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內很安靜,充斥著冬的氣息,雪楓樹在道路兩邊錯落而立,猶如一個個不懼嚴寒的士兵,江大豪走在一前一後兩名青年的中間,眉頭微凝,視線隱晦地四下飄動。


    忽然間,他頓下腳步,好巧不巧,那前後兩名青年同樣四默契地停步。


    “你們要帶我去見誰?”江大豪問道,目光向著左右各看了一眼,嘴角掀起一抹意味難明的弧線,他隱約感到了幾股肅殺之氣正向他靠攏過來。


    身後那名青年向後退去幾步,望著江大豪的眼神變得冷漠,而在前引路之人則是轉過身來,距了四五步的距離,淡淡地瞧著江大豪,不言不語,片刻之後,那路邊的雪楓樹後又散出幾個人影,這就對江大豪形成了包圍之勢,不過卻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


    “老長,幾個月不見我可是十分想念您啊,能不能別老用這種方式歡迎我?”江大豪的視線快流轉過一圈,身子也是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突兀間,臉上顯出一抹無奈,衝著一顆不遠處的雪楓樹,就懶洋洋地說了一句,這般仗勢他並不陌生,心中也是對那位“老熟人”猜測了七八分。


    同時在他的心中也是對牛鐵生有些埋怨與怪責,怎麽就好端端地驚動了那位呢?要知道,那位老熟人向來“詭計多端”,不按常理出牌,在過去五年威龍隊的生涯之中,江大豪可是被吭了好幾回了,卻又礙於對方的身份不能飆,隻得把苦水往肚子裏咽。


    “哼,才離開部隊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在外頭搞風搞雨,真以為整個華夏大地,你能橫著走是不是?”果然,從雪楓樹後走出了三道人影,當先一名年過七旬的老人,雙手負在身後,即便穿著便衣卻依然難掩那挺拔的身姿,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須皆白,雙目卻炯炯有神,大有老當益壯之意


    “老長。”見老人現身,江大豪“啪”地站一軍姿,規規矩矩地鞠躬行禮,再沒了平時那股散漫與隨意,之後目光越過老人,在其身後的兩道身影上頓了頓,一縷愕然之色閃掠而過,牛鐵生自不必說,另一人竟然會是李廣,而且,原本沒怎麽覺得,這會兒李廣與老長站在一塊兒,倒是頗有幾分神色之處,再聯想到老長也是姓“李”,某種關係呼之欲出。


    李廣的目光隔空與江大豪交匯了一下,即就移開,臉上微微變幻了一下,隨後垂下眼眸,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聽說昨天夜裏,你和你的兩個同夥打傷了十多人,最後讓鐵生為你去善後,可有這事?”老長一臉的嚴肅,目光凝在江大豪的身上,眼中精光微微閃動,中氣十足地質問道。


    江大豪不由撇了下嘴:“老長,您批評的是。”


    老長是軍界那幾位泰山北鬥的存在之一,眼下現場有那麽多人,江大豪可不會不識趣地挑戰前者的權威,畢恭畢敬,態度十分端正。


    “你是不是覺得這是懲奸伐惡?是誰賦予你的權力?假如都像你這樣,仗著自己有幾分身手就肆意妄為,那要公安部門幹什麽用?”老長逼問道,語氣愈地嚴厲。


    江大豪在心中歎了口氣,知道這時候自己每多一句辯解,就是給自己多找一份不痛快,沉默才是金,於是索性把頭一低,不再回應。


    老長見江大豪一副任打任挨的摸樣,倒是沒有繼續口誅筆伐,悶哼了一聲,半轉頭看了李廣一眼,就說道:“李廣,前些天,你是不是和江大豪之前鬧出了點不愉快?”


    這時候的李廣可不是圈子裏人見人畏的“魔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下,卻是應不上來。


    老長眉頭一皺,語氣透出幾分不悅:“男子漢,有一說一,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爺爺,其實也就是點誤會…”李廣忙應了聲,正要解釋一二,卻被老長一揮手打斷:“別叫我爺爺,我李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軟蛋子孫,作為一個軍人最怕的就是沒有骨節,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活,聽說你連和人家動手的勇氣都沒有,就灰溜溜地滾回隊裏去了,有沒有這回事?”


    “爺爺,我…”李廣一臉的委屈,又要張嘴解釋,老長依然是很不給麵子將其止住:“我要看得是行動,而不是砌詞狡辯。”


    說著,看也不看李廣青白交替的臉色,一扭頭目光咄咄地望向江大豪,曲指隔空點了點:“江大豪,那晚的事我都知道了,以三對一,你仗著人多欺負人少,我李家的子孫又豈容你欺壓。”


    瞧著江大豪一瞬間變得茫然的臉,老長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臉龐湧起一股怒氣,一根手指將在場的那些人一一點了個遍:“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不是自持身手不錯就恣意妄為嗎,就由他們就陪你練練手。”


    眼珠不可察覺地骨溜溜一轉,又詳裝生氣地一聲低喝:“李廣,你也一起動手,把那晚吃的虧連本帶利找回來,打傷打殘了都是活該,給我好好殺殺這小子的氣焰。”


    “是,爺爺。”李廣麵露一抹苦澀,看向江大豪的眼神泛起了一抹複雜之意,硬著頭皮應了聲。


    在場的這些人是從中央警衛連裏抽調出來的精兵強將,哪一個的身手都是尤在軍區特種之上,加上自己一共七人群毆江大豪一人,下場可想而知。


    哎,真搞不懂,江大豪怎麽得罪爺爺了,讓爺爺要這麽收拾他…


    “動手利索點,然後把這小子帶來見我,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鐵生走,我們到裏頭去。”在李廣心思糾結間,老長卻已是轉過身,在牛鐵生的陪同下,緩步向著那座兩層樓的宅子走去。


    江大豪站在原地未動,就這樣呆呆地看完老長自編自唱地演了那麽一出,臉上倒是沒有透露出驚恐之意,反而變得有些精彩起來,心中暗道:好個李老頭,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簡直就是個老頑童,天底下哪有這樣耍自己孫子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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