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保定城西的保定站是平漢鐵路出京之後的第一個大站,不過在國人的管理之下,這座不過十來年曆史的車站卻顯得有些破舊不堪。


    一位五十來歲身著長衫、手拿拐杖的商人在一個長隨的陪同下快步走出亂哄哄的車站。


    “老爺,您是先店裏歇會兒,還是直接去辦事?”停靠在車站外的一輛黑色馬車靠了過來,一個四十上下的管家從馬車跳了下來殷勤的說道:“店裏已經準備好酒菜了。”


    “直接去督軍署,晚上再去店裏吧。”曾廣勝在長隨的攙扶下坐上馬車擺了擺手說道。這些年曾府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保定作為直隸的省府自然也是曾記商行比較重要的一個商業據點,形形色色的店鋪、當鋪開了十多家,房產也有兩三處,一年下來這裏曾老爺子怎麽也得來上幾回,隻是這次卻不是為生意場上的事情。


    “駕!”管家吩咐了一聲,車夫吼了一聲,馬車就飛快的往城裏駛去。這個年代汽車遠沒有普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還是馬車。曾家雖說生意做的不小,可曾老爺子一向比較節約,因此除了京師與天津各有兩輛汽車外其餘地方也隻能靠馬車出行。


    大約半個鍾頭之後,馬車停在了直隸督軍署的大門外,曾老爺子走下馬車。


    “老爺,我就外麵等您吧!”管家試探著問道。


    “不用了,一個時辰之後派人來接我。”曾廣勝搖了搖頭說道,估摸著一個時辰差事應該能辦完。


    “站住!”此行從開始就有點不太順利,曾老爺子剛走到督軍署的大門口就被凶神惡煞般的衛兵攔住。


    “這位兵大哥,我家老爺是曹五爺請來的客人。”曾府的長隨趕緊上前說道:“早就約好的。”


    “曹五爺?又是曹五爺的客人,這可是督軍署不是曹五爺的府邸。”衛兵甲冷笑著說道:“這些天打著五爺的旗號進出督軍署的人可真多!”


    曹五爺是曹錕的幺弟曹銳,他與曹錕的情感最為深厚,早年他在大沽鈺盛號米莊學習做生意,隨著曹錕的官越做越大,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是整個曹府的錢袋子。外界的官僚、商人想要走曹督軍的後門,先要將曹五爺這一關打通,所以自打曹錕出任直隸督軍以來打著曹五爺旗號進出督軍署的人越來越多。


    “還請兄弟通融一二!”曾府長隨曾六自然是懂的這規矩,偷偷塞了兩塊大洋給衛兵甲。


    “候著吧,我進去給通稟一聲,五爺在不在我就吃不準了。”衛兵甲拿到大洋立馬換了一副麵孔,不過依舊不敢直接放曾老爺子進去。前不久一個革命黨冒充曹五爺的關係企圖混進去刺殺曹督軍,差一點就得手了,從此督軍署的門禁要森嚴了不少。


    “老爺,這曹督軍的架子還真大,京城那些個部長、次長聽說老爺來了哪個不是大開中門相迎啊!”曾府長隨氣呼呼的嘀咕道。


    “稍安勿躁。”曾廣勝坦然的說道,在生意場上跌打滾爬幾十年什麽陣勢沒有見過。想當年他已經在天津商界嶄露頭角了,這督軍署的主人曹三傻子不是還在東市當布販子了嘛!如今可是手握重權,比京城裏那些個隻知道賣嘴皮子的部長、次長要顯赫很多。


    “兩位抱歉的很,曹五爺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今未歸,所以兩位隻能等等了。”衛兵甲急慌慌的從大門裏走了出來,不太好意思的說道。


    “小哥不打緊,能否幫忙通稟一聲,就說天津曾記商行的東家求見。”曾廣勝親自出馬從衣袖之中拿出五塊大洋塞了過去。


    “爺,真是抱歉。這錢小的真是不敢收,如今曹大帥忙的很一律不見客。”衛兵甲死死的盯著那幾塊大洋,可始終沒有敢拿,大洋是個好東西那也得有命花呀!


    “小哥拿著,我在外麵等一會兒吧。”曾廣勝還是將這大洋塞給衛兵甲自己推到門外候著。


    “爺,您受累了,我給您搬長凳子吧!”衛兵甲殷勤說道:“曹五爺也該回來了!”


    曾廣勝主仆二人無奈隻好在門外傻等著,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老爺,咱們先回去吧!這曹五爺也忒不靠譜了,明明約好的事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曾府長隨曾六氣呼呼的說道:“往日不知道占了咱們曾家多少便宜。”


    “那個不開眼的在說我壞話。”此時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停在督軍署門口,衛兵們趕緊跑過來拉開車門,一個四十多歲矮胖的漢子踉踉蹌蹌的走了下來。


    “曹五爺,你終於來了。”曾廣勝定睛一看不是老熟人曹銳還有誰啊。


    “曾老板,你怎麽來了?”曹睿一見是曾記商行的東家也熱情的靠了過來,走了的一半猛的想起來什麽歉意的說道:“唉!看我這個記性,居然忘記了。”


    “你們這些人也是的,曾老板是我的客人怎麽不請到裏麵等。”曹銳自責完畢又衝著大門的衛兵發火。


    “也不怨這幾位小哥,是我要在外麵等著的。”曾廣勝不以為意的說道:“不知道曹督軍有沒有空見我?”


    “有,當然有了!”曹銳大包大攬的說道:“現在我就帶你過去!”


