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來兵變、延慶兵變、宣化兵變……,這一連串的消息傳到京師如同小石子丟入深潭未激起一絲波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倒不是京城諸公神經大條,看不上這等小事,畢竟這幾地距京城不過一兩百裏,隻是現在他們實在無暇顧及這類事情。圍繞著對德宣戰這一問題,府院雙方相持不下,各自動員力量相互攻擊,大有一決雌雄之勢。


    黎元洪雖然沒什麽實力,可畢竟是堂堂正正、得到各方承認的大總統,在這次對德問題上他一改往日懦弱退讓的形象據理力爭寸步不讓,與此相呼應的是在野尤其是南方的國民黨勢力。段祺瑞雖說是握有實權的內閣總理,可黎元洪就是不鬆開也無法可想,更為關鍵的是他一向倚重的地方軍閥們似乎也不太熱衷參戰,所以他急需召開軍事會議進行協調。


    離事發地最近,又是被授權處置此事的察哈爾都統田中玉一直密切注意事態的發展,可這一兩天發生的一切讓他目不暇接。


    “友恒,被說中了吧!”都統府書房裏田中玉放下毛筆對著身邊的參謀長丁友恒笑著說道:“這唐若水到哪裏都要搞得事情來。”


    “蘊帥說反了,應該是唐若水到哪裏都能立下功勞。”丁友恒打趣的說道:“這次的功勞應該坐實了,能跟他搶功勞的人都沒有,口北道各縣的請功的電報都發到我這邊了。”


    “哈哈,還真是那麽回事。”田中玉大笑著說道:“你說怪不怪,城裏丘八早不嘩變晚不嘩變,偏偏等唐若水的人馬到城外才嘩變,這不是茅房裏點燈―找死嘛!”


    “蘊帥覺得此事蹊蹺?”丁友恒小心詢問道,唐若水那邊可是沒少給好處。


    “這倒是沒有,唐若水立功漲得也是我們的顏麵。”田中玉翻了翻座上的電報說道:“隻是鄧三發死了,朱經田心痛不已啊!”


    “這鄧三發出事早早晚晚的事情,克扣軍餉、奴役士兵也要有個限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丁友恒不以為然的說道:“這次的兵變純屬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誰說不是呢,我都給經田公說過幾次,鄧三發這種不可重用。”田中玉附和著說道,早先經常有張家口的商人通過商會向其反映在口北遭到勒索,跟朱家寶溝通過幾次之後才稍稍好上一點。


    “經田的一世英名遲早要敗在朱三公子的手中。”講到這裏丁友恒也歎著氣說道:“隻是經田公可能還蒙在鼓裏。”


    “這是人家的家事,咱們也管不著。”田中玉讚同的說道:“發給電報給唐若水,褒獎一下第二混成團。”


    “好,我這就去。”丁友恒說完就退了下去。


    距京師兩三百裏外的保底城作為京師西南重鎮,自清中期以來就是直隸總督的駐地,民國以來更是直隸省省會和直隸督軍的駐地,整個民國唯一一所正規初級陸軍軍官學習也坐落在這座城裏。


    天氣放晴督軍署門前的長街上人來車往好不熱鬧,一匹白馬馬背一名四十來歲濃眉大眼的中年軍官在數名衛兵的陪同下向直隸督軍署緩緩的走去。


    “賣報了,賣報了!”


    “新鮮出爐的順天時報,新鮮出爐的順天時報!”


    “安徽省長倪嗣衝通電反對參戰,大呼參戰亡國!”


    “津浦路局長童鹽臨以購車舞弊,交法庭懲戒!”


    三兩天髒兮兮的報童穿梭於人群中叫賣著,隻不過聽的人多購買的少。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口北兵變被平息,統領鄧三發以身殉國!”


    “福來給我買份報紙。”聽到這條消息那個中年軍官停了下來吩咐身邊另一個軍官道:“要順天時報。”


    “好的。”張福來快步走了出去,指著一個報童吼道:“給我一份順天時報。”


    “軍、軍、軍爺您、您拿好。”十來歲的報童一見是個大個子的軍官怯生生遞上一份報紙就要往回跑。


    “回來!”張福來見報童要跑趕緊吼道。


    “軍、軍爺您還、還要什麽。”報童嚇得渾身哆嗦抱緊身上的錢袋子。


    “這是你的報錢,多了算賞錢。”張福來拚命擠出笑容來將半塊大洋塞給報童才又跑走。


    “福來做的不錯,咱們當兵吃餉一定要愛護百姓。”中年軍官掃了一眼報紙揣在上衣兜裏,拍馬快速的往督軍署大門奔去。


    “吳旅長,快請!”門口兩個威武大獅子旁的衛兵剛要出聲阻攔,一瞧清楚來人慌忙舉手敬禮,督軍可是親口吩咐過的,吳旅長不需要通稟,隨到隨見。


    督軍府的書房內曹督軍正舉著兩份電報左右為難著,一時間盡呆住了。


    “大帥,我來了。”中年軍官徑直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曹錕身邊摸起桌上的茶水就喝起來。


