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康的助理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研究生畢業,長相中規中矩,老遠就見到江大豪悠哉悠哉走過來,眼神略略一沉,一縷不喜之色閃掠而過。


    “龔助理,費總找我有事?”江大豪邊走近邊問道。


    龔助理鼻子裏出一個“嗯”音,便不再搭理,起身敲開辦公室的門,通報了一聲,隨後惜字如金地吐出三個字:“進去吧。”連看都不看江大豪一言,就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忙活起來。


    江大豪自然感到了對方態度的不友善,卻是未能影響到他的心情,臉上笑容不減,緩步上前,講虛掩的辦公室門隨手推開。


    費康在辦公桌前正經危坐,被朝著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視線從江大豪出現的一刻起便是凝在了後者的身上,將其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費總,您找我。”江大豪迎著費康德目光上前,離了辦公桌還有五步的距離頓住,規規矩矩地欠了欠身,基本的禮數並沒有忽略。


    “坐吧。”沉默了片刻,費康揚揚下巴,示意江大豪拉條椅子坐下,麵無表情,略有幾分嚴肅,問道:“大豪,你這是剛到公司?上午又請假了?”


    江大豪坐挺了腰杆,微微頷,如實答道:”今天上午我有點要緊的私事要處理,剛才來公司的路上開著車,所以,沒注意手機來電。“


    “那昨天下午,你也是有要緊的私事要辦?”費康又問道。


    江大豪怔愣了一下,隨即麵露幾分歉意之色,硬著頭皮點了下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便是見得費康搖頭歎息一聲:”哎,你老這樣不行啊,公司有公司的規章製度,最起碼,你總得讓你的老板滿意吧。”


    自己的老板,不就是華婉婷嗎?一抹好奇之色從眼中稍縱即逝,江大豪試探地問道:“費總,華總在您麵前批評我了?”


    費康看看他,淡淡地說道:“昨天下午,華總去會議中心的時候坐的是你開的車,回來的時候卻坐的老劉開的車,你的職務是掛在綜合管理部名下的,綜合管理部又是我的直管,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跑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不是讓我為難嗎?“


    、江大豪心中恍然,敢情昨天因為自己忽然散人,費總被華婉婷問責了?也不對啊,自己分明給柳鈺妍了短信知會過了,華婉婷難道會和自己置氣?這當中倒是頗有值得玩味之處,自己的老婆是何用意?


    “費總,對不起,我向你檢討。”略略沉思之後,江大豪站起身來,鞠躬如也,誠懇地道歉,麵前的費康是紮紮實實的公司副總,職位來說是自己上級的上級的上級,態度必須端正。


    “大豪,你坐,我不是要批評你,而是想給你提個醒,你現在還是一個大學生,又兼職給華總當司機,時間安排方麵難免會吃緊,這我理解,所以,平時我沒用公司的規章製度來強行約束你,隻要華總對你滿意就行。”費康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語重心長的說道,不著痕跡地將兩個要緊處點明,其一,你平時遲到早退,甚至經常不見人影,這些我都心知肚明,隻不過睜一眼閉一隻眼而已,其二,我對你抱著“理解萬歲”的態度,可你得有分寸,最起碼要將華婉婷“服侍”妥妥當當。


    “費總,我記住了。”江大豪受教地點頭應下。


    費康總算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說道:“你啊,運氣算是不錯,華總雖然嚴於律己,但對你還是比較放鬆的,要是換了老總裁,像你這樣自由散漫可有得受了,你是不知道,老總裁有句格言常掛在嘴邊:“玉不琢不成器”,對下屬的要求最是嚴苛,我跟了老總裁二十多年,從一個部門的小職員做到今天,是老總裁一手栽培了我,我也算是被老總裁批評教訓大的。”


    費康年過五十,是鼎盛集團的元老人物之一,他嘴裏的老總裁,自是指華宏國,此時他忽然引申地提起過往,似是有感而,可江大豪聽著卻總覺得這話中有話,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接口。


    費康看看他,猶豫了一下,就笑道:“你可能沒法明白我對鼎盛集團的感情,當初進來的時候二十七八歲,鼎盛集團的規模遠不能和現在相比,二十多年,風風雨雨裏過來,到如今跨出了深海市,在京都有了一席之地,就好像一個孩子,看著他慢慢長大成人,自己總算能老懷欣慰咯。”


    這番話又是讓江大豪感到無邊無際,他隻能符合地點頭,表示出讚同之意。


    “好了,你去吧,以後多注意一些。”費康這就擺擺手,接著,拿起一份桌上的文件看了起來,不再理會江大豪。


    “嗯,謝謝費總。”江大豪默默起身,禮貌地道了聲謝,轉身向辦公室外走去,對於費康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慨,他腦海中猶然雲山霧繞。


    待得辦公室的門被江大豪帶上,費康落在文件上的視線緩緩抬起,臉龐也是漸漸沉吟了起來,他特意找江大豪前來,又說了一番似乎不搭邊的話,當然不會是浪費唇舌,自有著深刻用意在裏頭。


    京都分公司的成立就在眼前,不出意外的話,總裁人選會在他,郭祁-東,姚菲菲三名集團副總之中產生,而從華婉婷年輕化的管理思路來說,郭祁-東的概率最高,姚菲菲次之,而自己看似之前最先前來京都主持大局,實則幾率最低。


    費康在商場沉浮幾十年,早已是老而迷辣,更是能夠洞悉上意,所謂人往高處走,就算年紀已經不小了,可依然有著一顆上進之心,局勢對於自己很不利,他自不會聽之任之,而且據他平日裏的察言觀色,除卻華婉婷本人的意願之外,能夠影響到華婉婷最終決定的隻有兩人,華宏國,以及江大豪,前者在卸任集團董事長之後,幾個月來連麵都沒在公司裏露過,應該是鐵了心的退居幕後了,所以,後者變成了能夠爭取的重要人物。


    而昨天,華婉婷因為江大豪的臨陣消失“遷怒”自己,費康在細細的一番琢磨之後,反而尋覓到了一絲難得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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