    跟在曹銳的後麵七拐八拐之後,兩人來到一處不起眼的院落裏麵,遠遠的就聽到打麻將的聲音。


    “三哥,又打上了,怎麽也和我說一聲。”曹銳領著曾廣勝大大咧咧的就闖了進去,裏麵曹錕正合兩個姨太太和軍需處長李彥青打的火熱,見曹銳令人進來頭都沒有抬。


    “八萬!”曹錕等了半天終於做成一副打牌,躊躇滿誌的將單張打出。


    “我胡了!”曹錕的三姨太興奮的說道:“大帥,又是你點炮了。”


    “不玩了,不玩了!”曹錕臉色一變氣呼呼的說道:“怎麽每次都胡我的!”


    “不胡大帥,胡誰的,咱們這是吃大戶!”曹錕的兩個小妾樂嗬嗬的說道:“大帥每次都要耍賴!”


    “沒見著我要忙公事了嘛!”曹錕衝著曾廣勝撇了撇嘴說道:“晚上再玩!”


    “大帥正是小氣!”兩個小妾雖然不願也隻得悻悻而去,臨走的時候還在曹錕麵前抓了一大把大洋。


    “大帥,您有要事,我先告辭了。”李彥青也起身要走。


    “回來,回來!”


    “會打麻將吧?”曹錕叫住李彥青又隨口問了立在身邊的曾廣勝。


    “會一點。”曾廣勝小心翼翼的說道。


    “上來一起打!”曹錕不容分說的吩咐道,自己已經開始或麻將了。


    “技藝不精,大帥不要笑我啊!”在曹銳的示意下,曾廣勝坐到曹錕的上家開始麻將。


    “三萬!”曾廣勝看似隨意的打出一張。


    “吃!”曹錕樂嗬嗬說道。


    “五條。”曾廣勝又是裝作無意的打了一張。


    “我胡了,七對子!”曹錕跟個小孩子的跳了起來。


    “大帥真是好手氣啊!”曾廣勝歎了一口氣說道。


    “小意思,小意思,咱們繼續!”曹錕笑眯眯的將曾廣勝遞過來鈔票納入囊中。


    …………


    “六筒!”


    “我又胡了,一條龍!”曹錕的麵前此刻已經堆滿了鈔票和黃白之物。


    “大帥的財運真是旺啊!”曾廣勝唉聲歎氣的說道:“再打下我要光著身子出去了。”


    “這位老哥貴姓啊?”贏得滿麵紅光的曹錕此時才想到問自己的上家。


    “鄙人曾廣勝,是曾記商行的東家。”曾廣勝站了起來抱拳說道:“還請大帥多多關照!”


    “原來是曾老哥,難怪瞧著有點眼熟。”曹錕一聽是故人也就放下手中的牌站了起來說道:“多年不見聽聞老哥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啊!”


    “我隻是小打小鬧,哪裏比的大帥打下這偌大的基業。”曾廣勝恭維的說道。


    “曾老哥真是會說話,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曹錕爽氣的說道,人家曾老板上來就輸給自己一兩萬大洋,曹錕不會傻到真以為是自己的手氣好。


    “這、這……”曾廣勝瞧著李彥青吞吞吐吐的說道。


    “彥青是我的心腹,有什麽盡管說來。”曹錕不耐煩的說道,今天難得他高興,隻要曾老板提的請求不太過分就準備應下來。


    “我是幫人當說客,具體內容大帥看了這份信就知道了。”曾廣勝不敢拿捏,很快從懷裏摸出一個袋子裏麵裝著一封信和其餘一些東西。


    “當涗客,曾老哥打算改行了。”曹錕笑嗬嗬的接過袋子拆開信件快速的讀起來。


    “這信一看就對胃口!”曹錕是個大老粗可並不是一丁點字都不識,隻是極為討厭那些個文縐縐的書信,繞來繞去、雲裏霧裏不知道對方要說些什麽,想眼前唐團長的這一封就相當的直白。


    “曾老哥路子真是寬呀!這後起之秀我還沒有機會見識,就讓曾老哥給攆上了。”曹錕看完之後不置可否的調笑道。


    “唐若水是犬子的至交,廣勝隻好不自量力的來當一回這涗客。”曾廣勝也笑著問道:“不知大帥意下如何。”


    “唐若水雖說是借花獻佛,可怎麽也是大手筆。”曹錕又掏出袋子裏的房契地契滿意的說道:“我也不能太過小氣,放著順水人情不做。”


    “多謝大帥玉成此事!”曾廣勝沒想到此事居然如此順利。


    “五弟,這次軍隊采購軍衣交給哪家布行了?”談完這事情,曹錕突然又問曹銳道。


    “給林記商行了。”曹銳搞不明白為什麽三哥突然在外人麵前問這事情,這次直隸督軍下麵的兩萬多人要做夏秋兩套軍衣,這也是一筆不小的生意。


    “撤下來,給曾老哥做吧!”曹錕輕描淡寫的說道。


    “多謝大帥,難怪全直隸的人都說大帥……”曾廣勝差點沒有被這天上掉下來砸暈,這幾萬套軍裝怎麽也可以賺上不少。


    “說我厚道吧!”曹錕大笑著說道:“咱也當過生意人,這一分錢一分買賣的規矩還是要的。”


    要是唐團長在這裏的估計一點都不會意外,後世的那個時空,曹大帥的總統都是靠錢買來的。(繼續求推薦收藏,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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