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肝膽欲裂般,草烏猛然暴旋,可惜晚了,同為洪階王者,如此近距離的突襲怎麽可能避的過,更何況,他還剛施展完天道。帶著迷離彩芒的光矢在離他二尺外倏地消失,“噗”一聲,隨著一股鮮血標起,草烏的胸口破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這巨大的痛苦幾乎讓他立刻斷了氣,但是,他沒有,他強撐著沒有倒下,而是緩緩轉過身來,滿是痛苦的臉孔上有著一片狠毒和迷茫之色,他瞪視那個年輕人,嘴唇抽搐,抖索不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慘怖與淒蒼,沉重的木棒,仍然握在他的手中,卻提不起來,看情形,是永遠都提不起來了。


    肉體的生機已絕,他憑著內蘊在鬥丹內的意識,低弱得幾乎不聞的吐出幾個字:“為……為什麽……你?”


    那年輕人緩緩收起玉牌,目光裏沒有一絲的憐憫之意,冷漠地道:“本王作繭,隻是為了讓你等自縛。”


    喉頭起了一陣混濁的響起,這位百草族的王者踉蹌的倒退了幾步,茸茸的胸毛上,全是帶著黏漿的血,他似有所言,卻沒有再說出一個字,就這樣雙眸暴突的摔倒塵埃。


    一個尖銳的嗓音像撕裂空氣似的驚叫起來:“塔泉,你――――。”可話沒說完,一股璀璨炫目的光芒像煞一條來自九天之上的神矢,怒戮她的眉心。


    血蛇那細小的蛇眸霎時閃過一片令人震懾的煞光,頭頂上的金色束環血光大盛,一股粗渾而凝聚成形的血氣倏地卷出。


    一直以來無往不利的弑皇箭終於受挫了,在血氣的阻擋下,現出原形。仿似哀鳴著消失不見。


    可血蛇也不好過,臉色在頃刻間變得刷白。幾乎同時,一道閃晃流爍,精亮繽紛的星芒法陣罩落。血蛇怒斥一聲,倆股血芒從鼻孔噴出,蛇電似的一現即逝後,整個人倏而消失。


    令狐絕想追。可石化的效果還在,隻聽到耳邊傳來曼絲冷森地叱喝聲,他轉首一看,隻見六道黑色的光華就像從雲層中突然射來一樣,瞬間落到銀王的頭頂。


    銀王還是一貫的冷靜,仿似根本不受這突然的變故和惡劣的形勢所影響,圓月彎刀帶著一片閃亮的銀芒暴迎而上,破空之聲呻吟不止。


    黑光,銀芒一觸即逝。周遭靜寂無聲,倆個人定定的對立著不動,就好似他們從來沒有動過手一般。


    烈炎想衝過去,卻被令狐絕阻止,他總覺得這個銀王有點怪,卻又說不清怪在那裏。


    緩緩的。銀王呻吟般吐了口長氣,直到此時,他戴著的銀色麵具自鼻子至右耳才裂開一道縫隙。倆條如絲線般的血痕在他胸口隱現出來。


    曼絲也輕咳了一聲,一縷鮮血從她的袍袖口流出,一滴滴的掉落下來。


    剛檢查完法盤,不知發生了什麽事的雪祖一看這種情況,冷哼一聲,剛欲動手,銀王僵立著,聲如蚊呐般道:“想知道黑夜女皇發生了什麽事嗎?”


    令狐絕一怔,剛好此刻他體內的石化反噬被思思淨化完畢,他勉強跨前一步。低啞地道:“說。這是你保命的唯一機會。”


    銀王側轉臉來,破裂的麵具下,唇角已有帶著灰沉的血水在溢。讓他看上去分外的猙獰。他舉起微微搖晃的手,銀暈微閃,一塊青色玉簡出現在他手中,並丟了過來。


    令狐絕有些狐疑地接住,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早有準備,怎麽會?思慮著,他把靈識滲進玉簡,良久,才緩緩地道:“你走吧。”


    銀王提住一口氣,轉身而躍,速度不快,但也不慌亂。


    把玉簡納入儲物戒指,令狐絕的目光和其他人一樣轉移到那個年輕人身上。現在,通過方才血蛇逃逸前的呐喊,他已經知道這個塔羅王者的名字:塔泉。


    “尊下是燕姿的朋友?”令狐絕低沉地道。在交手前,這個塔泉說出燕子回首,清水樓畔這句奇怪的話時,他就知道情況可能有變。


    塔泉放眸掃了一圈,對雪祖微微頜首表示歉意後,淡然地道:“談不上朋友,隻是有個交易,這次援手隻是交易的一部分,不過,本王先前所說的全部是真的,塔那可以算是本王的堂弟,可本王不會為他報仇。”


    說實話,令狐絕很好奇,一個山脈的盜賊怎麽會和塔羅族扯上關係,可他也清楚,這一定關乎塔羅族的隱私,不便問,也不能問。於是,換了種語氣道:“尊下如此大費周章的相助,恐怕不僅僅是交易那麽簡單吧?”


    塔泉微微笑了一下,緩緩道:“聰明,本王之所以這麽做,除了兌現對燕姿小姐的承諾外,還想讓你欠本王一個人情,要不是本王,你那幾個兄弟被俘後最起碼死一倆個,而且,也是本王唆使血蛇離開翠鳴峰服用虛皇丹。”


    令狐絕相信塔泉所說,依血蛇的性格,拿下修斯幾人,極有可能先殺倆個再說,做人質用不了這麽多。於是坦率地道:“這情我是記下了,不知尊下要如何還?”


