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站在多倫城頭,眺望遠方被茫茫大雪覆蓋的北國草原,唐之道不禁有一種誰住蒼生感慨,情不自禁之間就將太祖這段曠世名篇念了出來,引得身後的馬知事、艾會長以及唐團長手下們的一致稱讚。


    “沒想到唐司令居然是文武全才!”一向對自己文采頗為自負的馬知事由衷的讚歎道:“這首詞意境高遠、大開大合頗有名家風範!”


    “這是當然!”唐之道淡淡的說道,並沒有理會他人的感受,獨自沉浸在無盡的回憶當中,更沒有注意到已有人將這首詞記了來,不久的將來更是風靡全國,給唐團長掙下一個雪國詩人的名頭!


    “來了,來了!”忽然旁邊有人尖叫起來,東方天地相交的地方,先是出現一個個黑點,既然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後來就匯成一股奔騰的洪流直奔多倫城而來,其踐踏起的雪花漫天飛舞,在夕陽的照耀下顯得分外耀眼。


    “這怕是有好幾萬人吧!”人群之中又有人顫巍巍的說道:“咱們真的能守得住多倫城?”


    “守不住也得守!”立刻有人反駁道:“隻要咱們堅持個十天半個月,都統府那裏的援軍就過來了!”昨天剛接到巴布紮布大隊人馬犯境的消息時,署理鎮守使的譚統領就給察哈爾都統府發去十萬火急的密電,要求都統府立即加派援軍會剿巴布紮布。


    其實早在幾天之前,北京方麵已經嚴令熱察兩地會剿巴布紮布,並指令陸軍第一師師長蔡成勳為剿匪總辦,全權負責剿滅巴布紮布。蔡師長接到命令之後也很快就行動起來,以第一師第一旅為基幹輔以步炮騎等兵種組成混成旅直奔多倫而來,原計劃是到了多倫休整幾天再與熱河的毅軍一道剿匪的。


    “巴布紮布,你終於出現了!”即便是早有準備,唐之道也被眼前萬馬奔騰的場麵所感染,這氣勢未親眼見到是無法體會到的。當然了數量絕對沒有數萬那麽多,據唐團長得到的情報,騎兵也就三四千人的規模,加上步兵也不會超過一萬一,以城裏三千上下的正規軍加上一兩千的商團、民團、警察據城而守還是比較有把握的,所以唐司令一副穩坐中軍帳的樣子。


    “唐司令,是否開槍警告一下!”林建忠見著蒙匪的騎兵飛出的奔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大有一舉攻下多倫的氣概,乙方開槍雖然還打不到對方,可也能壯一壯聲勢。


    “不用!”唐之道輕輕的擺手說道,不要說熱兵器時代了,就是冷兵器時代光靠眼前這些騎兵也無法攻城的。巴布紮布要是這麽傻就好了,雖然城東的一線陣地上唐團長隻放了一個連,可是配合設置在城中的炮兵連足以給對方以極大的殺傷。


    果然不出唐之道所料,巴匪的騎兵主力在距城牆二三裏的地方停了下來,城上觀戰的人群也鬆了一口氣。


    “砰砰……”停在外圍的匪部騎兵衝著多倫城方向放了一陣子亂槍,見城裏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也就消停下來。


    “都下去吧,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伴隨著唐之道的命令,城頭上的人群慢慢的散去,各自按照前一陣確定的分工行動起來,敵人已到城下,多倫大戰一觸即發。


    “唐老弟,要不咱們今晚出去幹一票!”前些天的那場勝仗讓烏雲格日信心爆棚,眼前這幾千騎兵似乎也不放在眼裏了。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給我呆著,後麵有的是你出擊的機會!”唐之道白了烏雲格日一眼後笑著說道:“就你那兩三百人,現在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此次守城戰,混成團一營守東門一帶,此處正對敵人的來路極為重要,而且出城就一片極為開闊的平地,適合大隊人馬展開;二營三個連守城南,這裏是一片低矮樹林,行動起來相對較難;原多倫守軍的兩個營則分守西北兩個相對較為好守的地段,尤其是城北有一處十幾米高的小山包地勢極為的險要,隻要一個排釘在上麵就可以與北門的守軍形成掎角之勢。分守四門的守軍各又派出一個連左右進駐前些天匆忙構築的第一道防線,其餘直接布置在城牆一帶構築第二道防線。二營的一個連、警衛排、商團以及原鎮守使署衛隊則作為預備隊支援各方,必要的時候退守鎮守使署、匯宗寺、山西會館三個城裏最重要的據點,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唐團長估摸著也用不著。


