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頭盤桓了兩日,二少才帶著劉飛動身前往山西,至幹從烏裏雅蘇台運回來的那批軍火,卻在漠北八旗兵、綠營兵的押解下直接走伊克昭盟、榆林線路去關中了,二少讓長順跟著,帶隊的八旗佐領和綠營把總也都打點好了。


    從包頭到祁縣足有千餘裏,兩人騎快馬走了足足十天才到。


    當二少和劉飛風塵仆仆地趕到喬家堡村時,天色已經快黑了,站在村口望去,隻見村中央好大一座城堡,四周全是封閉式磚牆,高三丈有餘(約十米),上麵有女兒牆和垛口,坐西麵東是城堡大門,拱形門洞上懸掛著“福種琅環……的匾額。


    據說這塊匾額是慈禧老佛爺麵啥山西巡撫丁寶栓手書的。


    兩人來到城堡大門口遞了拜帖,不大功夫,喬映霞竟親自出門來迎了。


    喬映霞領著二少、劉飛進了大門,迎麵就是一條長長的甫道,將整個喬家大院分成了南北兩個院落群,最遠端那掛滿紅燈籠的兩層高樓就是喬家祠堂了,菌道兩側整齊地分布著六個院落,一磚一瓦的雕琢,一木一石的構築,都極為考究。


    單以院落的規模而論,西門大院並不在喬家大院之下,可是論匠心獨具以及建築的精致程友,那就是兩個概念了。


    喬映霞帶著二少幾乎走穿了甫道,又往右拐進了最西端的主院。


    至於劉飛,顯然被喬家的護院武師當成了二少的長隨,被安頓在了門房裏。


    喬大少領著二少進了主院又上了二樓徑直來到了他的書房,喬家雖是巨商之家,可喬大少的書房裏卻擺了整整六個書架的書藉,其中還有不少木簡竹冊,顯然是喬大少花大價錢從各地搜集來的珍品孤本。


    另外還有兩個架子,上麵擺滿了各色瓷器。


    二少對瓷器略有涉獵,一眼掃過去發現其中竟然不乏精品不僅有存世極少的哥窯瓷四係瓶,甚至還有兩尊品形完好的元青花雲龍紋梅瓶,不過,這兩尊元青花是否真品,那就隻有喬大少自己才知道了。


    “怎麽?”喬大少一邊請二少坑上坐一邊問道,“牧馬兄也喜歡瓷器?”


    “小弟就是個俗人。”二少趕緊搖手否認,“可不喜歡這些陽春白雪的高雅玩意。”


    喬大少笑笑正好長隨端了茶水上來,便順勢肅手道:“牧馬兄這可是剛從武夷山販過來的新茶,正宗的大紅袍,你嚐嚐。”


    二少依言端起蓋碗,未飲便聞到了一股清香,再緩緩汲入茶水,細細品味,稍頃,喉頭及腹部都似乎被花香和甘甜所充盈,當下忍不住讚道:“好茶,大紅袍果然名不虛傳,小弟仿佛聞到了武夷岩的岩石清香哪,嗬嗬……”


    “牧馬兄看來也是茶道老手……句岩石清香,卻是道盡了武夷大紅袍的真諦。”喬大少恭維了兩句,又道,“牧馬兄,前次三原一別,你我兄弟已經有小半年未見了吧?不知道你的洋火廠還有麵粉廠辦得怎麽樣了?”[破曉神靈提供百度首發]


    “咳,這個,火柴廠和麵粉廠仍在籌備當中。”二少放下茶碗,略有些尷尬地道,“不過算算時間,去西洋采購機器設備的人也該回來了,隻要機器設備沒有被人半途扣住,現在應該已經運回陝西了吧?”


    說罷,二少就摸出一張匯票,遞到了喬大少麵前。


    喬大少臉色微變道:“牧馬兄,你千萬別誤會,小弟絕對沒有催債的意思。”


    二少笑笑,淡然道:“映霞兄想多了,實不相瞞,咱們西字號的生意已經周轉開了,所以借映霞兄的這五萬兩也就可以先還上了。”


    喬大少頓時一拍額頭,恍然道:“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前幾天馬大掌櫃剛從包頭寫信回來,說是牧馬兄在烏裏雅蘇台設立了,日日昌,字號,專門經營軍火生意,哎呀呀,這軍火買賣可真正是好營生哪,小弟在這裏恭喜牧馬兄了。”


    說罷,喬大少又道:“牧馬兄,咱們喬家也頗有幾支商團,全加起來差不多也有小五百團丁,您看,是不是也能給咱們解決一批快槍?”