    塔泉漫不經心的側踏一步,倏地轉身,直視令狐絕,一瞬不瞬地道:“本王要你一句承諾。”


    “承諾?”令狐絕牽起一抹笑意,隻是這笑意有點冷。目光對視著,深沉地道:“尊下不惜得罪各族,就為了一句承諾?恐怕沒那麽簡單吧。”


    微微仰頭,避開視線,塔泉眼眸的神光顯得有些深邃,他低沉地道:“如果有一天,我族有難,希望你能伸出援手。”


    令狐絕微詫,繼而狂笑出聲,笑聲漸落之時,倏而出聲道:“尊下未免太看得起我令狐絕了吧?”


    “將來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準。”那年輕人感歎了一聲,此刻的他才予人一種經曆過歲月蹉跎的蒼老意味,長籲了口氣,繼續道:“本王也不欺你。這次布置既是幫你,也是測試你,如果你非燕姿小姐所說那樣,本王或許真會殺了你。”


    令狐絕不知道燕姿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麽,也不方便問。現在,他深刻體會到塔羅族那超凡的智慧,先不說他如何取得血蛇等人的信任。光是這次計劃就稱得上絲絲相扣,無懈可擊。而且還相信,如果不是他有別的想法,這個計劃會更歹毒,更完善。沉吟了片刻後,鄭重地道:“既然尊下如此高看令狐絕,那我就答應你,在不涉及底線的情況下,我還你今日這份情。”


    “蛟龍本非池中物。不遇風雲也成神,令狐絕,前路坎坷,你好自為之。”說完,朝正在給曼絲療傷的雪祖微微躬身,虛空長掠。瞬息間,就消失於眾人的視線之內。


    他一走,雪祖繃不住了。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還好似受驚般拍了拍胸口,現在這模樣,哪裏還有一點皇者的威儀。見令狐絕愣愣的注視著塔泉消失的方向,她壓低聲音道:“燕姿是誰?”


    燕姿。令狐絕腦海裏不由浮起那個成熟俏麗的身影,緩緩地道:“她是天機族人。”


    “天機族人。”雪祖雙眸睜圓,驚詫地道。根據典籍記載,天機族在百族大戰後就被滅了族,想不到時隔數千年,竟還有族人幸存。


    對於燕姿。令狐絕不想多說,隻是在心裏,記住了這份情誼。想了想。略有些遺憾地道:“可惜讓血蛇給跑了。”


    雪祖習慣性的撇撇唇角,不屑地道:“你以為一個踏入皇級境界的強者,是這麽輕易可以殺死的。”說完,好似想到了什麽,她自己偷笑了起來,一笑,又覺得有些不妥,立刻板起臉,咳嗽了一聲道:“她逃是逃掉了,可恐怕也不太好受,連噴倆口本命精血,剛剛提升的境界恐怕又跌了回去,可惜了那顆虛皇丹。”


    對於雪祖偶爾露出的嬌蠻形態,令狐絕早已習以為常,他現在整個人的思緒,已沉浸在銀王所給他的關於黑夜精靈女皇的訊息中。他相信這是真的,卻不知道如何向夜魅開口,不免的,對柳絮兒的恨又加重了幾分。


    曼絲調息完畢了,臉色還有些蒼白。令狐絕走過去,關切地詢問了幾句後,三人再度啟程,直直的飛向要塞方向,在交戰的過程中,塔泉已偷偷解開封印在雪祖法盤上的詛咒,此刻,令狐絕對柳絮兒除了怨恨,已沒有絲毫的畏懼。


    要塞外千裏,起伏連綿的平原上,柳絮兒靜靜的站著,風拂動她的衣袍,卻不能吹亂她的長發。她神情肅穆,目光深邃,仿似一尊塑像般靜靜的站著。


    稍離後一點,在雪祖手下僥幸逃生的風也靜靜的站著,他知道,作為柳絮兒勢力在要塞潛伏的最大底牌,他先前的一敗,已經深深的激怒了眼前這個絕對無情的王者。他不敢說話,尤其是在柳絮兒不想說話的時候。


    有腳步聲輕輕移近,是個爵級的黑暗傭兵,他走到風的身旁,躬身低語:“大人,那邊傳來消息,殘月族失敗了,令狐絕正朝這邊趕來。”


    什麽?風勃然色變,驚愕的抬起眼眸,看著眼前身軀明顯發顫的背影。他很驚恐,擔心眼前之人在盛怒之下,會拿他出氣。可他明顯低估了柳絮兒的自控能力,那輕顫的軀體很快恢複過來,傳出冷冷的一句:“撤。”


    撤?風有點拿不定主意,這是要往什麽地方撤?回要塞,那等令狐絕回來,還有命?於是,略有些忐忑探問道:“副盟主,我們還是回要塞?”


    此言一出,柳絮兒倏地轉過身來,那眼神凶厲的幾乎能嚇死一個人,壓抑不住的咆哮道:“怎麽?怕了?本王就算要走,也要走得堂堂正正,令狐絕能拿本王怎麽樣?”說完,她又倏地轉身,這一反一複,著實把風嚇出了一身冷汗。


    可又有誰能體諒柳絮兒此刻的心情?她在恨自己,為什麽當初不當機立斷,把令狐絕給殺了,惹得今日讓他羽翼豐滿,如刺在喉。


    惶恐的,風下去安排了,為了阻擊令狐絕,他們可是動用了所有的力量。這股力量確實可以和令狐絕一拚,可他們的對手不止令狐絕,那些在師團駐地的神秘強者的身份他們也調查清楚了,也正因為如此,才讓柳絮兒下定決心和殘月族合作,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徐徐的長吐了口氣,柳絮兒有些艱澀,又有些狠毒地自語道:“令狐絕,來日方長。”說完,轉身一躍,急速的朝要塞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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