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吃蟲咬、破皮爛襖一件!”剛走到當鋪大門口,某電視劇裏熟悉的橋段就傳了出來。當鋪高高的櫃台前擠滿了衣衫破舊的老百姓,這樣的時局之下就是殷實人家也有點扛不住了,何況本來就掙紮在溫飽線上的貧苦大眾呢。


    “掌櫃的,您倒是看清楚了,這可是上好的毛皮大衣,我隻穿過一回,是我六十大壽的時候在新軍裏當排長的兒子給我買的!”櫃台前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急紅眼的叫道。


    “您愛當不當,後麵的人還等著呢!”櫃後頭戴瓜皮帽的夥計眼簾抬都沒有抬,隻是聲音變得更大了。


    “當、當、當!”老人無奈的說道:“您看能不能多給點錢!”


    “蟲吃蟲咬、破皮爛襖一件,三塊現大洋!”夥計輕輕撥弄著算盤報了一個價格。


    “才三塊大洋,我這個皮襖可是花了三十大洋買的!”老人臉色大變激動的說道。


    “您這人怎麽這個樣子,後麵的人還排著隊呢!”夥計還沒有發話,後麵排隊的人不願意了。“鋪就是殺人店,硬逼窮人尋短見。”不是逼到份上誰願意來種地方,既然來了就想盡快當點錢回去,家裏正等米下鍋呢。


    “當、當!”老人慌了神,家裏的老伴躺在病榻上急需錢來醫治。


    “您拿好,下一位!”夥計麻利的扔出三塊大洋與一紙當票,老人接過大洋與當票踉踉蹌蹌的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這位爺您是典當還是贖當!”目睹一副副人間慘劇的唐之道正考慮是不是也要過去排隊,一個管事模樣的先生將其領到另一個房間,並給他泡上上好的龍井茶,顯然是把他當做vip客戶了。


    “這個東西幫我看看!”唐之道小心翼翼的摸出韓子泰交給他的玉扳指。


    “您等一下!”管事從身後的台子上拿來一副眼鏡細細的品味起來。


    “這扳指的用料與做工都是上上乘,隻是價格……”管事慢悠悠的說道。


    “這東西我不當!”知道他下麵要壓價,唐之道趕忙說道。


    “你不當拿給我幹嘛!”管事不悅的說道。


    “拿給你們掌櫃看看,他知道怎麽回事!”唐之道抿了茶氣定神閑的說道。


    “掌櫃是你想見就見的!”管事已經大不悅了,很明顯對方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


    “等著吧!”管事想了想還是送進去給掌櫃瞧瞧,真的誤了什麽大事恐怕飯碗就保不住了。


    片刻之後,管事的火急火燎從內院奔了出來,一臉諂笑的說道:“這位爺快快裏麵請,掌櫃在裏麵侯著您呢。


    李記當鋪是典型的前店後院型的格局,當鋪後麵出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兩人剛走到庭院內,一個衣著考究戴著金絲邊的眼睛的中年男子已經迎了出來,管事的也就識趣的退了出去。


    “這位爺貴姓?”李掌櫃一邊前麵帶路一邊問道:“小可就是當鋪的掌櫃。”


    “免貴姓唐!”唐之道客氣的抱拳說道。


    “唐先生請,咱們書房裏談!”李掌櫃拉開堂屋的正門將唐之道讓了進來,四下打量一番才又將大門關好。


    “你們把咱們大當家的弄哪裏去了!”書房裏已經有一高一矮、一文雅一粗俗的兩個人等候在那裏,矮個子滿臉凶相一身江湖習氣、腰間鼓鼓的,一見唐之道進門就大呼小叫欺上身來。


    “李掌櫃的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唐之道沒有理會矮個子的咋咋忽忽,轉過頭來淡淡的說道:“這樣的話唐某就先行告辭了。”


    “想走沒門!”矮個子直接撲了上來,唐之道稍稍一閃他就撲了個空。矮個子便惱羞成怒揮舞著重拳打將過來,唐之道見狀撩起長衫重重一腳踢在對方胸口,矮個子就如同氣球般飛出去。


    “蠻牛住手!”