    “映霞兄,你又跟小弟見外了不是?”二少怖然不悅道,“以你我兄弟的交情,這事還用得著你吩咐?映霞兄你放心,我已經給日日昌大掌櫃徐天奇寫信了,等最近一批快槍運回包頭,立刻從中調出五百條水連珠,免費奉送!”


    “噯,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喬映霞忙道,“牧馬兄您要這麽辦,那小弟還真就不敢要這批快槍了,要我說,該多少還是多少!”


    “也行。”二少欣然道,反正你們喬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這幾千兩銀子。”


    說此一頓,二少又道:“映霞兄,小弟這次專程繞道山西,前來喬家堡拜訪您,卻不光是為了敘舊,更是為了一樁要事。”


    “哦?”喬友少道,“牧馬兄請講。”


    二少沉吟片刻,說道:“映霞兄,這幾年關中的土膏(鴉片)種植已呈瘋狂蔓延之勢,十成土地,如今倒有七成已經種上了土膏,糧食的種植麵積大為萎縮,這幾年還算風調雨順,所以沒什麽大問題,可一旦遇到災年,後果將不堪設想哪。”


    清史記載,陝西大規模種植鴉片就是從光緒末年開始的。


    此後的陝西,坐擁千裏沃野卻仍是十年九荒,最大的誘因就是大麵積的鴉片種植,清朝滅亡民國成立後,陝西的鴉片種植非但沒有禁絕,反而變本加厲,終於在民國十八年發生了史無前例的“民國十八年崔……”兩百萬人直接餓死!


    喬映霞的神情也霎時變得沉重起來,渭然歎道:“山西何嚐不是這樣?由於種植土膏的收益要超出種糧兩倍乃至數倍,鄉民無不爭相種植,可又有誰知道,一旦人人都不種糧,將來一旦發生天災,大家又該吃什麽呢?”


    二少又道:“映霞兄,令祖父素來提倡,經商者當以信義為先,利居其後,小弟深以為然,更以為,利者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山西喬、曹、渠諸家,家資何止千萬?是不是應該未雨綢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準備呢?”


    “未雨綢繆做準備?”喬大少道,“牧馬兄,這話怎麽講?”


    二少道:“陝西和山西人口密集,土地有限,而且土膏種植已呈瘋狂蔓延之勢,連官府都無力扭轉這種趨勢,你我區區商人,就更無可能改變局麵了,不過,我們完全可以跳出山陝兩地,到唐努烏梁海去置地、種糧,以備不時之需!”


    “嗨,你說這事啊,前次馬大掌櫃也寫信回來說了,不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為什麽不行?唐努烏粱海盆地之肥汰不下關中,灌溉也極為便利,非常適合於種植小麥、苞穀、高梁、土豆、地瓜等農作物!當然,眼下的唐努烏梁海盆地還是一片荒原,可隻要有足夠的人手,開墾起來也是很快的,不出兩年,就能成為漠北糧倉!”


    “人手倒不是什麽大問題,咱們山西曆來人多地少,許多人為了半分地就能背井離鄉遠走口外,去唐努烏梁海也不過是多走千裏路而已,可問題是,唐努烏梁海種出來的糧食,要想運回山陝,那得付出多大代價?別到時候糧食是種出來了,可等到運回山陝時,最糙的粗糧都已經比本地產的精糧要貴了。”[破曉神靈提供百度首發]


    喬映霞的顧慮絕非多餘,而是現實的難題。


    大清國的稅卡厘局其實跟後世的公路收費站是一樣的,基本上所有的水旱碼頭、關隘要道、縣府交界全都沒有八旗、綠營的稅卡厘局,這些八旗綠營兵可不管你運輸的是奢侈品還是救人的糧食,隻要沒有官府出具的免稅證明,厘金那是照收不誤的。