    “不會吧!”烏雲格日不服氣的嚷道:“兵法上不是說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嘛,巴布紮布遠道而來勢必人困馬乏,可仗著人多勢眾晚上沒有防備……”


    “烏雲兄,你是不是三國看過了!”唐之道鄭重其事的說道:“在絕對實力麵前,一切所謂陰謀詭計都是浮雲!”笑話,巴布紮布可不是達日哈赤那個魯莽之人,此人縱橫草原多年豈是好相與之輩,放著好好城牆不依靠出城去隻有腦子壞了才這麽幹。


    “你看,他們退下去了!”唐之道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指著已經退卻巴匪騎兵說道。


    “天色不早了,今晚他們根本不可能進入多倫城,隻能退下去安營紮寨!”林建忠拿起望遠鏡看了一眼說道:“城東七八裏就有一處高地,想來他們是去那裏紮營的。”


    “林參謀長,讓後勤多燒些熱湯送到一線陣地上。”唐之道想了片刻吩咐道:“到了後半夜就換防,以後都按照這規矩來!”


    “唐司令,要不今晚就先將外麵的人撤進來?”林建忠不忍的提議道:“反正今晚巴匪是不大可能攻城的!”


    “不行!”唐之道一口回絕道:“作為一名指揮官絕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敵人身上。”


    “好吧!”林建忠無奈的應了一聲就下去了,畢竟現在這個城裏唐司令說了算。


    幾乎與此同時,在兩三裏之外的一小塊高地上鎮國公巴布紮布正在手下幾個頭目的簇擁下遠眺夕陽照耀下的多倫城。


    “真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透過手中的八倍望遠鏡,高大的多倫城映入眼簾,巴布紮布由衷的讚歎道,這裏也是他預想之中未來錫林郭勒盟異或錫林郭勒國的首府。


    “遲早還不是爵爺的囊中之物!”郭師爺裹了裹身上那件不太相稱皮大衣,諂媚的說道:“等上幾天,咱們的炮隊一到到時候攻下多倫豈不如探囊取物!”嘴上雖然如此說,可郭師爺心裏卻極為的不滿。巴布紮布送給自己的小妾還沒有來得及玩,就火急火燎的離開經鵬鎮,在冰天雪地裏行軍數百裏,這種罪可不是好受的。


    “不用等什麽狗屁炮兵隊!我岱欽的右路騎兵足以攻下多倫!”巴布紮布麾下大將右路統領岱欽大言不慚的說道:“隻要爵爺下令,今晚我就讓爵爺住進多倫城!”巴布紮布仿照前清的軍製,將手下的步騎各分成前後左右中五路,每路下轄三到五個營,每個營人數從近百到四五百不等,原有幾門舊式山炮和新買的日式山野跑統編到新設的炮兵隊直隸於巴匪本人,隻不過雪天路滑,炮兵隊已經遠遠落在後麵。


    “岱欽統領,這多倫城怕是不那麽好進!”另一將領前路騎兵營統領拉克申反駁道:“不僅僅城高牆厚,而且城裏的守軍似乎也準備充足,在城的外圍也設置了防線,我們絕不能輕敵!”


    “哼!拉克申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隻不過挖了幾條淺淺的小溝而已,我的騎兵一個衝鋒就可以攻破這種簡易的防線。”岱欽不屑用馬鞭撣了撣身上的殘雪說道,他、阿克申加上已經掛掉的達日哈赤是巴布紮布麾下最為重要三個將領,如今隻剩下他們倆。


    “就算你攻破第一道防線也沒有用處,難不成你的騎兵可以爬上城牆!”阿克申不怒反笑著說道:“至少要等上兩三天,等步兵各路到了之後再攻城!”


    “今天就到處為止,回去把營寨紮穩了!”巴布紮布仿佛沒有聽到兩個手下爭論一樣,自顧自的說道:“明天一早,岱欽你就帶著你人來這裏叫戰,切記不要靠的太近!”


    “紮!”岱欽趕忙應聲道,他也不是傻子前麵說說大話罷了。


    “阿克申,今晚由你的手下輪值守夜,別讓城裏的官家有任何可乘之機!”巴布紮布又安排道,別看幾千騎兵立在這裏氣勢洶洶的,其實經過這幾天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行軍,早已疲憊不堪,至少要休息一兩人才能攻城。


    “多倫城,要不了幾天,你就是我的了!”眾人離開之後,巴布紮布又獨自站在山坡上眺望了一陣子才悻悻然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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