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那年輕人凝注著令狐絕,側身移動腳步中,沉沉地道。“好”字還留著一絲兒尾音,他的身影就那麽一閃之下已來到了令狐絕的頭頂,金色的指罡也在一片銳嘯中暴揮而出,速度之快,攻勢之利,讓院內響起一片驚呼。


    而令狐絕不移不動,罡氣猝映,硬接了這試探性的一招。“轟”的一聲巨響中,那年輕人被震偏出去,這倒不是他落了下風,而是他身在半空,無處借力。


    震飛的身影突然斜旋猝進,抖手之下,又是眩目奪魄的指罡淩空射落。令狐絕雙腳微錯,旋身一擰,掌風帶起的寒芒縱橫,連空氣仿似都在呻吟。


    那年輕人絲毫不懼,一溜溜的光流回轉繞旋,瞬間瓦解了令狐絕疾快如江河懸瀑般的淩厲攻勢。


    “法則、輪回。”令狐絕眼眸生寒地輕吟道,在現身的刹那,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拿這個年輕人立威,借此警告那些宵小之輩,有他令狐絕在,別找令狐家族的麻煩。


    那個年輕人好似沒料到他一出手竟如此淩厲,被虛空浮現的輪回神火搞的手忙腳亂,可他也有諸多秘技,一輪金色的半月符形在冷吟聲中透體而出,驟然分散成千百條光流芒雨,和輪回神火糾纏在一起。


    漫空眩目的千百條光雨還在所有人的瞳仁中映閃,就宛如來自虛無般,那年輕人身形撲地,指化槍狀,神鬼莫測的暴刺令狐絕的左肋。


    不得不說。令狐絕也有刹那的慌亂。畢竟輪回神火還是第一次在同階的人手中受挫。目眩神迷之下,就直接瞬移。


    這宛如神跡般的消失,讓那些沒有什麽修為的賓客們全都禁不住駭然色變,他們看不懂那一招強,那一招弱,可視覺的衝擊是真實存在的。


    那年輕人好似對令狐絕的瞬移並不意外,冷叱道:“旋空無影。”隨著叱聲,身軀猝然淩空側滾。那側滾之勢又急又快,而在側滾之中,收指化掌刀,金色的刃罡已自四麵八方成不規則勢的倏現倏閃,飛斬暴旋!


    空間有瞬間的波震,雖不強烈。但足以逼出瞬移中的令狐絕,令狐絕也沒想到自己的神通會連連受挫,逼出的身影在迅捷無匹的連連移挪下,避開臨身的罡氣。


    可這旋空無影刀是年輕人最拿手的秘技,並不是那麽好擺脫的。它完全不依照尋常的力量慣性與自然方式,像是在一閃間出現。又在一閃間失蹤,詭異犀利的很。


    無奈,令狐絕隻能輕叱道:“天道,涅槃。”外放的罡氣頓時暴閃猝映,灑出漫天銀光,飛旋迸激和刀罡碰撞在一起。


    這下,那年輕人吃虧了,旋空無影刀勝在刀勢飄忽,暗勁能撼動空間。可力量卻是不強,在涅槃天道的二輪攻擊下,他瘦削的身軀已猛向後飛,落地後,踉踉蹌蹌的退了數步。


    眼瞳的光輝突然變得冷硬,立足未穩的年輕人高喝道:“天道,蠻殺。”隨著話音,他胸口銀光璀璨,仿佛一條銀龍匯聚成型後,像是極地的神火,那麽隼利快速得不可言喻的一飛而來。幾乎就在令狐絕方始發現的一刹,它已到了眼前。


    這極致的速度讓令狐絕心中暗顫,他知道自己小看了這個年輕人,雖是半步戰王,但戰力或許要比普通的王者高。沒有絲毫的猶豫,自然法則的氣息透體而出,會同祭出的鬥氣護盾硬抗了這幾天道。


    寒光銀輝眩花了人們的眼睛,尖銳淒厲的破空之聲也混淆人們的聽覺,當一切還都在繽紛閃動的時候,令狐絕退了數步,胸內起伏的血氣也讓他唇角微微抽搐。


    他吃了暗虧。搶製先機的年輕人更是步步緊逼,奇招妙式是層出不窮。原想立威,現在變成了纏鬥,這讓令狐絕很是惱火,眸瞳深處霎時一片漆黑,倆道黑光淩空長射。


    同階之戰,把死亡凝視同階無視防禦的強悍完全的體現出來,七尺外那年輕人縱有千般秘技,也躲不過這近在咫尺的黑光。


    他被禁錮了,雖是短短的幾秒,可卻意味著失敗。在他恢複過來的時候,一隻手,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已經捏住了他的喉嚨。


    院內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令狐絕的強悍已經深深的映入他們的腦海。鍾離潮的神色冷漠而生硬,他早已看出,如果令狐絕的對手是他,他絕對擋不過三招。


    南宮望顯得有些慌亂,畢竟他是假的,可這種時候,誰會去注意他?


