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騎弩陣中。


    放下千裏鏡,李岩已從熱血沸騰的廝殺中冷靜下來,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既然趕著來送命,我就不忍拒絕你的好意,沉聲下令:“開門放狗!”


    一時間,令旗揮舞,哨聲連連,羽林騎在剿殺中迅變陣,哥舒翰部如潮水般分開,讓出中路。


    被圍在陣中的吐蕃騎兵似乎衝殺出一個缺口,也辨不出東南西北,殘剩的四百多騎力狂奔,衝了出來。後麵是惡夢一般的弩陣和重斧陌刀步卒,羽林騎拿著大斧頭進陣劈砍像劈樹樁似的,讓他們心膽俱喪。


    衝出陣的吐蕃騎兵,在他們後麵,羽林騎成品字形銜尾追擊。


    終於接應出被圍困的吐蕃騎兵殘部,吐蕃大將朗邁色剛鬆了口氣,驀然覺不對。


    羽林騎有意放吐蕃騎兵出來,他們在後緊緊追趕驅殺!


    吐蕃騎兵慌不擇路,直衝自己的騎陣,羽林騎銜尾衝陣,箭矢覆蓋過來……陽光直晃自己的眼,這仗不打就輸了,吐蕃大將朗邁色十分恐慌,變形的聲音從胸腔擠了出來:“潰軍分向兩翼,否者格殺勿論!”


    朗邁色的軍令下去,絲毫不見效果,吐蕃殘部被趕馬似的衝向自己。


    久處高位,朗邁色骨子裏已失去了吐蕃武士彪悍勇猛的精神,下了道撤退的軍令,匆匆掉頭逃竄。


    吐蕃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從大鬥拔穀開過來,為奪河西和絲綢之路,吐蕃可是下了重注,朗邁色想到,羽林騎敢追到大鬥堡,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哥舒翰與裴元慶各率千騎,交替衝殺,如鐵匠手中的錘子,有節奏地敲擊鐵砧,銜尾追殺過去。


    李岩策馬來到正在屍堆裏收集弓箭甲胄的羽林騎中間,瞧見剛才那名躍起劈砍吐蕃百夫長的羽林騎,見他濃眉大眼,一付結實的身板兒,皮膚曬得很黑,看得出來,平日裏沒少練武藝,起了惜才之念,笑著問道:“你叫什麽名,可願意做我的親衛。”


    “生什麽事了?喔,小李將軍,我叫齊寶,願意,願意!”齊寶麵相憨厚,有點楞楞的。


    腦子中閃過黑旋風李逵的形象,李岩讚道:“看你兩膀的力氣,怕是有好幾百斤,步行矯健,不如換成兩柄短斧,做我的馬前將。”


    齊寶憨憨地笑了:“小李將軍能看中齊寶,那是太好了,我就喜歡劈砍的活遠勝弓馬,每一斧頭下去,敵軍像柴禾似的劈成兩半,那種感覺真爽。”


    已過午時,似火的驕陽到了西邊,刺眼的陽光射進眼裏,哥舒翰追了兩裏,就攔住了追得正歡的裴元慶:“裴校尉,窮寇勿追,大鬥堡附近已有萬騎吐蕃軍,我們還是緩緩收兵吧。”


    裴元慶遺憾地望了一眼逃出生天的千餘騎吐蕃軍,也是交替掩護,徐徐後撤,散落一路的戰馬刀弓被羽林騎打掃,也沒遺漏一刀一弓。


    吐蕃大將郎邁色逃到大鬥堡,前鋒五千騎潰敗,清點人馬,僅餘千騎逃回來。


    大鬥堡軍衙節堂,吐蕃主帥赤祖德如麵色陰沉,冷冷瞧著蓬頭垢麵的大將郎邁色:“郎邁色,你爭著當先鋒,五千人馬丟了將近四千,折了三軍士氣,左右親衛,將郎邁色拿下,推出去斬了。”


    郎邁色平時的人緣不錯,左右軍將紛紛上前勸阻:“王子,臨陣不斬大將,郎邁色將軍有奪取大鬥堡的功勞,允許他軍前戴罪立功。”


    赤祖德如剛才不過是做做樣子,郎邁色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見有人為他求情,就點頭道:“既有眾將為你求情,你暫且戴罪立功,與他們交了手,你且講講河西諸軍的戰力如何?”