    而唐努烏梁海的糧食要想運回關中或山西,不僅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畜力,沿途更需要經過數以百計的稅卡厘局,山西商人是不可能賠錢種糧的,最後這些費用都是要加到糧價上麵去的,結果就出現喬映霞所說的,唐努粗糧要比本地細糧貴的尷尬局麵了。


    換句話說,在唐努烏梁海置地種糧根本就無利可圖,精明的晉商自然不幹。


    不過,二少既然敢專程前來喬家堡當說客,自然是已經有了萬全考慮,當下又道:“映霞兄,在唐努烏梁海置地種糧,並不意味著就一定要賣糧吧?我們為什麽不能在當地辦幾個酒廠,將糧食變成高粱酒、汾酒、西鳳酒甚至是伏特加,然後再販賣各地呢?”


    “咦,釀酒?”喬映霞不禁怦然心動,酒曆來就是奢侈品,釀一斤酒足足要消耗兩斤糧食,如果是品質好的酒,消耗的糧食更多,止,西、陝西之所以常鬧饑荒,一是因為大麵積的土膏種植侵蝕了糧食的種殖麵積,再就是釀酒業大量消耗了原本就短缺的糧食。


    相比在山陝囤糧釀酒,在唐努烏梁海種糧釀酒的成本顯然更低,厘金對酒價的影響也沒有直接販糧來得大,完全在可承受的範圍內,是以,內地若不發生饑荒,那就釀了酒賣,若是內地發生饑荒了,唐努烏梁海的糧食可就是救命糧了


    第118章遊說喬家(下)


    第二天,喬大少早早的就來到了祖父喬致庸居住的老院。


    喬致庸已經八十八歲高齡了,整個人已經老態盡顯,去日無多了,喬大少將昨天晚上跟二少的談話內容原原本本地向喬老爺子說了,最後說道:“爺爺,孫兒以為,既便在唐努烏梁海置地種糧無利可圖,這事也該做,何況,此事未必就是無利可圖。”


    “倒是這麽個理兒。”喬老爺子眨了眨渾濁的老眼,問道……“唐努烏梁海有多少耕地?”


    喬大少道:“爺爺,唐努烏梁海總有七百五十多萬畝可開墾耕地,漠北總督馬亮打算以每畝兩錢的低價變賣,這簡直就等於白送啊!”


    在山西,最劣等的旱地都要每畝四兩銀子。


    每畝兩錢的價格,的確是變相的白送了,馬亮之所以這麽做,一是為了吸引移民,解決移民實邊的難題,再就是為了吸引晉商去唐努烏梁海大麵積置地。


    而且,吸引晉商才是主要目的,因為移民都是些苦哈哈,置地也就十幾二十畝的量,就算吸聚上萬移民,了不起也就幾萬兩銀子,又濟得了什麽事?隻有把富得流油的晉商吸引過去,才可能賣出大宗土地,才可能回收大筆銀子,唯其如此,征發民夫、選址築城以及編練新軍等急務才有可能提上議事日程。


    喬老爺子點點頭,又道:“那你打算吃進多少?”


    喬大少道:“七百五十萬畝隻是官府的估計,這會,唐努烏梁海畢竟還是一片荒地,到底有多少可開墾的肥地還是個未知數,孫兒打算親自走一趟唐努烏梁海,實地勘察一下,如果確實存在大麵積開墾的可能,孫兒打算盡可能地吃進,今後不管是雇人去種,還是轉手再賣給逃荒過去的難民,到時再考慮也不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喬老爺子嗯了聲,又道:“這事,你看著辦就是了,又何必再來問我?”


    早在五年前喬大少剛剛從日本留洋歸來時,喬致庸就已經選定他作為喬家在中堂的接班人了,喬大少的三叔,此前執掌家業的喬景儼雖然不服,可老爺子發了話,他也沒轍,隻能服從,從那時起,喬大少就已經是喬家的主事人了。


    喬大少忙道:“如果隻是置地的事,孫兒又豈最打擾爺爺,孫兒之所以來向爺爺請示,卻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這事可不是在唐努烏梁海置辦幾十上百萬畝土地能比的,因為這事很可能關係到咱們喬家今後幾十年的興衰,所以必須要爺爺您來決斷。”


    “關係到咱們喬家今後幾十年的興衰?”喬老爺子皺了皺眉毛,道,“什麽事?”


