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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方落,密林裏便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這位小哥說得對,姑娘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林月嬋輕哼了聲,又回眸望向二少。


    二少輕輕地搖了搖頭,林月嬋這才鬆開了握緊槍把的小手。


    “這就對了。”當下一個漢子緩步走到了兩人跟前不遠處,望著二少淡然說道,“這位想來就是西字號二少東家西門牧馬了吧?”


    “正是在下,不知閣下又是哪位?”二少嘴上應著,眼角餘光卻在不斷地觀察四周的環境,一邊尋找著突圍的機會。


    同時,二少也在緊張地判斷這夥人的身份。


    此地離包頭不過十幾裏地,所以,對方是土匪或者馬賊的可能性不大。


    西北刀客又以“義”字當先,他們常幹的事就是反抗朝廷,抗捐抗稅,卻很少聽說有刀客剪徑劫掠過往客商。


    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哥老會。


    哥老會其實就是洪門,素以反清複明為宗旨,但幾百年下來,天下的門徒會眾早已經習慣了清廷的統治,各山堂的老大更是早就把反清複明的宗旨拋到了九霄雲外,正因為知道哥老會已經不足為患,清廷也就聽之任之了。


    到了清末,哥老會儼然可以公開活動了。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是官府的人,尤其有可能是趙玉堂的人。


    那漢子似猜到了二少的用心,淡然說道:“二少大可不必枉費心機,這裏的布置雖不敢說是天羅地網,但兩位要想逃走卻是絕無可能,不過二少也不必過於擔心,在下此來絕無惡意,隻是我家主人想與二少見上一麵,僅此而已。”


    “不知閣下主人又是哪位?”二少淡淡反問道。


    “這個嘛,二少見了自然便知。”那漢子淡然道。


    “我若是不願去呢?”二少語氣平靜,眼神卻漸趨犀利。


    “這恐怕由不得二少。”那漢子淡淡一哂,神情顯得極為自信。


    二少頓時心頭微動,這漢子雖然言語平和,且神情淡泊,可眉宇間流露出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氣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倒有些像是皇城根下的八旗子弟,至少哥老會的會眾是不可能擁有這種目空一切的傲氣的。


    “你是官差!”二少說罷又反問道,“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要見在下?”


    那漢子頓時眼前一亮,卻隻是笑笑沒有說話,既沒有肯定也是沒有否定。


    “官差?”被二少護在身後的林月嬋忽然撇了撇小嘴,旋即從腰帶上解下一塊玉佩遠遠地扔給了那個漢子。


    那漢子隨手接住,隻看了一眼卻忽然臉色大變。


    那漢子抬頭看看林月嬋,又低頭仔細鑒別起手中玉佩的真偽來,好半晌後才上前將玉佩恭恭敬敬地遞還給林月嬋,然後告了聲罪,直接就帶著那幾十號人轉身走了,前後不到片刻功夫,就從二少和林月嬋的視野裏消失得幹幹淨淨。


    二少回頭以異樣的眼神望著林月嬋,問道:“妹子,你給他看的是啥?”


    “就是塊玉佩。”林月嬋揚了揚手裏的環形玉佩,嫣然笑道,“姥爺送我的。”


    “你姥爺?”二少若有所思道,“你姥爺是什麽人?”


    “我姥爺呀,他是……”林月嬋說著忽然美目一轉,嘻笑道,“不告訴你,嘻嘻。”


    說罷,林月嬋徑直策馬走了,二少在後縱馬疾追,心裏卻有些暗自咋舌,林月嬋的這個姥爺究竟是什麽人?隻是一塊玉佩就能驚走官差,想來應該是個大官,聽剛才那官差的口音,應該是北京人,莫非林月嬋的姥爺還是個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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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頭,新軍北營。


    左營六百多官兵已經列隊完畢,趙玉堂正陪著貽穀在檢閱軍隊。


    不過,左營官兵的精氣神實在是不怎麽樣,隊列也是稀稀落落的不那麽整齊。


    貽穀越看,臉上的神情就越是陰沉,近午時分,貽穀也遠遠看過簡惟勇右營的隊列式表演,那軍容是相當之齊整,隊伍行進間,肅殺之氣是撲麵而來,隔著極遠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可趙玉堂的左營官兵,全不是那麽回事了。


    同樣是新軍,這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陪在貽穀身邊的趙玉堂更是臉如死灰,早知道貽穀大人要來檢閱部隊,當初真該花些精力好好訓練這群丘八呀,可現在後悔也遲了。


    草草檢閱完部隊,貽穀也不讓解散,直接就上馬走了。


    目送貽穀在十數騎戈什哈的護衛下漸漸遠去,趙玉堂不由得歎息一聲,黯然摘下了頭上的統帶頂戴。


    趙玉堂身後,左營的四個隊官和十二個排長卻是神情各異。


    有人焦慮,有人傷心,也有人神情振奮,都到了這份上了,就是再愚笨的軍官也已經看出來了,趙玉堂這個新軍統帶隻怕是當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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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頭,悅來客棧。


    檢閱完新軍左營,貽穀心情大壞,拒絕了馬公甫的晚宴邀請,又自己出銀子住進了悅來客棧,當然,悅來客棧的掌櫃是絕對不敢收銀子的。


    掌燈時分,親衛隊長索倫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


    聽完索倫的稟報,貽穀霎時蹙緊了眉頭,問道:“你沒弄錯?”


    索倫忙道:“此事小六他看得真真的,奴才等絕不敢虛言欺瞞主子。”


    貽穀點了點頭,又道:“沒想到那女娃竟有那位的隨身玉佩?不過,這小子既然留的是西洋,跟革命黨多半也不會關係。”說罷,貽穀又道,“也罷,你這就去電報局給天津直隸總督衙門發一封急電,知會一下袁宮保吧。”


    “遮。”索倫答應一聲,領命去了,心裏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在索倫看來,袁世凱雖是朝廷委任的練兵大臣,據說也是個能幹之人,可他終究是個漢人,貽穀卻是鑲黃旗人,本身又是綏遠將軍,委任綏遠新軍獨立標的統帶原本就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又何必拍電報請示袁世凱呢?


    索倫卻不知道,貽穀也就是做個樣子。


    不管怎麽說,趙玉堂都是袁世凱推薦過來的人,現在撤了趙玉堂,換上了簡惟勇這個留日歸來的士官生,總得跟人家知會一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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