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沒有任何猶豫,田籍取出黃字級風氣行符,直接激發。


    下一個瞬間,場中風氣驟起,團團積聚,呼嘯間,已將密布箭矢的地麵清出一圈空白。


    隨即田籍心念一動,風氣如厚墊般裹著三人原地升起,直往營地外飛掠而去。


    禦風必先積風。


    風之積越厚,則行之越遠。


    黃字級風氣行符若作用在一人身上,風積一息,可禦風而行約一裏地。


    然而此時分攤到三人身上,效果立即大打折扣,不過飛掠三四十丈後,便無以為繼,重新落地。


    田籍回頭一瞥,哪怕有林木遮擋,梁盜營地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更有梁國口音的喝罵不斷靠近。


    此處還遠遠談不上脫險。


    然而田籍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行符了。


    “博聞,此處地形你更熟,前方帶路!”


    言罷,田猛已搶先將昏迷的管離綁在背上。


    ……


    三人朝遠離梁盜營地的方向一路急行,仗著對地形的熟悉,約莫大半個時辰後,終於擺脫了追兵,來到了一處隱秘的洞穴前。


    不過也正好這時候,【牲祀】的時限到了,一時間,田籍感覺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輕飄飄的,差點連劍都握不穩。


    這是【牲祀】導致體力透支的後遺症。


    連番激戰加上一路崎嶇山路奔逃,身體早就到了極限,此時沒有方技效果支撐,疲倦感自然一擁而上。


    “咦,不好!”


    田籍猛然意識到什麽,可惜回過頭時,身後的田猛與管離早已雙雙摔倒在地上,身上鮮血與土汙混在一起,皆是狼狽不堪。


    逃跑的緊要關頭,田猛主動承擔傷員,然而自身其實也受著不輕的傷。


    此時兩人身上的血汙,雖說大部分來自管離,但田猛自己的也不少,同樣到達極限。


    田籍連忙返回去幫忙,可惜自身也是疲憊到了極點,一番磕磕碰碰,也隻能勉強將兩人分開,各自平放到地上。


    隨後自己也累得癱倒在地,與兩名紫龍衛並排一起。


    倒也算同甘共苦了。


    “博聞,你若還有禦氣符,可先行離去,替我倆求援。”田猛何等見識,剛剛田籍用出黃字級風氣行符,他就知道是什麽寶物。


    “寬濟兄也知道我家中狀況,哪裏有多餘錢財購符?”田籍喘著粗氣自嘲道,“田籍今後還得仰仗二位兄長庇護,所以哪裏也不去!”


    “哈哈哈,田博聞是條好漢!我管離交定你這個兄弟……咳咳咳!”


    管離說話牽扯傷勢,口中突然溢出大量血,田籍與田猛嚇得連忙從地上掙紮爬起。


    此時兩人才發現,原本血氣旺盛的管離,此時麵如金紙,竟呈一臉灰敗死相!


    “怎麽會這樣……”田籍難以置信地看向田猛。


    後者卻隻是死死盯著管離的臉,默不作聲。


    反倒是管離一臉釋然,歎道:“阿山的毒與小五的箭果然是絕配。我這算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可不是敗給那群梁狗!”


    原來是毒箭……


    田籍心中恍然。


    “壯士”體質強悍,對毒和箭傷都有一定抗性。


    但凡事都架不住一個量大。


    剛剛那一輪毒箭雨若是直接落到田猛或是他自己身上,恐怕當場就殞命了。


    “不過將來見到阿山和小五,你們可千萬別告訴他們今天的事啊,免得他們太嘚瑟了……”說到這裏,管離仿佛想到某種好玩事情,竟是自顧自笑了起來


    “阿離……”田猛終究還是忍不住哽咽出聲。


    管離見狀,反而拍了拍田猛手背,似是要反過來安慰他。


    ……


    “軌長,你一定要找回阿山和小五啊!”


    “當然!”


    ……


    “軌長,我那胞弟就拜托你看顧了。”


    “放心!”


    ……


    “軌長,跟著你混,是我管離當紫龍衛以來最暢快的日子!”


    “我也是……”


    ……


    “軌長,我頭上木冠可還正否?”


    彌留之際,管離回光返照似地緊緊抓住田猛的手。


    他平素行事豪邁粗獷,唯獨頭頂發髻梳理得極順,木冠戴得極正。


    然而此時木冠早被流矢擊碎,發髻在顛簸的山路中抖散,不複往日嚴整之貌。


    田猛堅定答道:“正。”


    言罷,他撚起袖子,極為仔細地撕下一截長布條,而後梳理管離披散的亂發,捋順、束緊,盤髻、最後紮成一頂紫中帶黑的布冠。


    而後,管離徹底閉上了眼。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


    君子雖死,冠不可免。


    君子既死,衣冠濟楚。


    這一刻,田籍感覺兩項修德方技悄然發動,理智值蹭蹭地往上漲。


    ……


    “火化?而且還得挫骨揚灰?”


    聽到田猛處理管離身後事的說法,田籍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在這個世界的觀念中,死後入土才是主流。


    田猛卻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有秩者不同於凡人,死後神魂若不能妥善處理,可能會惹出禍事,譬如轉化為邪祟。”


    “若是在城中祝廟或者鄉野郊祠,我自能為阿離驅邪壓勝,杜絕這種後患。但如今根本不具備這種條件,隻能如此處理了……這點在成為紫龍衛那一天,大家都是有覺悟的。”


    “原來如此。”田籍感慨著,心中依然有些難以接受。


    他不是接受不了火葬的形式,而是不能接受管離慷慨赴死後,卻得不到應有的哀榮。


    “大兄,何不讓那大胡子成為你的陽神?”意識雲中石竹的聲音忽然傳來。


    “你是說……六甲拘陽環?”


    田籍心中一動,卻有些遲疑:“隻是我畢竟無法完美掌控此物,煉成的陽神有些問題……先前那相者欲殺我,我自是不介意他神魂受些折磨。但管兄畢竟不一樣……”


    “總比屍骨全無要強吧?”不知是否管離死前罵了一聲“梁狗”的緣故,石竹此時說起話來毫不留情,“留個全屍,日後也好給他家中留個念想不是?”


    田籍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心中也不由有些意動。


    若是能將管離神魂凝練為陽神,獲得俠客途徑的方技,一則可提升他自身的戰力,有助於眼下兩人脫困;二來也算是讓管離在另一種意義上獲得新生,繼續陪伴在眾人身邊。


    以管離的性格,說不定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此事。


    不過眼下卻有個更為實際的難題:如何跟田猛解釋“六甲禦陽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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