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上樹也好,水滴身穿也罷,亦或是什麽層層疊疊。


    皆是鷲部發明出來的刑訊手段。


    論凶殘,自然是螞蟻上樹聽著最可怕。


    這玩意是在犯人身上,用鋒銳的小刀,劃出無數傷口,然後在傷口上滴上蜜糖。


    隻需片刻,無數蟲蟻便會被蜜糖的甜味,吸引而來。


    一旦它們開始爬上犯人身軀,就著滴了蜜的傷口啃咬起來時。


    那滋味,絕對稱得上噬骨蝕心。


    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


    然而,這樣的酷烈刑罰,在鷲部番子眼中,卻隻是入門級的小兒科手段。


    甚至鷲部番子們還時常嫌棄“螞蟻上樹”手段簡單粗暴而不屑用之。


    相比起“螞蟻上樹”,水滴身穿、層層疊疊這等讓人完全看不出定點傷痕的攻心手段,才是鷲部番子們最愛的刑罰。


    但凡進了昭獄,需要審訊的犯人。


    就沒有一個能在這兩個刑罰手段下堅持下來的。


    水滴身穿,顧名思義就是用水滴做“武器”。


    番子們會將人犯封閉了五感。


    然後將人犯縛於刑案上,上懸漏鬥。


    漏鬥口會有節奏,有規律地滴下水滴,掉落在人犯身上。


    聽起來,這刑罰似乎一點威力都沒有。


    但事實上,根本沒有人在被封閉了五感後,能承受得了這等不斷通過心理暗示,來放大心中恐懼的刑罰。


    受刑者,往往會自己驚嚇自己,最後徹底崩潰。


    甚至驚嚇而亡的都有。


    哪怕是曾經叱吒武林的武林強者。


    也十有八九會堅持不下去。


    最後的層層疊疊,與水滴身穿有點相似。


    無非是一個用水滴,一個用的是沾濕了的竹紙。


    在魏忠賢驚恐的叫聲中。


    鷲部番子們麻利的將他放到,然後蒙住了他雙眼,堵住了耳朵,塞住了嘴巴。


    魏忠賢的五感徹底被封閉。


    緊接著,鷲部番子們將魏忠賢捆縛到刑案上,麻溜的將竹紙浸濕,開始一層一層的朝魏忠賢身體覆蓋而去。


    魏忠賢被封閉了五感,根本不知道鷲部番子們要幹什麽。


    鷲部雖名聲在外,但內部的刑訊手段,卻不會被傳出去,故此魏忠賢壓根不知道層層疊疊到底是什麽樣的刑罰。


    他現在恐慌到了極點。


    驀然間,魏忠賢隻覺呼吸一滯。


    下一刻他的身體像是被壓了塊千斤巨石般,讓他呼吸都順暢不起來。


    他想喊叫,卻因為嘴巴已經被堵住,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想要壓死我……”


    魏忠賢心中又驚又怒。


    因為五感被封閉的緣故,浸濕的紙箋貼在魏忠賢身上,這感覺跟大石壓身也毫無區別。


    就在這時,番子們在魏忠賢身上覆蓋上了第二層紙箋。


    魏忠賢悶哼一聲,覺得身上的巨石又加重了不少。


    心中頓時陷入了絕望之中。


    早知道會落到今日的地步,他說什麽都不會玩什麽錚臣把戲,與洛珩爭寵了。


    但如今,似乎後悔也沒用了。


    ……


    “陛下旨意,提審常侍魏忠賢。”


    就在魏忠賢近乎絕望之時,忽有小太監尖銳的嗓音在詔獄內響起。


    正欣賞著魏忠賢醜態的瑤光,麵色不由一凝。


    雖然他知道,魏忠賢十有八九死不了。


    卻也沒料到天子的聖旨來得這麽快。


    所謂的提審,不就是天子冷靜下來,對於將魏忠賢送入詔獄,感到後悔了麽


    以魏忠賢的狡詐,隻要他在天子麵前不繼續作死。


    那麽,這一場禍事自然而然也就消弭了。


    念及此,瑤光朝著牢內的番子們揮了揮手,自己卻轉身朝著傳旨小太監迎了過去。


    牢內。


    鷂部番子們有些無奈。


    這層層疊疊,也才隻上了兩層。


    好戲還沒正式開始,就沒得玩了。


    不過,聖旨既然來了,番子們自然也不敢違逆。


    當即麻溜地揭掉了魏忠賢身上的濕紙,解開綁在他身上的繩索,將他放了下來。


    魏忠賢隻覺得渾身一輕鬆,立馬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氣來。


    他的雙耳被堵住了,根本沒聽到傳旨太監的聲音。


    隻道鷂部番子們不敢真用大石壓死他,心中不免又有些得意起來。


    你們繡衣衛不是誰都不放在眼裏嗎


    怎的在咱家麵前也不好使了


    嗬嗬,繼續拿大石壓啊,看看壓死咱家的後果是什麽!


    正得意間。


    魏忠賢隻覺身體不由自主地被抬了起來,然後砰的一聲被扔在床榻上。


    他哼哼唧唧了幾聲,發現雙手已動,便氣呼呼地扯掉了蒙住自己雙眼的布帛。


    待雙目能重新視物時,他發現牢內空空如也。


    什麽大石頭,什麽鷂部番子統統不見了。


    魏忠賢不由一呆。


    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絲荒誕的感覺。


    難不成他剛剛感受到的大石壓身,都是假的


    等等……咱家的衣衫怎麽濕了


    魏忠賢感受到濕噠噠的衣衫緊貼著自己的肌膚,又一次懵逼了。


    “魏常侍。”


    就在這時,牢門外有尖銳嗓音響起。


    魏忠賢從茫然中驚醒,抬頭望去。


    卻見是個身穿著青色宮袍的內侍,正奇怪地望著他。


    青袍內侍,屬於宮中的三品太監,正式職位為黃門郎。


    魏忠賢認識眼前這個小太監。


    這是上皇身邊大太監王潮的幹孫子。


    “魏常侍,陛下要提審你,隨我進宮吧。”


    青袍太監尖聲說了句,便一扭腰,轉身而出。


    魏忠賢愣了愣,旋即立馬跳下床,也顧不得身上濕噠噠的,急急忙忙出了牢籠,跟了上去。


    像他這種級別的內侍,哪怕是進了昭獄。


    也不可能被上鐐銬之類。


    故此,魏忠賢其實行動根本不受限。


    他一路所過,卻發現牢內,哪有什麽瑤光等人。


    心中難免疑神疑鬼起來。


    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在做夢。


    但身上濕噠噠的感覺,卻告訴他。


    剛剛必然真發生了什麽。


    否則他好端端的,怎麽會渾身濕透了


    隻是,任由魏忠賢如何能想象。


    也想不出番子們給他上的層層疊疊刑罰,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可是鷲部番子們的拿手絕活。


    又怎會被外人輕易就能猜透


    畢竟,任誰都無法想象,一張濕紙,就能讓人產生大石壓身的感覺。


    說出去也太玄乎了一些,誰會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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