    “你勝了。”那年輕人臉色陰沉得恍如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語聲更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宛知隔著一層灰暗的雲霧。


    令狐絕緩緩鬆手,這個年輕人有錯,但錯不至死。肅穆中,浮漾起一抹凝重,緩緩地道:“既然輸了,那就收回你剛才的話,當麵認錯。”


    “認錯?哈哈,令狐絕,你以為你是誰?”那年輕人惱羞成怒下,肆無忌憚的狂笑出聲。


    令狐絕早就猜出這個年輕人的身份,現在,在帝都,有這等境界,又敢如此狂語的,除了皇室背後的神秘組織,還會有誰?目光冷森而瑩澈,有如兩柄無形的利劍,淩厲得像要穿透人心般緩緩掃過年輕人的臉龐,低沉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一定是偷跑出來的。”


    那年輕人一怔,剛想說話,夜色中,有一股強大的氣勢卷滾而來。令狐絕悚然一驚,抬眸望去,虛空中黑影晃閃,一個須發漆黑,神韻典雅的老者已出現在場內,他朝年輕人微微躬身道:“少主,你讓老奴好找。”


    年輕人腰杆一挺,怨毒了看了科琳一眼後,對老者道:“我們走。”


    “走?還沒認錯。你就想走?”令狐絕冷聲道。神情中。看不出有絲毫緊張或是忐忑,他穩如山嶽般峙立著,深邃之極,含蓄之極。


    年輕人愣了,他自然不會傻到認為令狐絕會不知道眼前這個老者是王者,他不仗勢欺人,已經是給了麵子,竟然還不識趣?


    那老者濃眉微蹙。上下打量了令狐絕一陣後,語聲柔和地道:“你是令狐將軍吧?少主雖然有所冒犯,看在本王的麵子上,就此掀過如何?”


    老者的話說得很是婉轉,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令狐絕自己說出的話,豈會如此算了?更何況,他也想借此機會,試探一下神秘組織的底線,畢竟。令狐家族長居帝都,摸不透神秘組織的底線。他的心裏也不定。於是,明亮的雙眸一寒,語聲透著冷漠道:“尊下不會讓我出爾反爾吧?”


    “你?”那老者也被令狐絕的不識抬舉給激怒了,可他也知道組織現在對令狐絕采取的態度,不得不忍氣吞聲道:“令狐將軍,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弄的大家都下不來台。”


    令狐絕肅穆不語,但他冷冽的眼神卻能夠讓所有人感受到他心中的那股強勢和霸氣。這才是真正的男人。那些在人群中的貴族少女又開始花癡了。


    移出一步,老者對令狐絕的憎惡與痛恨由他那僵木的神情裏強烈的露了出來,點點頭,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本王這就帶少主走,看你們那個敢攔?”


    這時,虛空處傳來羅天雕桀驁不馴的語聲:“你走走試試?”


    老者和那年輕人悚然一驚,尤其是那老者,神色驟變。他知道,光憑自己無法察覺到出聲人的到來,就足以說明,對方的境界在自己之上。


    可他來的也不是一個人,隻是為了不想把事情鬧大,才把其他的人留在府外。仰頭發出一聲清嘯,嘯聲剛起,在府邸的院牆上,就鬼魅般的出現了四個黑衣人,個個都是高階爵級。老者垂首轉臉,淩厲地道:“令狐將軍,本王勸你還是見好就收。”


    令狐絕既然了下定了決心,就不會改變。銀暈微閃,鬃毛長飄的烈炎就倏地浮現,它四足輕踏虛空,仰首長嘶一聲,這嘶聲暴烈彪野,霸氣十足,予人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逼迫與壓窒感。


    老者和年輕人的臉色再度變了,變得極為難看。可少主代表的是一個組織的尊嚴,豈能輕易認錯?