    “唐先生住手!”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李掌櫃與那位衣著長衫的高個子才一同叫起來,原本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


    “怎麽?諸位還想一起上!”奶奶的,莫非韓子泰說錯了地方,剛進門就有壯漢打過來,唐之道腹誹道。


    “唐先生誤會了,蠻牛他也是太關心韓大哥才會這樣的!”長衫先生作了個揖說道:“鄙人王昌齡在這裏給先生賠罪了。”


    “誤會、誤會全是誤會!”李掌櫃也趕緊打圓場說道,看來韓老大遇到對手了,這次的事情棘手了。


    “韓大哥現在被關在京師看守所裏,他讓我帶話出來!”麵前的人是韓子泰的朋友不假,唐之道也就暫且放下心頭的不快。


    “韓大哥”三個字立馬讓三個人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友非敵,也就親近起來。


    “原來是自己人,那還打個屁啊!”蠻牛放在腰間的手這才垂下去,揉了揉還有點痛的胸口,這小子也挺經打的。


    “唐某是韓大哥獄中的難友,僥幸先出來,諸位還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問!”唐之道也直來直去的說道。


    “自家兄弟還客氣什麽!”王昌齡回過神來趕緊將唐之道拉著坐下來,旁邊的李掌櫃的也倒上新茶,四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來。


    “當時我就不同意大哥親自來京城,沒想到真的出事了!”王昌齡歉疚的說道:“李六哥在京城裏麵你的人頭熟,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二當家的放心,大哥對我有活命之恩,我自然會全力營救的!”李掌櫃拍著胸脯的說道:“你們也太大意了,大哥也是的,來京城居然不先來我這裏,否則那有這檔子事情!”


    “估計也是急得沒有辦法了,四虎子當時的狀況非常危險。”王昌齡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四虎子命沒有保住,老大又陷進去了。”


    “怕個鳥,俺現在就去把大哥救出來!”蠻牛瞪大眼睛拔出腰間的兩把盒子炮就要往外衝。


    “你作死!”李掌櫃一下子將他堵住氣憤的罵道:“怎麽這幾年越來越沒有腦子了,你當這裏是漠北草原,這是京城、京畿重地,就是把整個杆子拉來也未必救得了大當家的。”


    “那可如何是好?”蠻牛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頹廢蹲在牆角,跟了韓老大這麽多年除了打打殺殺還真的沒有學會別的。


    “隻能先去打點一番,讓大當家的在裏麵少受點罪!”李掌櫃也隻能無奈的說道,他在京城的關係也比較有限,直接就把人撈出來難度也不小。


    “錢不是問題,一定先設法保全老大的性命!”王昌齡最清楚如果韓老大的罪行被查實的話肯定是逃不過一個死字,盡管他們一夥人從來沒有禍害過普通的百姓,對一般的商隊也隻是拿上三分之一的財物,隻是對那些作惡多端的地主(領主)惡霸才會一鍋端。


    “情況還沒有那麽壞,至少韓大哥現在還是活的挺好的!”唐之道安慰著說道:“前幾天我還托讓送了些吃的進去。”韓子泰也算個幸運的,他的案子剛好湊在袁世凱稱帝這個當口,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上麵。先是抓了一大堆國事犯,國事犯還沒有處理過來帝製就被廢除了,中央也好、地方也好都亂作一團,軍隊、警察維持地方治安、抓抓民黨都嫌不足,誰還有心思管一個所謂的馬匪頭目的死活。


    “多謝唐先生前來報訊,否則我們一切都還蒙在鼓裏。”王昌齡感慨的說道:“到京城我們就兩眼一抹黑,大半個月以來都沒有頭緒。”在北地自己還勉強算個人物,道上的兄弟都給幾份薄麵,一入了關到了京城屁都不是。


    “既然信送到了,唐某就告辭了!”該說的也說了,唐之道忙起身告辭。


    “唐先生這就要走?”王昌齡連連挽留道:“不如留下來和咱們一起想想主意。”


    “能幫韓大哥的,我自然會盡量去幫。”唐之道擺手回絕道,這些人甚至自己口中的韓大哥究竟是什麽來路到目前為止他也不太清楚,也懶得搞清楚,至少不是什麽善茬。幫著韓子泰純屬出於直覺,出於那一麵之緣一餅之恩,至少目前為止還不想和這些人搞到一起。


    “那這點心意還請先生笑納!”見挽留不住唐之道,王昌齡又從身旁的包裹裏摸出一個紙包遞了過來。


    “你們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敬韓大哥是條漢子才幫他傳話!”唐之道將紙包在手中掂量幾下又狠狠的將手中的東西摔在桌上,幾根小黃魚從紙包中露了出來,真是夠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三根金條。


    “唐先生誤會了,我等隻是想表達一下謝意!”王昌齡與李掌櫃對視一下說話的語氣更加的恭敬了。


    “告辭!”唐之道抱拳行了個禮就徑直離開書房,到胡家胡同口才鬆了一口氣,總算將韓子泰的事情辦完了,下一步該考慮考慮自己以後的路了。


    “隻是那三根金條有點可惜了!”唐之道自言自語的說道,裝b的代價可是不小,一根金條至少抵得上幾百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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