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裏,唐之道團長依舊是在忙碌之中度過的。畢竟在多倫的時候混成團各部的整編隻是草草進行,後續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光擬定新的訓練計劃就夠頭大。早知道先把這些新入伍的士兵單獨編成新兵營,這樣整頓起來反倒是比較便利些,不過整個團的戰鬥力勢必要大幅度下降,總之各有利弊吧!


    田都統真是說到做到,對唐之道的隊伍相當的照顧,後勤上不曾有什麽短少,偶爾也會到團裏來鼓勁打氣,與各級官兵交談一二。比起混成團來,韓子泰部所受的待遇那是差上很多,畢竟說到底在沒有點驗完畢、授予正式番號之前他們還是一幫馬匪,能給他們入城駐紮就是看在唐團長的麵皮上。隻不過僅限於此而已,入城之後就被形形色色的軍警盯上,除非經過特批,否則一幹人等隻能乖乖的待在軍營了,這可憋壞了這幫自由慣了漢子。這也怨不得人家田都統不放心,你丫的幾天前還是官家圍剿的對象,如今搖身一變就成為官家了,天曉得會出什麽幺蛾子。


    不過部裏沒有讓韓子泰等的太久,在唐團長哥們的運作下十多天後軍務司那邊就派人過來了,依照正常的程序對韓子泰所部進行點驗。不過最令唐團長的意外的是胡炳燾居然就是此次點驗的負責人。本來韓子泰所部以騎兵為主,理應由騎兵科負責。


    胡科長到張家口之後,先是去都統府拜見了田都統和丁參謀長,就這次收編的具體事宜與都統府這一邊達成一致,之後就有條不紊的對韓子泰部開始點驗。先公後私曆來都是胡炳燾辦事的首要準則,盡管有一肚子話要和唐之道溝通,可依舊打算等公事完了再說。


    所謂點驗就點編驗收,前清時期新軍成軍都必須經曆這一程序,要求極為嚴格、程序也極為正規,是對一支部隊編製、實力、戰備的全麵檢查,由陸軍部會同參謀部進行。民國以來部隊擴編的厲害,很多新成軍的部隊都是草草創設,無論是裝備建製,還是訓練水平都遠遠比不上前清是成軍的北洋六鎮。


    當然此次對韓子泰所部的點驗要簡單很多,隻不過點一下人頭,檢查一下裝備情況,走走過場而已,除了韓子泰外幾乎所有軍官都直接由韓子泰開具名單,都統府予以委任,盡管如此胡炳燾還是極為認真的走完這一整套的程序,所以也忙活了一整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韓子泰所部共有三百八十人,馬五百一三匹,各式長槍三百四十五,短槍二十六,老式重機槍一挺,其餘裝備若幹,槍械、馬匹基本齊全,還需要補充部分裝備。”


    “兵員素質較好,多是在塞外曆練多年的馬匪,小部分收編於巴布紮布叛軍,戰鬥經驗豐富!”


    “部隊的首領韓子泰曾經在前清的巡防隊任小頭目,武術、槍法俱佳,現代軍事知識缺乏。”


    …………


    點驗完畢之後,胡炳燾在自己的小本子幾下一條條有用的信息。在征求了韓子泰本人的意願,又權衡各方利弊之後,韓子泰所部正式被改編為一個直隸於察哈爾都統府的獨立騎兵營,暫且駐紮在張家口,等正式受旗之後移防內外蒙邊境地區,負責清剿蒙匪殘部。


    “韓營長,從此之後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騎兵營長,原來當土匪的那一套要好好改改。”盡管知道韓子泰與唐之道的關係極其密切,胡炳燾對眼前他還不是很感冒,一臉正色的說道:“要是作奸犯科,軍法可是無情的。”


    “胡長官放心,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韓子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心裏卻有點不以為然,同是留洋的軍官,唐之道可是好打交道多了。


    “別給我存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念頭!”韓子泰那點小心思瞞不過老練的胡科長,他冷冷的說道:“你的營如果出問題了,作為你招安的保人唐之道一樣吃不了兜子走!”


    “一定、一定,今晚韓某做東在塞北人家擺酒,還請胡長官賞光!”這次韓子泰要恭敬了許多。


    “免了,我還有要緊的事情!”胡炳燾毫無猶豫的回絕道,留下一臉尷尬的韓子泰。


    “遇著什麽困難直接讓唐若水找我!”走了幾步覺得自己有點過份,胡炳燾又停了下來擠出一丁點笑容說道:“我先去唐若水那裏,這臭小子以為不來見我,我就不能去找他了!”


    胡炳燾這可是冤枉了咱們唐團長,他壓根沒有想到胡科長會來張家口,加上這兩天根本不在城裏,趁著這幾日天氣放晴,領著混成團在城外拉練,直到在城裏留守的士兵出城找到他才急急忙忙的趕了回去。


    “唐若水,你真是大忙人啊!”瞧見唐之道火急火燎趕了回來,在混成團團部裏等候多時的胡炳燾沒好氣的說道:“我大老遠從京城來張家口,你小子居然躲著我。”


    “胡大哥,你怎麽過來了?”唐之道跳下馬衝上去給胡炳燾一個熊抱,熱情的說道:“來了也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車站接你!”


    “還不是為了你!”胡炳燾笑罵道:“否則我一個步兵科科長大老遠哦來塞北收編一個騎兵營?”


    “為我?”唐之道疑惑的問道:“我現在不是挺好的!”