    在場的其他賓客臉色也變了,今夜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都是生平僅見。看著威風凜凜,肅穆傲立的令狐絕,才發現,原來傳說都是真的。有幾個思維敏銳的,更是想明白了,為什麽太子殿下對令狐家族如此恩寵?原因很簡單,就是令狐家族有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令狐絕。


    “老兄,你生了個好兒子。”已經湊到令狐明身邊的慕容複帶著些許羨慕意味的低聲道。說實話,他不僅羨慕,還妒忌,要是給他一個像令狐絕這樣的兒子,慕容家族絕對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令狐明沉默不語,他的心情很忐忑,現在,他也清楚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了,可事態已經騎虎難下。閱曆豐富的他也很清楚自己兒子的用意,在此刻,如果低人一頭,那就要矮人一世。


    “認是不認?”令狐絕平淡得就像是局外之人在說話一樣,但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裏的橫霸。


    “令狐絕,你莫要欺人太甚?”那年輕人也火了,嘴唇浮紫道。


    老者的麵容,開始沉重了,腳步開始做緩慢的不規則移動。就在此時,一幾沉悶的鼓聲響起,聽似遙遠,卻好似響在耳邊。


    老者移動的腳步立刻僵硬了,肌肉抽動了幾下,艱澀地道:“少主,認了吧。”


    那年輕人也明白鼓聲的意思,父親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且也做出了選擇。瞬間,眼眸內有一股絕望般的落寞,無可掩飾的傷感從他緩步踏前的身影中流露出來。他走到台階下,垂首對著令狐渺和科琳,聲音中泛著極度的疲乏,顫聲道:“今日冒犯了,懇請原諒。”說完,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發出的恐怖嚎叫後,轉身躍出,轉眼即逝。


    老者侍候年輕人多年,他知道這次少主是真傷了。深沉的麵容上浮起一抹帶著無比寒酷意味的自嘲,緩緩地道:“令狐絕,本王會記住今天。”說完,身影前掠,同時,那院牆的四個爵級強者也隱於夜色。


    這幾人一走,轟然的歡呼聲頓時響起,那歡呼的大都是一些少男少女。收起烈炎,令狐絕頭大了,他知道,接下來的事也是種麻煩。


    果然,一場暴戾化為吉祥,眾賓客的興致更高了,擠簇著朝令狐絕湧來。也幸虧令狐明有先見之明,交待幾句感謝的場麵話後,領著令狐絕朝後院走去。眾賓客想追,去被一排身高馬大的影衛給擋住。


    後院,令狐絕見到了老太君,這個慈祥且略帶威儀的老太太,幾月不見,臉色更差了。幾乎每說一句話,都要輕咳一聲。可令狐絕的到來,還是讓她精神大振,尤其是在聽完令狐絕對雪祖的敘述後,更是喜形於色。她是真高興,令狐霸雪和令狐絕是令狐家族最為出色的人物,這倆個人能相處融洽,對令狐家族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由於擔心老太君的身體,令狐絕隻報喜不報憂,把柳絮兒這個人直接忽略了,老太君卻仿似有所察覺,旁敲側擊的暗示了一番。令狐絕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有一件事卻更加確定了,老太君可能知道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多,但至於為什麽不直言相告,他也相信必定有什麽原因?


    從老太君那裏出來,令狐明把令狐絕領進了密室,關上門,足足談了半個時辰。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隻有守在密室外的令狐光發現,家主出來時,眼角濕濕的。


    按理說,令狐絕在後院待了這麽久,賓客們也應該散了。畢竟今晚也隻是個訂婚慶典,而不是真正的大婚。


    可誰曾想到,不但賓客沒有少多少,反而在府邸外聚集了很多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大都是聽到風聲,慕名而來,想一睹這位鷹嘯候的風采。


    可不管是滯留不走的賓客,還是慕名而來的年輕人,在令狐明現身前院後,都大失所望。令狐絕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可失望歸失望,賓客們的興致卻依舊不減,剛敬完新人的酒盞又端了起來,輪番的、簇擁的和令狐明歡飲,就連一些原屬鍾離潮、南宮望勢力的朝中大員,也舉棋不定的端著酒盞站在外圈,敬不是,不敬也不是,神情顯得有些局促和尷尬。他們的主子雖然走了,可今晚這杯酒要是敬了,那他們也別無退路了。


    被人群簇擁的令狐明人醉心不醉,立刻安排下人為這些個大臣辟室另飲,看著這些官員的背影,令狐明唇角牽起了一抹冷笑,他知道,這些人之所以會如此,原因隻有一個,就正如慕容複所言,他有個好兒子!


    而此時,他那個好兒子已經出了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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