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梁盜自北麵圍堵過來。


    等田籍反應過來時,已經陷入了對方的包圍圈。


    無論是往東沿著官道逃回平原城,還是往西追趕大部隊的去向,都無法實現了。


    他不得不再次折返南麵的莽莽山林中。


    此時手中尚有一枚黃字級風氣行符,能助他短時間內穿越一裏地。


    隻是符僅有一枚,非關鍵時刻不用。


    遇到普通梁盜,他自信還有一定自保之力,打不過還能逃得掉;可一旦遇到梁武卒,他比照了自身與紫龍衛的實力差距,感覺勝算極低,這時風氣行符就成了最後的保命之物。


    深山老林不比平坦的官道,一路荊棘怪石攔路,行走緩慢。


    不過他走得艱難,梁盜若是追來,同樣好不到哪去,所以他堅定不移地深入密林中。


    如此不眠不休地奔逃了幾天,全身衣服又爛又濕,黏在身上極為難受,連帶身上的劍傷也隱隱作痛。


    “必須停下來休息了。”


    ……


    停下還有另一個原因。


    之前在峽穀營地時,他接觸過附近的行軍圖,配合相者的【辨位】方技,大致能搞清楚自身所在。


    但再往南走,就超出他看過的地圖範圍了,迷路的可能性直線上升。


    這在當下十分致命。


    “或許可以到神魂空間裏求助夭夭?”


    “不過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按照記憶中的地圖,他找了一處隱秘的斥候據點隱藏下來。


    說是據點,其實不過是一處陡峭石崖的下方,一些用剩的幹枝就是全部的物資了。


    說不定這些幹枝都不是人留下來的……


    但此時此刻,能有一處背風、幹燥、隱蔽的落腳處,他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因為怕煙火引人注意,他不敢生火,隻能就著些枝葉露水啃幹糧。


    勉強填飽肚子後,他檢查了一下傷口的情況,又換了一副媯魚製作的外傷藥。


    這一路奔波傷口之所以沒有惡化,除了自身體質提升之外,媯魚的藥功不可沒。


    “也不知魚‘合方’進行的怎麽樣了……”


    “我倆都不在,小田恕在族學裏不知有沒有受人欺負……”


    這幾天一直繃緊神經,此時稍稍放鬆下來,一種混合著擔憂、孤獨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滋長。


    經過秩一儀式的考驗,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緒是因何產生的,自信能夠在一種比較抽離的狀態下,迅速排解。


    但此時此刻,獨自在異鄉山林中掙紮逃命,唯有身上草藥的冰涼觸感聊以安慰,他突然不是那麽想排解這種情緒。


    ……


    田籍終究沒有放任情緒淹沒理智,而是改以沉睡代替,這對身心的恢複都有幫助。


    如此不知睡了多久,就被石竹吵醒了。


    石竹是他睡前安排外出警戒的,此時聽到她焦急的聲音,一時睡意全無,緊張道:“什麽情況?”


    “附近有人在廝殺!”


    “附近?看清是什麽人了嗎?”


    “有兩道氣息太強了,我不敢靠近!”


    連石竹都不敢靠近?秩一以上的有秩者?梁武卒?


    一瞬間,田籍升起用風氣行符逃跑的念頭。


    不過手指剛剛碰到觸感冰涼的符片時,他稍稍冷靜了下來。


    既然那邊已經廝殺了好一陣子,說明起碼沒有出現梁武卒一邊倒的情況,若此時貿然用符,一旦動靜過大,反倒容易暴露自身,招來殺身之禍。


    謹慎起見,他打算先去探一探情況。


    按照石竹指引,他很快來到林中一處相對開闊的平地。


    便見一群口音顯然異於齊人的精壯漢子,正吆喝著圍堵兩名紫色身影。


    田籍遠遠地躲到到一處枯木樁後,朝那兩人定睛一看,赫然是田猛與管離兩名熟人。


    此時兩人身上都掛了彩,管離的左臂上更是插著半截箭,傷口滴血不止,顯得相當狼狽。


    不過即便身陷重圍,兩名紫龍衛依然背靠著背,仗劍迎敵,臉上全無怯意。


    “咦,這群人當中似乎並無有秩者,聽口音,莫非隻是普通的梁盜?”他身邊就有一位來自梁國的殤女,加上曾與五位梁女神魂相交,此時梁語幾乎相當於他此世第二母語,所以很快便聽出這群人的腳跟。


    “這就怪了,若隻是普通人的話,以兩位紫龍衛的實力,怎會狼狽至此……”


    就在他疑惑之際,遠處密林中忽然傳來“嘣”的一聲巨響,隨即,一陣密集的機栝聲從林中各處接連想起,便見場中暴風驟雨般地刮起一陣恐怖的箭雨,瞬間淹沒了兩道紫色的身影。


    田籍在響聲傳來時,便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此時見漫天箭雨的恐怖景象,不由暗忖,若是這波勁箭衝他而來,即使開了黃字級風氣護符也扛不住。更何況他已經沒有了。


    箭雨一息即止,再望去時,田、管二人身上又各自多掛了幾根箭,雖然模樣看著瘮人,但似乎兩人關鍵時刻護住了要害,都不是致命傷。


    管離更是哈哈大笑一聲,踏前一步:“我管離殺盜,從不隔夜!”


    言罷,管離強行拔出肩上箭矢,連帶著倒刮出的血肉,往四周猛地擲出道道血線,幾名倒黴的梁盜反應不及,被力道強猛的箭矢擊中,身體竟然倒飛一丈多遠,等落到地時,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一時間,原本氣焰囂張的梁盜們噤若寒蟬,全都下意識地倒退幾步。


    “俠客途徑不愧是最善近身肉搏,太猛了……”


    田籍望著血人般的管離,心中也是駭然。


    不過他倒是看明白場中的情勢了。


    兩名紫龍衛雖然實力碾壓普通梁盜,但已身負重傷;而梁盜不但人多勢眾,還帶著連弩之類的利器,此消彼長之下,場麵一時僵持不下。


    不過以兩人現在的狀態,恐怕最後倒下的會是他們。


    “得想辦法幫一下他們……”


    田籍不是打算當聖母。


    不過一來兩人與他有交情,二來此時他自己同樣處在梁盜的包圍圈中。如果能救下兩名紫龍衛,三人抱團,肯定比他孤身一人更能逃出生天。


    “以兩位紫龍衛的實力,正麵搏殺肯定不輸這群梁盜。關鍵還是那些藏在暗處的連弩……對了,這些弩箭怎麽看著有些眼熟……”


    其實早在剛剛機栝聲響起之時,田籍便心有所感,不過隨後管離的驚豔表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時回過神來,再仔細觀察地上箭矢的形製,瞬間明白熟悉感的來源。


    這箭、這弩,他用過!


    就在峽穀營地裏替公輸五測試新裝備的時候!


    那麽問題來了:這些公輸氏製造,專供紫龍衛使用的特製軍械,怎麽會出現在敵對的梁盜手中,反過來攻擊紫龍衛?


    “難道,公輸五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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