    喬大少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說道:“昨晚上,孫兒與牧馬兄一席長談,覺得牧馬兄有個見解非常有道理,牧馬兄認為,去年才剛剛創辦的戶部銀行以及各省銀號,將會對咱們山西的票號業構成致命的威脅,因為咱們山西票號以官款為主營業務,民間款項隻占極小的比例,將來一旦官款的業務被戶部銀行及各省銀號截走,山西票號就將陷入困境。”


    “笑話!”喬老爺子不以為然道,“隻要晉商不例,山西票號業就絕不會垮!”


    顯然,喬致庸並不認為新生的戶部銀行會對山西票號業構成威脅,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所處的年代,正是山西票號業最為鼎盛的時期,在那時期,山西的幾個票號商人隻需稍稍收縮一下銀根,就能讓千裏之外的常州物價飛漲!


    所以,喬致庸又怎可能會把剛剛創辦的戶部銀行放在眼裏呢?


    喬大少窒了窒,又道:“爺爺,可孫兒以為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管山西的票號業將來是否會遭遇風險,咱們未雨綢繆多做些準備總是不會錯,就像牧馬兄說的,我們為什麽不能把雞蛋分別放在更多的藍子裏呢?”


    “把雞蛋放進多個藍子?”喬致庸沉吟道,“似乎有些道理。”


    見喬老爺子似乎有些意動,喬大少趕緊又道:“爺爺,現如今朝廷力行新政,各省都在鼓勵民間資本創辦實業,孫兒也是留過洋的,知道有許多行業的利潤著實可觀,譬如說洋火廠,譬如說麵粉廠,如果資金足夠,甚至可以投資修建鐵路!”


    喬老爺子頓時沉默不語了,喬家以買賣發家,又以票號業達到鼎盛,可現在喬大少卻提出要進入實業,那又是另一個層麵了,這對於喬家來說,完全就是個陌生的領域,甚至於對整個晉商群體來說,辦實業都還是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由於陌生,對於這個領域的前景,喬老爺子完全看不準!


    看不準的東西,貿然進入那就是冒險……旦冒險失敗,那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以如今喬家的興盛,有必要冒這樣的風險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當下喬老爺子毫不猶豫地跟喬大少說道:“朝廷的政策說變就變,現在是鼓勵大辦實業,可將來怎麽樣誰知道?那個西門牧馬要押上全部身家辦實業,那是他的事,咱們喬家不湊這個熱鬧。”


    ……“


    盞茶功夫之後,喬大少怏怏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剛剛靠在熱乎乎的坑上眯了沒一會的二少聽到腳步聲便趕緊翻身坐了起來,急不可待地問道:“映霞兄,老爺子答應了嗎?”


    昨天晚上,二少可是跟喬映霞足足辯論了四個多小時,直到淩晨四點多,才終於把喬家大少給說服了,這次來喬家堡,二少是專程來說服喬家去唐努烏梁海置地的,可事到臨頭,二少又突然起意,試圖說服喬家進入實業領域了。


    要想在大西北打造出一個工業帝國,單憑二少一個人以及西門氏一家之力,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既便有軍火貿易、皮毛霸盤甚至葉尼塞河的金礦做後盾,也實在是希望渺茫,可如果有了喬家的加盟,局麵就將完全不同!


    因為喬家真正令讓二少眼饞的還不是其雄厚的資本,而是一整個龐大的商業網絡,以及在這個商業網絡裏從事各項各樣工作的專業人才,這些人,小到夥計跑堂,大到馬公甫、馬荀、閻維潘這樣的大掌櫃,可都是商界的精英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等田公其把火柴廠還有麵粉廠的設備買回來了,可後麵還要選址辦廠,還要雇傭工人,還要上下打點,還要組織生產,還要鋪設銷售網絡,這麽多事情,總不能全都讓西門老二一個人去幹吧?


