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京都機場。


    離起飛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華婉婷等幾位公司高管坐在vip貴賓專區,更多的公司職員則是在候機大廳,隻要你生在這個商業社會,便不得不,主動或被動地接受高低貴賤的區別對待。


    郭祁東去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鼎盛集團,他本人也是提前一天返回了深海市,對此,各種猜測紛紛,表示惋惜者有之,暗地裏幸災樂禍者有之,這便是職場的人生百態。


    “大豪,你以後在公司裏低調一點。”吸煙室裏,原郭祁東的專職老司機接過江大豪的一支煙,默默地吸了兩口,終於憋不住,歎了一口氣。


    此次返回深海市,整個司機班就他與江大豪兩人同行,他的老板離職,接下來,他的工作崗位必然要調動,如果一時沒有合適的職位空缺,很可能被暫時閑置,每月拿一份保底工資,那待遇簡直“一落千丈”,難免心情惆悵。


    要知道,幫領導開車,好處可是不少,不光在公司內風光體麵,受人敬仰,加班津貼,額外紅包,更是一筆不容小覷的收入。


    江大豪吐出一口煙絲,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老李,我怎麽了?”


    “哎,你呀,到底還是毛頭小夥子,能給總裁開車,說明總裁對你十分信任,越是這樣,你的一言一行更要謹慎,公司裏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老李快五十了,愁眉不展之時頗有幾分歲月滄桑之意:“以後那種亂七八糟的話,少說為妙,就怕禍從口出。”


    江大豪更迷糊了:“老李,你別這樣話總是說半句,讓人猜半句,這可不是你平時的風格。”


    老李嗬嗬笑了聲,又悶悶地抽了口煙,目光掃了掃吸煙室內並無公司的其他職員,這才壓低了聲:“前些天,你是不是放言要追求總裁來著?我知道,你是和我們這些老家夥開玩笑,但這種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知道怎麽就傳開了,沒見公司的人,個個都避著你。”


    在江大豪怔愣之際,老李忽然問道:“總裁沒在私下的時候問起過你這事?”


    江大豪脫口否認:“沒有,華總日理萬機,就算聽說了,也沒閑工夫理會呀。”


    老李卻是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更低:“我聽到個小道消息,總裁已經在物色新的司機人選。”


    言下之意,華婉婷對江大豪已經不滿意了,準備找人替換他的職務。


    江大豪不說話,隻顧抽著煙,老李以為他此時必定是心情極度鬱悶,於是適時地勸慰一句:”所以說,你以後做人處事得低調一些,除非你不想在公司裏再待下去,聽我一句勸,千萬別一時衝動,現在的就業壓力很大,像鼎盛集團這樣的上市公司,每一年,不知有多少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擠破了頭想要進來。”


    這話倒是事實,從名校畢業的大學生,大多對未來抱著無限的憧憬,渴望一展拳腳,得到社會的認可,如鼎盛集團這樣處於上升期,勇於進取的國內上市公司,正是他們心目中最佳的選擇,而國有企業,外資企業,小型民營企業之類,因為種種原因受限,不具備那樣的土壤。


    當然,老李說得是否在理,與江大豪並無切身的關聯,此時他的腦海裏想的是另一個問題,過去,華婉婷上下班,外出,都是由副叔負責接送,自從聘請了高雅,胡蘭作為貼身保鏢之後,這司機的工作,便由兩人之一擔任,至於自己這個明麵上的正牌司機,隻是在兩人單獨相處之時,偶爾充當一下,如此說來,也確實太不稱職了。


    不久之後,自己與華婉婷的關係將會公諸於眾,到時,再擔任這個司機職務,也確實不怎麽合適。


    “老李,郭副總離職了,你想不想給總裁當司機?”緘默了片刻,江大豪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老李立時愕然,詘笑道:“我,大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是鼎盛集團的老員工,以前是幫副總裁開車的,副總裁退休後,你才當了郭副總的司機,現在總裁既然想物色一個新的司機,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江大豪說得理所當然,又想了想,便是點了下頭:”就你了,回頭我和總裁提提。”


    老李被江大豪搞得雲遮霧繞,真假難辨,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就在這時,吸煙室的門被推開,一名公司職員向江大豪走了過來:“大豪,外頭有人找你,快去看看吧。”


    “找我的?”江大豪微感迷茫,彈掉了煙頭,與老李一起跟了出來。


    候機大廳內,鼎盛集團職員集合的休息區域外,一名不到三十歲的青年,從上到下一身穿著,既得體又講究,應該是奪身定製,適中的身材雖然不顯偉岸,但隨意站立的姿態,卻仿佛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傲然氣質,小帥的臉龐上,眉宇間英氣勃發,一對有神的眼眸,老遠見到快步走來的江大豪三人,一縷精光自眼中閃掠即逝,旋即露出一抹親和的微笑,迎上幾步,自來熟地伸手:“嗬嗬,大豪,幸好趕上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陳嘉偉。”


    這是雙方的初次相見,江大豪微微怔愣了一下,並沒有表露得十分意外,同樣伸手與對方握在一起:“原來是陳少,久仰大名。”


    “哎,陳少這個稱呼可不敢當。”陳嘉偉擺了擺手,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指了指一處僻靜所在,快人快語地說道:“我特意來找你,是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如我們去那邊吧。”


    江大豪也是意識到了,公司的不少職員正投射來好奇的目光,沒有猶豫,便點了點頭。


    “大豪,那晚鄧小明和你之間發生了點誤會,今晚我特意讓鄧小明預備了宴席向你賠罪,不知可否賞光?今天是周六,遲一天飛回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影響吧。”陳嘉偉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很符合他的風格,待人接物相當客氣,卻是習慣了將主動權掌控在自己的手裏。


    江大豪平淡地笑笑:“陳少也說了,那晚隻是個誤會,賠罪就不必了,我和深海市那邊的朋友約好了,今晚大家聚一聚,可不能爽約。”


    “真的不能晚走一天?”被當麵回絕,陳嘉偉也不尷尬,就說道:“本來我是打算安排在昨天晚上,可昨晚大豪你和紫兒有約,又和少良有事要談,所以,才臨時改了時間。”


    聽得這話,江大豪眼眸深深一眯,臉龐也是沉了下來,淡淡地道:“陳少,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在京都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你的眼線?你的這種顯擺方式,可不怎麽討人喜。”


    陳嘉偉保持著笑容:“嗬嗬,你千萬可別誤會,今日相邀,我是十足的誠意,還請大豪你,給鄧小明一個當麵賠罪的機會。”


    “不好意思,在我看來,和朋友有約在先,這更重要。”


    再度被江大豪生硬的拒絕,陳嘉偉臉上的笑容終於是減少了一下,沉默片刻,倒是沒有再勉強,理解點點頭:“好吧,那找時間,我讓鄧小明親自去深海市拜會賠罪,再見。”話末,去得不留一絲雲彩。


    直到陳嘉偉的背影行出了候機大廳,江大豪這才收回目光,眼中有了一抹思量之意,對方不請自來,看似雲淡風輕,但他已能感受到,陳嘉偉並不是一個氣度大量的人,正如徐有良所說,那晚的事情,陳嘉偉自覺丟了顏麵,已經將他記恨上了。


    當然,江大豪所不知的是,假如僅僅是失了一次顏麵,陳嘉偉畢竟是頂級家族嫡係子弟,還不至於氣短到非要找回來,可關鍵在於,接下來的華夏塔項目競標,注定了陳家會與鼎盛集團站在不同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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