    “子玉,你喝的是我的茶吧。”曹錕一見來人頓時來了精神笑嗬嗬的說道:“快喝喝完幫我參詳參詳。”


    “這麽急把我叫來參詳什麽?”吳佩孚放下茶杯接過曹錕遞過來電報隻是稍稍看了一下就扔到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當什麽大事呢,又老生常談的玩意。”


    “子玉,還是你牛,一個總統、一個總理逼我表態,到你這裏居然成了小事情了。”曹錕哭笑不得舉著大拇指說道:“那你幫我那注意吧。”


    “此時簡單,如今誰的實力大咱們跟著誰混。”吳佩孚輕描淡寫的說道:“再說參不參戰又與我等有多大的幹係。”


    “怎麽沒有關係,真的參戰的話肯定各省出兵去歐洲打仗。以我等這些個兵哪裏打得過德國人啊!”曹錕喃喃的說道:“要是咱們支持黎黃坡,怕段合肥那裏又交代不過去。”


    “大帥,這你是多慮了,即使參戰咱們壓根也用不著派一兵一卒出國參戰,反而可以暫緩支付庚子賠款,說不定還可以從日美那裏獲得大批貸款。”吳佩孚解釋道,這也是他剛從京師那裏得來的消息。


    “還有這等好事?難怪段合肥吵著鬧著要參戰了。”曹錕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頓時就拿定注意,至於黎黃坡那裏壓根連解釋都難得解釋。


    “大帥,這件事倒是值得關注一下。”吳佩孚拿出上衣兜裏的順天時報指著口北兵變的消息說道:“大帥當時不聽我的話,早出動的話這第五路巡防營就控製在咱們手裏了。”


    “那終究是朱經田的地盤,我也不太好插手啊。”曹錕不無懊惱的說道,自從去年九月就任直隸督軍以來他就不遺餘力擴充自身的實力,包括建立第三師補充旅、衛隊旅、直隸獨立騎兵團,不過他最為眼饞的還是朱家寶手中兩三萬人的巡防營,隻是苦於無從下手而已。


    “現在卻被田中玉撿了便宜,隻是這第二混成團不知道是何來頭。”吳佩孚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口北十餘縣看來要落在察督手裏了。”


    “這鄧三發死的倒一點不冤枉,隻是可惜了那萬貫家財!”曹錕放下報紙肉疼的說道,仿佛那是自己的錢似地。


    “大帥,下次切記不可猶豫。”吳佩孚無奈的說道,這曹三爺別的都還算過的去,就是太貪財了。


    此刻的天津可不是後世那個隻能給北京當跟班的二線城市,在民國初年絕對是北方第一大商埠遠遠超過京城,一年光商稅收入就占到整個直隸省稅收的三成以上。如此繁華的城市早早就引起各方的爭奪,前清的時候直隸總督北洋大臣就在保定與天津之間輪流駐紮,而失去督軍寶座之後朱家寶更是將省政府設在了這裏。


    “東翁,這次宣化的事情有點蹊蹺。”省長公署之內朱家寶皺著眉頭半躺在太師椅之上,一個師爺模樣的中年男子不停的說道:“我怕是有人存心搞鬼,否則一向很穩定的第五路怎麽說出事就出事了。”


    “還有鄧統領死的也比較可疑,就算發出兵變,拚著一兩百人的衛隊也不難衝出來,怎麽說死就死了。”


    “東翁,我認為此事最大幕後黑手就算保定那邊,他們一直對東翁把持巡防營心懷不滿,刻意挑起事端以此來指著東翁用人不當、治軍無能,好取而代之。”


    “克勤,我有點累了,你先出去吧。”朱家寶不耐煩揮了揮手說道:“把三兒給我叫進來。”


    “好、好、好的。”楊克勤尷尬點了點頭應承道,心裏卻暗罵道好壞不分的老家夥,你那個三兒名聲都臭到家了,就你還當個寶事事都和他商量。


    一小會一個人模人樣年輕男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對著朱家寶大大咧咧行了個禮就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太師椅上。


    “三兒,宣化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朱家寶抬了抬眼皮問道。


    “知道了,我正要來給父親請行。”朱三公子點了點頭說道:“此時甚為蹊蹺,孩兒想親自去宣化調查一番。”


    “恩!”朱家寶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從我的衛隊裏調一個連過去,早去早回。”


    “是,那孩兒就去準備了。”朱三公子又草草行了個禮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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