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棟落在沙扶手上的手掌顫了一下,臉色也是變得略略凝重,沉默半響後,方才輕緩了一口氣說道:“高姨,你想怎麽個操作方法?”


    林國棟很清楚,高羽萍說得並不屬假,在挪用公款一事曝光之前,將款項如數回歸普潤的賬戶,與曝光之後那完全是兩個概念,就算日後追究起來,甚至移動司法機關判決之時,也是會有著很大的差別。


    饒了半天,高羽萍這是在為自己減刑留後手呢,自以為想明白了其中緣故,林國棟的心也是稍稍放下,隻要高羽萍並沒有失去理智衝昏頭腦,那便意味著最終不會把他也拖下水,有了這個前提,一切就好談了…


    高羽萍淡然道:“項目評估的價格七折,固定資產七五折計算,今天下午五點之前雙方簽署合同,你知道,時間對現在的我來說是最寶貴的。”


    林國棟輕吸了一口涼氣,這會兒他倒是不急著表態,端起茶水品了起來,心中卻是冷冷說道:這個女人還真夠狠的,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項目評估七折,九折轉讓出去套現不成問題,固定資產的話,九五折出售不在話下,如果是一百二十億計算的話,便是有二十多億利潤,估計憑這一點,又是可以在量刑的時候爭取不少籌碼。


    “高姨,不瞞你說,我手頭暫時騰不出資金…”


    林國棟剛一開口準備訴苦,高羽萍變臉如翻書一般,當即就冷了下來,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林國棟,我可警告你,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如果你還要借故推脫,那就請回吧。”說著,一指緊緊閉著的辦公室大門。


    混體製的就每一個簡單的,高羽萍浸潤政商二界二十餘年,怎麽著也能算是半個“奧斯卡”,給白臉的時機拿捏的恰當好處,她這一擺出強硬的態度,自然不是真要趕走林國棟,而是為了堵上後者討價還價的尊口,在她的心中早已料定,林國棟一定會接受這個“城下之盟”。


    果然,林國棟屁股和粘了膠水一下,臉上漸漸麵露苦色,歉意地搖頭道:“高姨,你誤會了,我沒想托辭,這樣吧,就按你說的折價方案,前不久,林氏剛以七十億收購了一個在建項目中鼎盛三分之二的份額,這個項目作價一百零五億,另外,林氏還有一處新開的高檔樓盤,一共十三棟小高層,六棟高層,作價五十五億,你看這樣行不?”


    高羽萍嘴角微翹,低笑了一聲,起身去拿了個計算機,公事公辦地一陣按鍵:“七十三億,加上四十億,另外你再湊八億現金,這樣沒問題吧。”


    林國棟嘴角一陣抽搐,折扣的計算方式被以億為單位湊整,另外多要了一億現金,這麽一分鍾功夫,又多了兩個億的支出,這簡直比印鈔的度還快,他的心頭可是血淋淋的,不過,在瞧見高羽萍那張似乎還有點不滿意的冷臉之後,還是一咬牙:“好,就這麽定了。”沒辦法,做大事者不拘小利,眼下最關鍵的,是穩住眼前這隻“母老虎”,等她乖乖進籠子裏,自己才是安全的。


    一口氣處理掉公司旗下一百六十億的資產,林國棟的壓力其實也是很大,不過他早想好了應對之策,今年年底,深海市有兩項市政工程投標,總價在兩百億左右,當此之時,他唯有找上於市長,暗箱操作地將這兩個工程強行拿下,這樣也是對林氏董事會有個交代,而後再盡量拖上幾天,等傭鑫那邊解凍之後,那兩個市政項目的預付款也是能夠到位,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便是能暫時遮掩過去,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京都泰達廣場的投標許勝不許敗,一旦拿下,一切後續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這是一遭險棋,不光要瞞天過海,而且還會把於市長徹底拖下水,冒得豈止是掉帽子的危險,萬一被舉報查出來,可是毀了一世英名牢底坐穿,不過,現在的林國棟又怎麽會去顧忌這些,這年頭,老婆是拿來出賣的,老頭子是拿來還債的,更何況是個並無血緣關係的大伯。


    “下午四點,我會帶著律師去找你,請把所有文件都備齊。”


    談妥之後,高羽萍與林國棟握了握手,兩人都是露出了一抹虛偽的笑容,仿佛達成了一項雙方都極為滿意的合作,隻是各自心思唯有自知。


    就這樣,林國棟在被一隻無形的手掌向懸崖方向推去,而作為始作俑者,高羽萍卻是心中大快,生生割下“仇人”一塊肉來,也是給華婉婷送了一份大禮,算是投挑報李,在暗箱裏,林國棟的債主已經不再是普潤,而是變成了鼎盛,這二十多億的利潤自然也是歸鼎盛所有。


    ……


    晚八點,深海市一處環境優雅的生活住宅小區,林國棟與妻子於佳慧從六號樓出來後,上了奧迪車。


    “國棟,剛才你和大伯在書房裏談了些什麽,我看大伯似乎很生氣的樣子。”沒等林國棟啟動車子,於佳慧便是急急地問道,俏臉之上布滿了焦慮與愁緒,之前,夫妻二人前往於市長的家中拜訪,林國棟與於市長關在書房內待了半個多小時,等出來的時候,於佳慧就見了於市長一張陰沉的臉,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她分明記得,當他們夫妻二人告辭離去之時,於市長坐在客廳沙裏冷冷地望著他們,不僅沒有起身相送,相反那眼神之中似乎還帶了一股冷意。


    林國棟偏頭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說道:”沒什麽,就是關於年底的兩個市政工程項目和大伯交流了一下,大伯已經答應會支持林氏集團,並且給予一些政策上的優惠。”


    小區內的小夜燈散著幽幽光芒,透過車窗玻璃映在林國棟那張生冷的臉龐上,顯得晦暗難明,於佳慧近距離地盯著前者那雙透出一絲冷漠的眼睛,忽然間,她的芳心沒來由地一個顫栗,邊搖頭邊一字字說道:“林國棟,你沒和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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