    可問題是,西字號就是個皮毛鋪,根本沒這方麵的人才!


    所以,西門老二還得到處招人吧?這人要是招不到,一切都得捉瞎!


    可如果有了喬家的襄助,局麵就立刻不同了,喬家各商號有完整的學徒、夥計、管事、掌櫃再到大掌櫃的成長製度,有龐大的銷售網絡,複宇號有專門的門店經營人員,有專門的作坊管理人員,隻要喬大少發句話,各種各樣的人才,馬上就能到位!


    所以,二少便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喝幹了六壺大紅袍,說到嘴巴發幹,眼紅發澀,東方天際發亮,才終於說服了喬家大少,可問題材是,這麽大的事,喬家大少也不敢做主,必須向喬老爺子請示,現在就看喬老爺子答不答應了。


    迎上二少期待的目光,喬大少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啥?老爺子他不同意?”二少頓時急了,說道,“不行,映霞兄,能不能幫我引見一下老爺子?不用太長時間,隻要半盞茶的功夫就夠了,小弟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老爺子的休息,真的……”


    “牧馬兄。”喬大少無奈地道,“你的心情小弟能夠理解,不過這事,真的不用再提了,我爺爺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就絕對不會再改變了。”說此一頓,喬大少又道,“不過,等你的洋火廠、麵粉廠設備到了,就捎個信來,要什麽樣的人,我立馬調給你!”


    “唉……二少隻能輕輕地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如此,多謝映霞兄了。”


    “行了,別不開心了。”喬大少拍了拍二少肩膀,笑道,“你趕緊眯一會,等吃過午飯,我帶你去誑晉祠。”


    “算了。”二少擺了擺手,愁眉苦臉地道,“事情沒辦成,我哪還有心情玩?再說了,家裏還有一大攤子爛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呢,也罷,小弟這就告辭了。”


    說罷,二少起身就要走,喬大少頗為不舍地道:“牧馬兄,真走啊刁“


    “真走。”二少點了點頭,苦笑說道,“這次真是不巧,從漠北運回來的那批軍火還等著我回去處理呢,這事別人可辦不了。”


    “那好吧。”喬大少無奈,說道,“改天我去三原,咱們再聚。”


    當下喬大少將二少送下閣樓,送出主院,又一直送出了大門外。


    大門外,劉飛接到喬大少長隨的消息,早已經牽著坐騎等著了,二少翻身上馬,又回頭向喬大少抱了抱拳,旋即打馬揚長而去。


    第119章被盯上了


    鄜州地處西安府以北,兩地交界處有座玉華山,玉華山上有座老君廟,幾百年香火傳承下來,老君廟就變成了老君院,有了大片亭樓殿宇,不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大殿裏的老君神像卻換成了關公像,老君院也就成了哥老會玉華山堂的堂口。


    夜風寒涼,一道豐腴的白影正站在老君院後山的孤岩上欣賞夜色。


    走得近了,你就會發現本文字由戚泓妍提供,那道倩影有著讓人難以想象的魅惑曲線。


    輕盈的腳步聲中,一道青衣倩等嫋嫋婷婷地登上了孤岩,低聲說道:“小姐,白羽剛剛捎回消息,那事,小白已經查清楚了。”


    “說吧。”白衣魅影淡淡地道,“怎麽回事?”


    青衣倩影道:“事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一個多月前,鳳翔府寶雞縣白家老號走通了陝西新軍混成協協統劉鴻恩的關係,以五十兩的單價從陝西新軍軍需官曹如海手中購進了二十條毛瑟快槍。


    不過,白家老號派去提槍的團丁裏有哥老會陳倉山堂的奸細,陳倉山堂龍頭蘇炳南得到消息後,便帶人把這批毛瑟快槍半路給劫了。


    這事很快驚動了陝西新軍,協統劉鴻恩向參軍官張鳳繃施壓,要他限期剩滅哥老會陳倉山堂,奪回被劫的二十條毛瑟快槍,眼看陝西新軍很可能跟哥老會爆發衝突時,一個人卻突然從半道殺出,並把這事給攬了過去。


    陳倉山堂的水連珠就是此人提供的,不過隻有一百五十條。


    此人以一百五十條水連珠步槍為碼,要求蘇炳南退還了劫來的二十條毛瑟步槍陝西新軍跟哥老會之間的一場風波就這樣被化解於無形了。”


    白衣魅影蹙了蹙娥眉,問道:“此人的身份,小白查清楚了嗎?”


