綾忽然臉色一白,“噗”的一聲,竟咳出一口血!


    田籍嚇得上前攙扶,隨後便聽到懷中姬綾失魂似地低喃道:“竟然連卦象都成不了……”


    ……


    姬綾這一卦的失手,令田籍意識到這個隱藏的祝者刺客,乃至其背後的勢力,恐怕遠遠超出他當前的能力範圍。


    所以盡管如鯁在咽,他也隻能將此事暫藏於心底,繼續提高自己的實力。


    至於在眼下,因這最後一卦意外傷及神魂,令原本就受傷不輕的姬綾如雪上加霜,不得不立即啟程返回交陌家中休養。


    而田籍兩人,也是時候出發去救援田猛了。


    於是這對剛剛開始有了些默契的未婚夫妻,就此分別,踏上各自南轅北轍的道路。


    臨別贈言,姬綾對田籍道:“前路珍重,莫要成了妾深閨夢裏人。”


    田籍知道她是在調侃自己當日對年輕武卒念的那句歪詩,老臉一紅,旋即反過來打趣道:“我已經能入綾兒閨夢了嗎?”


    姬綾麵容一肅:“家父再起之誌,妾夙興夜寐,未曾敢忘。”


    田籍沉重點頭:“有理。既如此,不若先預支些嫁妝給我活命如何?”


    姬綾愕然:“哪有未曾下聘就先索要嫁妝的道理?”


    田籍攤手:“你殺我,我娶你,你為我傷神,我為你負傷,這些事情本來就沒什麽道理。”


    姬綾蹙眉:“還是有些道理的吧?”


    田籍撇嘴:“我不是在跟你講道理。”


    姬綾愣了愣,旋即乖巧點頭:“那妾也不講了。”


    言罷,兩人臉上再也繃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笑聲了,田籍問道:“日後天南地北,我有急事找你,信寄到哪裏?”


    姬綾頷首思索了片刻,認真道:“待妾在交陌安定下來後,自會聯絡君子,到時便可互通書信了。”


    言罷似怕田籍不信,又連忙補充一句:“無論君子身在何方,妾卜上一卦,總能找到的。”


    “知道了。”


    “嗯。”


    “再見。”


    “再?嗯……再見。”


    ……


    北上營救田猛的路上,田籍一邊通過阿桃了解南北兩路的動態,一邊仗著公輸五紫龍衛的身份,在沿路經過的關隘處補充武器寄養。


    順便他還試著以公輸五的名義,向平原都的紫龍衛大營匯報“孫氏與梁盜勾結意圖謀害公子懷信”這條情報,爭取支援。


    不過按照公輸五的說法,且不說他作為新兵位卑言輕,這種空口無憑的說法未必能得到紫龍衛高層重視;單論這普通驛馬傳遞書信的速度,恐怕未等那邊收到情報,公子懷信就已經化作黃土了……


    “那你們紫龍衛日常如同快速遞送情報的?”田籍好奇問道。


    “很多方式啊。”公輸五掰著指頭如數家珍道:“日者的卜筮、百工的‘鐵鴿’、山人的劍書……哦,還有你們遊者的‘禦氣符’!”


    田籍聽了一大輪,驚歎紫龍衛通訊手段之豐富,之奇思妙想,然後滿懷希望地問道:“這些手段你現在能使上幾種?”


    公輸五詭異一笑,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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