    “這裏不方便說話,進去再詳談!”胡炳燾見四下都是士兵,小聲的說道。


    唐之道領著胡炳燾到自己辦公室,又給他和自己都泡上一杯熱茶。


    “你小子怎麽到哪裏都不安生!”喝了一口茶之後,胡炳燾劈頭蓋臉的罵道:“這才出塞兩個月就跟一個中將師長,一個老資格的少將鎮守使打起擂台來,真是出息啊!”


    “人家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難不成要我任人魚肉?”唐之道不以為然的說道:“胡大哥也信不過我的戰報!”


    “哼!要不是你的戰報極具說服力,你還能當這個混成團團長!”胡炳燾繼續罵道:“隻是你這個戰報來的太晚了,否則怎麽會被人家轉了空子!”


    民國初年,自打無線電報裝備到部隊以來,各部都是未見其形先聞其聲,往往還沒有遇著敵人,捷報就已經發出了,鬧出無數可歌可泣的笑話。


    “我不是想賣譚宗瑞個麵子,沒想到……”唐之道也頗為懊惱的說道,要是戰事一結束他就將詳細的戰報發出去,哪有後麵被人搶了功勞的事情!


    “沒想到人家不領你的情!”胡炳燾恨恨的說道:“這些老油子打戰也許不行,可爭權奪利個個比你精明百倍!”


    “功勞被搶了就搶了吧!”唐之道自我安慰的說道:“反正我也沒吃什麽大虧,起碼增加了一個營的建製!”


    “兼並友軍,私自擴編,就衝這兩條就可以上軍事法庭了!”胡炳燾冷冷的說道:“到現在你還自鳴得意,為此事部裏可是議論很大,很多人要對你重處!”


    “有這麽嚴重?”唐之道大吃一驚道,後世的電視劇、看到了,感覺軍閥混戰時期大小軍閥擴編起來異常的隨意。


    “你不是在看守所裏待壞腦子了吧?”胡炳燾氣呼呼的說道:“連陸軍條例都忘記了!”


    “胡大哥,現在的中國正處於非常時期,怎麽能拘禮常規呢!”唐之道正色的說道:“這次我還不是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要不是徐秘書長給你打招呼,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胡炳燾焦急的說道:“你一個小小的混成團長根本上不了台麵。你知道蔡成勳、譚宗瑞這些老家夥在軍政界有多大的能量。”


    “胡大哥,這次也許是我考慮不周!”唐之道見胡炳燾焦急的樣子,趕忙鬆口說道:“隻是這偌大的功勞可是我的兄弟流血犧牲換來的,我要是不爭一爭怎麽對的起我手下的兄弟們。”


    “這個理由還靠點譜,這一仗你們打的太好了。”說到這裏胡炳燾情緒好了很多,讚許的說道:“巴布紮布一死,熱察兩特區總算太平了。”


    “純屬運氣!”在胡炳燾麵前唐之道也不願藏著掖著,徑直說道:“沒有想到兩炮就將他給炸死了。”


    “戰爭本身就存在很大運氣,沒有你們守住多倫,怕現在張家口都在巴匪的兵鋒之下!”胡炳燾擺了擺了說道:“給我講講整個戰事經過,戰報我看了好幾遍。”


    “好的。”接下來唐之道就詳詳細細的給胡炳燾講述多倫一戰的全過程,並對自己一方的得失做了分析,講的胡科長頻頻點頭,這一講整整一夜過去了,


    “你一個混成團有個炮連就不錯了!”聽了唐團長抱怨麾下的炮兵太過單薄,胡炳燾笑著說道:“不少省防旅也就一個炮連而已。”


    “一個省防旅也就兩三千人而已,未必有我一個團人多。”唐之道得意的說道:“再說省防旅也就維持一下地方治安而已,用不著那麽強的火力!”


    “你留在京畿的那個營還想不想要了!”說到這裏胡炳燾突然問道。


    “胡大哥,這話何從說起。那個營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又花大本錢整訓,怎麽會不要。”唐之道當胡炳燾是開玩笑。


    “那為什麽遲遲不讓它歸建?你知道多少人正盯著它!”胡炳燾頓了一下說道:“等我一會去,你趕緊電報要求該營歸建,其餘的事情我給你運作!”


    “這一茬我真還沒有想到,我本打算年後再讓三營歸建的!”唐之道皺了皺眉頭說道:“既然這樣,就按胡大哥說的辦吧!”


    “自己帶兵可不比在部裏,要多加小心!”胡炳燾一看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六點多,就告辭道:“我要坐八點半的火車回京,你有空多回京師走動一二。”


    “這麽快就走了?”唐之道意猶未盡的說道:“不多留幾天,咱們去喝兩杯!”


    “下次吧!最近部裏還挺忙的。”胡炳燾無奈的說道:“你也不要送我了,睡一會兒吧,我到火車上睡。”


    “好吧,不過你等我一下。”唐之道回身走進裏間的臥室,片刻之後拿出兩個包裹出來。


    “這個幫我帶給肖芸吧!”唐之道將兩個包裹遞給胡炳燾說道:“這個胡大哥你收好!”


    “什麽東西?”胡炳燾接過給肖芸的那個,卻沒有接給自己的那個。


    “一點黃白之物,胡大哥不要推辭。”唐之道笑著說道:“京城那邊需要打點的地方多,有勞胡大哥了!”


    “好吧!”胡炳燾猶豫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唐團長發了一筆財他是知道的,官司都打到陸軍部了,如果硬要推辭的話就不免顯得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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