    青衣倩影道:“也已經查清楚了,此人複姓西門,名牧馬,行二,西安府三原縣人西門氏世代經營皮毛生意在當地乃是有名的巨商大賈。”


    “西門氏?皮毛生意?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小姐忘了,去年年底,小白曾經送來消息,會有一頭肥羊經過毛烏素沙漠去唐努烏梁海,不過有武裝商團保護還有五十條快槍,小姐最終沒有動手,以二十條水連珠快槍的價格把這消息賣給了莫大當家,哦就是莫香主。”


    白衣魅影道:“想起來了,莫香主後來失了手,還把各路人馬都搭了進去。”


    青衣倩影道:“關手佞遠新軍設計誘殲漠北各路人馬之事,小白也沒有查清楚,畢竟她的人多在關中,包頭並沒有她的眼線,不過,小白在信中推斷,此圈套既便不是這個西門牧馬所設計,也與他脫不了幹係。”


    “是麽?”白衣魅影無比魅惑地笑笑,說道,“這麽說,這個西門老二還挺能的麽?又是幫助緩遠將軍剩滅了各路馬賊,又是幫助陝西新軍擺平了跟哥老會之間的風波,小白有沒有查清楚,他手中的這批水連珠是從哪裏來的?”


    青衣倩影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小白正在加緊追查。”


    “唔。”


    白衣魅影點點頭,又道,“告訴小白,讓她幹萬注意安全。”


    青衣倩影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時,另一道紅衣倩影忽又匆匆登上了孤岩,低地質稟報道:“小姐,莫香主剛剛派人送來消息,他盯上了一頭從包頭下來的大肥羊,本文字由戚泓妍提供不過,這頭大肥羊有五十多八旗兵和一百多綠營兵隨行保護!”


    “五十多八旗兵和一百多綠營兵隨行保護!?”


    紅衣倩影又道:“小姐,莫香主請示,要不要動手?”


    白衣魅影擺了擺手,沉吟著道:“告訴莫香主,先探探這頭肥羊的底,若是物有所值,那就宰了吃肉,若是不值,那就別去招惹它。”


    ……“““


    二少跟劉飛離了祁縣,過介休,翻過紫荊山,又在清水關過了黃河,等兩人趕到膚施縣城時,走伊克昭盟、榆林線路回關中的商隊還沒到呢,這也很正常,整個商隊有兩百多頭驂柁以及百餘人,走起來速度自然就慢。


    兩人在膚施縣城等了兩天,才等來了南下的商隊。


    與商隊匯合後,二少並沒有在膚施城安排住宿,而是又往南走了二十裏,直到二十裏鋪的姚記大車店打尖歇宿,西門商團也是姚記大車店的老主顧了,從二少的爺爺開始,西門氏的商隊南來北往,就必定會在姚記大車店打尖。


    說起來,不管是行商天下的晉商,還是關中商人,中途打尖歇宿那都是很講究的,因為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遇上黑店怎麽辦?所以,在許多時候,晉商或者關中商人都寧可多走


    幾十裏地,到自隻熟悉的旅店歇宿。


    這次押解軍火南下,雖說有五十多八旗兵和一百多綠營兵保護,可真要是遇上大股土匪或者馬賊,這些纓子清軍能不能頂得住可難說得緊,原本帶去漠北的八十團丁倒是都見過血的,可秦虎和其中的五十人已經留在了烏裏雅蘇台。


    所以,二少就多留了個小心,小心總是沒有大錯。


    要說,二少行事已經非常小心了,不想還走出了純漏。


    半夜時分,燕無痕起來撒尿,忽然聽到外麵院子裏好似有什麽動靜。


    前文說過,這小子是燕子門傳人,說白了就是個梁上君子出身,幹這行,耳朵自然是極好使的。


    聽到異響後,燕無痕趕緊將胯下那話兒一收,就躡手躡腳地貼到了窗戶邊,伸出手指在舌頭上沾了點唾液,再往窗戶紙上輕輕一戳,窗戶紙就無聲無息地破開了個洞,燕無痕再湊上去看時,正好看到一道黑影翻牆而走。