    本來跪著的郎邁色一下站起來了:“河西諸軍戰力不弱,今日的戰法新穎……末將以為,要取河西,還是穩重些好,不拔掉永固堡,漢陽堡,先取大馬營草灘,做為根本之地,就不可能成功,日後再步步緊逼……”


    朗邁色腦子並不糊塗,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雖然折了四千人馬,可也感受到一些河西諸軍的戰鬥力。


    赤祖德如點頭道:“我們盡起十萬吐蕃大軍,不是搶一把就走,而是要占據河西,唐軍羽林騎雖然強悍好戰,我們以勢用兵,他們隻有節節敗退,先取大馬營草灘,等待水稻熟了,才攻甘州,然後與悉諾將軍的偏師一道橫掃肅州、瓜州、玉門關等地……”


    節堂下麵,地忍甲五正在用心傾聽,唯恐漏掉一句。


    十日後,帝都長安,興慶宮,勤政務本樓。


    皇帝李隆基因為河西形勢,牽一而動全局,已從東都洛陽移駕回長安,為的是盡快知道河西戰局的演變情況。


    興慶宮門外,一騎飛馳到了宮門前,馬上越騎嘴唇幹裂,用嘶啞的嗓音對監門衛道:“河西緊急軍情!”


    一個中官就在宮門處日夜等著消息,聞訊立刻趕過來,接過那名越騎背上的包裹,驗看了文:“這位軍校辛苦了,將他扶到待漏院去休息一會兒。”


    說完,負責收信的中官跑著進了興慶宮,急急趕到勤政務本樓,交給右監門衛大將軍高力士。


    河西戰事雖然事關西北大局,因為涉及的機密過多,參與的人並不多,多是皇帝李隆基和高力士直接裁定。


    河西的奏折是三天一報,皇帝打開包裹,取出兩封書信來,一封看也未看,交給一旁侍候的中官。另一封親自剖開蠟封,展信閱讀起來。


    那中官跑著去了書房,盡快得把書信內容破譯出來,用的是詩詞集注,用大食數字表示位置。這是羽林騎搞出來的花樣。


    “父皇,兒臣趁吐蕃軍遠來,立足未穩,率三千羽林騎設伏大敗吐蕃前鋒,斬殺約四千騎,繳獲刀槍甲胄弓馬不少,戰用我,用我必勝,河西軍民因此戰士氣大振……吐蕃大軍湧入河西腹地,已有五萬之眾,還未停止,通過大鬥拔穀的吐蕃軍連綿不絕,兒臣倍感壓力沉重……”皇帝李隆基拿著這份奏折,心裏沉甸甸的,就著沙盤和高力士商討:“高將軍,西川,隴右也頻頻有緊急軍情傳來,看來吐蕃對河西走廊垂涎已久,恐怕動用了吐蕃國內一半的兵力吧?”


    “聖人,西川,隴右不過是騷擾迷惑的手段,真正的決戰就在河西大馬營草灘。”高力士分析道。


    皇帝李隆基點了點頭:“高將軍所言正合我意,岩哥兒剛滿十七,吐蕃蠻子如海潮一般,接二連三地打來,他能承受得住這種壓力嗎?”


    是呀,少年領軍,未經挫折,一旦敗上一兩陣,舉止失措,河西將是糜爛之局,看皇帝李隆基的臉色,恐怕他也在後悔重用李岩吧。高力士安慰道:“聖人,岩哥兒戰就是個大勝,振奮河西軍民士氣,打得吐蕃畏手畏腳,值得信賴。”


    勤政務本樓,大殿後的書房,那名破譯密件的中官將一本《史記》放回書架,瞧了一眼小心謄寫出來密件,見無錯漏之處,才拿著它跑向偏殿,呈給皇帝。


    高力士接過密件,急忙遞給皇帝,一邊瞧著他的臉色,瞧見他皺眉道:“岩哥兒用兵太冷血了,竟然犧牲掉大鬥堡的千名守軍。”


    心裏一哆嗦,高力士埋怨道,岩哥兒你也不換個說法。


    片刻後,皇帝李隆基又皺起眉頭:“怎麽又是親率羽林騎誘敵,高將軍,擬旨,河西軍將,如不能勸阻李岩冒刃陷堅,有了閃失,一同問罪。”


    “微臣遵旨。”高力士聽著這話心裏稍安。


    皇帝李隆基拿著手中的密件又看了一遍,神遊了片刻,才怔怔地道:“好個戰用我,用我必勝,朕恨不得披堅執銳,親上戰陣,酣暢淋漓地殺幾個吐蕃蠻子解氣。”


    “聖人驍勇善射,有英雄氣,要不是身係家國,上了戰陣,吐蕃還不望風而逃。”高力士笑著道。


    “朕雖然沒上陣,但朕的兒子代父出征,橫掃河隴,西域,與朕親臨一般無二,哈哈……朕心甚慰!”皇帝李隆基的臉上洋溢著自豪。


    沉思了一會,皇帝李隆基眉宇間又泛起一陣憂色:“岩哥兒布的局大,河西的戰事至少持續數月,朝中幾位宰相為這事必定會爭論不休,我擔心岩哥兒一口想吃個胖子,打蛇不著,反被蛇咬。”


    高力士也有同感,瞧著皇帝茶飯不香的情狀,靈機一動:“聖人,我看您這幾天來,老是呆在宮中這樣憂心傷神,也不是件事,不如我陪著您白龍魚服,微服到在水一方酒樓去聽個曲兒,品品詩詞,散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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