    燕無痕無聲無息地追到牆外時,那黑影早己經不見了。


    再返回院子查看貨物時,隻見好幾捆快槍外包裹的幹草已經被人扒開了,一條條的水連珠步槍正在下弦月的照耀下,反射出黑黝黝的冷光,再看旁邊碼放整齊的那幾十口木箱,最上麵的兩口已經被人撬開了,黃澄澄的子彈灑了一地!


    看這樣子,商隊的底細已經被道上的人探清楚了!


    燕無痕不敢怠慢,趕緊回屋把長順叫起,又跟長順叫開了二少房間的門。


    “咋了?長順?”二少打了個嗬欠,睡眼惺忪地道,“大半夜的,還沒睡呀?”


    長順哦了一聲,本想回答,可想了想又跟燕無痕道:“燕子,還是你來說吧?”


    燕無痕又將剛才的發現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二少,小人覺得,咱們肯定已經被道上的人給盯上了!”


    “被道上的人?道上的什麽人?”


    二少一邊說,一邊來到了堆放軍火的院子裏,果然看到其中有幾捆快槍外包裹的幹草被人扒開了,裝子彈的木板箱也被人撬開了好幾口。


    “不好說。”燕無痕搖了搖頭,不確定道,“可能是附近哥老會的人,也有可能是附近某個山頭的土匪,還有可能是陝北的哪路刀客,不過,不管是哪條道上的人,現在他們都已經探清了咱們的底細,明天開始怕是就不得安生了。”


    “明天?”二少皺眉道,“我看不用等明天,馬上就會有麻煩了。”


    “馬上?”燕無痕愕然道,“二少,再有半個時辰,這天就亮了,對方剛剛才探查清楚咱們的底細,不會這麽快就采取行動吧?”


    “小心總沒大錯,長順,你去把圖海大人還有黃勇大人叫醒。”二少說罷,又向燕無痕道,“燕子,你幫我把這些箱子挪開,把底下那個裝機槍的箱子給我找出來,哦本文字由戚泓妍提供,還有,把底下那幾箱機槍子彈也一並找出來。”


    從漠北販來的四挺馬克沁重機槍,二少給赫連成的佞遠新軍留下了三挺,剩下那一挺卻是打算自己用了,西門商團今後要押運軍火,隻靠步槍可不行。


    長順領命去了,燕無痕卻幫著二少開始翻找那四挺重機槍。


    過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八旗兵佐領圖海還有綠營兵把總黃勇就嗬欠連天地來到了大車店的後院,一起被驚動的還有兩人的十幾個親兵以及姚記大車店的老掌櫃,姚掌櫃一邊扣著右衽大襟,一邊慌聲問道:“二少爺,這是怎麽了?”


    圖海也有些不滿地道:“二少,你這是幹嗎呢,大半夜的玩啥槍呀。”


    “就是。”黃勇也嘀咕道,“你想玩槍就玩唄,可把咱們叫起來幹啥?”


    說起來,圖海和黃勇對二少還算是客氣的了,要不走出發前二少給他們兩個每人各塞了一百兩銀子,途中又是好酒好肉地招待著,隻怕他們早就已經翻臉了,饒是這樣,這會他們對二少也是頗為不滿了,後半夜的擾人清夢,這算啥事呀?


    二少一邊忙著拚裝機槍,一邊耐著性子解釋道:“兩位大人,咱們可能有麻煩了,剛才有道上的人翻找了咱們的貨物,已經發現了貨物中暗藏的軍火,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則陝北綠林道上的各路人馬很可能就會蜂擁而來。”


    “嗨,就這?”圖海大大咧咧地道,“這些土雞瓦狗,怕他做甚?”


    黃勇也道:“不過是些土匪,還敢跟咱官軍叫陣?二少你放……s……”


    話音未落,守在院牆上的燕無痕突然扭頭大吼起來:“二少,外邊有人,很多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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